情緒這種東西大概是可以感染的,但兩個大男人在這兒傷春悲秋,實在說不過去。
只是這會兒,他的情緒被沈遲都帶了起來,揮之不去。
一走出包間,自己也覺有一種難掩的壓抑,便站在會所的大院子裡狠狠抽了幾口煙,目光一直看着天空中明滅的星光。
沈遲被丟在了包間裡,沒有人跟他說話了。
他覺得紀盛宣真不講義氣,將他一個人丟在這兒。
他靠着沙發,想起了從前頭疼的時候,許朝暮會用手替他輕輕按摩。這會兒,還是想她。
想念終歸是想念,睜眼閉眼處,也只有繚繞的煙霧和昏暗的燈光,唯獨不見她。
靠着沙發,很快,他就沉沉睡了下去,眉頭緊鎖。
但這寂寂深夜裡,卻有一個人睡不着。
白曼在自家陽臺上來回徘徊,今天發生的一切,簡直就像是夢一場,她到了深夜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心口猶如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鮮血淋漓!
夜已深了,她還是睡不着,憂心忡忡,有時候會痛苦地抓頭髮。
這件事,她沒有敢跟任何人說,尤其是她的父親白宣。
要是被白宣知道,她會被打死的。
兩億美元,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她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除非……借!
一晚上,她連晚飯都吃不下,偏偏手機還被沈遲給撿走了,她整個人都焦慮不安。
還好,她有刪短信、刪通話記錄的習慣,有時候一些無關緊要的會忘記刪,但大多數時候還是記得的。
她打開備用手機,這些手機裡存着所有的號碼。
一個一個翻過,她卻不知道該打給誰。
這些人當中,有很多追求過她的,也有求她辦過事的,也有跟她合作過的,但看着這麼多號碼,眼花繚亂,她卻不知該選擇誰。
兩億美金,可不是小數目,這些紈絝子弟就算喜歡她,也不會將這筆錢在她身上孤注一擲。
而且,現在外面的風聲是,她白曼是沈遲的女朋友,舊情人。
沈遲多有錢,她白曼怎麼會跟他們借錢。
白曼猶豫了,她的手在屏幕上一點一點劃過。
她找到一個曾經追求過她的男人號碼,手指頭碰了碰,還是撥了出去。
這個男人歲數不小了,但追求她追得很猛烈,當年她一心想着沈遲,誰也看不上。
這些男人,有錢歸有錢,但太老,年輕點的吧,又沒有什麼事業心。
唯獨沈遲,她是最看好的。
這個男人,四十多歲了,離異,對她很有好感,就算她曾經說過她根本不會看他一眼這樣的話,這個男人還是鍥而不捨。
這一刻,白曼又想起了顧修霆。
退婚的時候,顧修霆警告過她,說沈遲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人。
現在想想,顧修霆說的對。
深色的夜,她的一顆心在這夜晚中沉悶地跳動着,她整個人都壓抑得厲害。
抓住手機的手有些顫抖,手機裡頭依然是音樂聲。
有那麼一剎,她想掛掉電話,她白曼憑什麼去求一個她看不上的男人。
她咬緊牙關,但最終,還是沒有掛斷電話。
這個點,她只是抱着試試的態度,沒有想到,那頭接了起來。
有點噪音,那人似乎在什麼嘈雜的環境裡,但不一會兒,他就走了出來,噪音聽不見了。
“喂,白小姐?”那人試探地問了一下。
白曼的手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但很快,穩住了。
“朱先生,這麼晚了還沒有睡嗎?”白曼笑道。
“正在外面應酬,你知道的,應酬多的時候,這個點不睡覺很正常。怎麼,白小姐你還沒有睡?”
“睡不着……也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到了朱先生你。”白曼道,“你前段時間送我的玫瑰花很漂亮,一直放在我的臥室裡,只是,今天已經都謝了。”
那頭聽着有幾分動容,不由寬慰她道:“你要是喜歡,我明天再給你送,我就怕你不喜歡……”
“玫瑰花嬌豔欲滴,嫵媚動人,怎會不喜歡。但太多太多的人愛它嬌妍的容顏,謝了的時候有誰還珍惜呢……”白曼略有幾分感傷。
“懂得珍惜的人,無論它是鮮妍的還是謝了的,在他的心中都一樣美。”
“朱先生真得是很懂得憐香惜玉的人。”白曼微笑道。
“草木本無心,但求美人折。”朱先生道,“白小姐要是喜歡的話,我明天親自給你送一捧新鮮的玫瑰。”
“朱先生客氣了,只是這夜晚,看着凋謝的花,多少有點感傷。這麼晚了,還打擾朱先生,真是過意不去。朱先生真得是很有情調的人,懂花心也懂人心。”
“因爲喜歡,所以懂得。”
白曼笑了:“朱先生……你早點睡吧,真是打擾你了。”
“你如果心裡感傷的話,我可以多陪你聊聊。”
“其實……也沒有什麼。”白曼欲言又止。
“跟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如果白小姐當我是朋友的話……”
“我當然當朱先生是朋友。”白曼道,“也當你是知己。”
那頭的男人笑道:“聽到你這樣說,我很欣慰。”
“你……早點睡吧。”白曼欲言又止,想主動卻又不敢太主動。
男人道:“這樣吧,白小姐,明天晚上見一面?正好,我之前給你準備了禮物,正打算送給你,你看看喜不喜歡。”
“朱先生,你真得太客氣了。”白曼半推半就,“只不過……我明天晚上可能有一場慈善晚會。”
“沒關係,我去接你,可好?”
“謝謝朱先生了。”
“跟我還說謝謝,真是見外了。”
“喝酒傷身體,你少喝點,不要回去太晚了。”
“放心,我有分寸,更不會跟那羣人胡鬧的。”男人柔聲道,“你也是,別有太多心事,早點睡,女人熬夜可不好。”
“好……”
白曼掛上電話,又站在窗口看了一眼遼闊的夜空。
夜空如水,深沉靜謐。
她的心中波瀾起伏,今天沈遲給她帶來的一切,就猶如在她的心口投下了一塊巨石,讓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她握緊手機,晚風從窗口吹來,慢慢的,她咬緊了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