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論的聲音很難聽,就正如他們一直喜歡管別人閒事那樣的議論一般。
有的人嘖嘖出聲:“不是親生的,當然不想找了。”
“是啊,不是自己的種,始終是隔了一層啊。”有人附和道。
這些聲音,讓若月和莫允夜都很憤怒,但是,跟這些人,能說什麼?
他們一直都是一個這樣的羣體,沒有任何邊界感,將別人的事情,隨時掛在口邊,從來都是隻圖自己一時口快。
若月雖然現在理智消失,但是還是知道,不能留在這裡,成爲被他們觀賞的畫面醢。
她最終,還是順從了,放棄了掙扎。
但是她雖然放棄了掙扎,和莫允夜離開了衆人的視線,她依然還是必須要去找安安。
她說道:“夜少,你讓我到街上去看看,去安安常去的地方看看!”
莫允夜知道,這件事情根本沒有這麼容易,他已經安排很多人開始尋找了,她要做的,不是失去理智的尋找,而是安心地等待。
但是不能溝通的兩個人,根本沒有辦法達成一致的行動和思維。
若月被莫允夜抓回了車上。
剛剛上車,若月就反手給了莫允夜一個耳光。
莫允夜被她打得呆住了。
她拉開車門還要下去。
莫允夜死死地扣住她,捏住她的下巴,用目光將她鎖定在自己的範圍之內。
“你放開我!我要去找安安!”若月感覺到整個人都是暈沉沉的,是的,她已經失去了理智,但是身爲母親,她沒有辦法在女兒不見了的時候,還保持着理智。
上一次安安不見了的時候,她也是如此。
這一次,同樣如此。
任何的錯失,都會折磨着她的每根神經。
可是莫允夜卻不肯放開她。
若月看着他堅毅的眼神,和漂亮的下巴,知道也許,他對她的心情,並不能感同身受。
因爲也許,他可能是安安的父親。
但是更可能,他和安安什麼關係都沒有。
她沒有辦法要求他和她一樣,對失去安安這件事情感同身受。
這種感覺,讓她又痛又急,讓她無能爲力,也讓她有一絲憤怒。
“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我的女兒!”因爲莫允夜不放,若月已經有些口不擇言了,“那不是你的女兒,卻是我的!是我的女兒,也是我的生命,你明白嗎?你根本不明白!”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莫允夜明顯愣怔了一下,隨即,他緊緊鉗制着她的手的大掌,慢慢地放鬆下來。
若月也知道,自己說的話太重太重了。
也許這段時間所有的事情,都壓着她,而安安不見了,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吧。
但是她現在不知道怎麼來彌補這句話帶來的傷害,她只想,早點找到安安。
她剛要開車窗,一個莫允夜的下屬急匆匆地趕來彙報情況。
若月也想知道情況,收回了腳步,重新關上了車門。
莫允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下屬過來說道:“夜少,已經排除了是言西城犯案的可能,也排除了歐陽家。最後鎖定了小區裡的監控視頻,有安安進入小區的畫面,經過各項檢測,我們排查了進入過小區的七十八輛車,鎖定了一輛搬家公司的車和一輛運輸垃圾的車,最後確定,安安最有可能在垃圾車上。”
“知道是什麼人做的嗎?有什麼目的?”莫允夜問道。
“暫時還沒有確定的信息,不過知道這些人,是專門爲了安安來的。因爲使用的是專門運送垃圾的車輛,只帶走了安安,並沒有做其他任何事情。”下屬彙報到。
莫允夜馬上說道:“我要所有路況信息。還有,我馬上跟着這輛車,你們派人及時增援。”
下屬馬上應道:“明白,我們馬上行動。”
莫允夜啓動車輛,開車朝外而去。
這些話,若月都聽在耳朵裡。
是,莫允夜剛纔安排下屬在做這些事情,她都是聽在耳朵裡的。
也知道,他並不是沒有幫忙。
但是剛纔,她還是激動得,用無禮的言語冒犯了他。
若月心裡亂糟糟的,知道現在說什麼,都不合適,也不是適合的時機,只好保持着沉默。
車子一路駛出去,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
醫院裡,秦媽媽也醒來了。
醒來之後,莫允夜的下屬馬上給她做了詢問,在保持她身體不受影響的前提下,對她和安安的事情,進行了全部的瞭解和詢問。
原來,這一天秦媽媽跟莫媽媽約好了,這一天由秦媽媽去接孩子。
但是臨行之前,秦媽媽的身體犯病了,她一直都有比較嚴重的關節炎,一遇到天氣不好的時候,連走路都成問題。
不過已
經答應了要接安安回來,秦媽媽也幾天沒有見安安了,她不想放棄這個機會,就拜託隔壁的月嫂大姐去接安安。
月嫂大姐是專門做月嫂的,當然,有時候不做月嫂的工作的時候,其他什麼工作都撈着做一把,什麼幫人買菜,幫人照顧老人小孩兒,因爲她勤勞肯幹,又什麼都能做,當初安安才生下來,也是她幫忙照顧的,所以一向在小區裡都深受所有人的信任。
月嫂大姐行動利落,所以提前去了安安的學校,早了若月一步,把安安接了回去。
她接了安安回來,便送到了秦媽媽的家裡。
秦媽媽剛準備做飯,就聽到門鈴響了,來的人說是來檢修天然氣線路老化問題的,又是穿着正規的制服,秦媽媽也沒有起疑,馬上給這個男人開了門。
但是門剛打開,這個男人就一掌將秦媽媽劈暈在地,然後進入安安的房間,將安安帶走了。
安安年紀還太小,根本沒有什麼反抗能力,秦媽媽身體本來就弱,又暈倒了,所以那個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帶走了安安。
秦媽媽能提供的信息就這麼多,她所說的時間,和對那人外貌的描述,都和監控視頻裡拍到的基本一致,只是卻也未能提供更多幫助。
現在大家都是對情況很不清楚,那些人爲什麼帶走安安,帶安安到哪裡去,完全沒有頭緒。
連莫允夜的下屬反饋來的種種意見,都沒有得知這方面的關鍵信息。
所以莫允夜爲了讓安安儘可能的少受傷害,才馬上跟了過去,想在第一時間儘可能的保護她。
秦媽媽的信息,也反饋到了莫允夜的地方。
這個時候,離下午放學,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了。
一晃而過,就是深夜了。
若月緊緊地攥着自己的手,抓着衣角,心裡擔心,整個人的情緒都低落到了谷底。
她雙眼紅腫,極力忍着淚水,妝也花得不成樣子。
莫允夜並不比她好多少。
夜色中,他穩穩地開着車,不停地接收着各方面的反饋意見。
這些意見和信息,都是海量的,但是如何提取和使用,還必須靠他來分析。
說起累,他比誰都更累。
夜色沉沉,讓人的心也跟着沉起來。
他從身旁拿了一瓶水,遞給若月。
若月正處在呆愣之中,感覺到他遞來的水,纔回過神來。
她伸手接過水,緊緊地攥住,眼淚無聲地留下來。
莫允夜還在接各處彙報來的電話。
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電話,是柯皓哲打開的。
原來安安不見了的消息,很快沈涼墨和柯皓哲就知道了。
兩個人能派出的人,力量和莫允夜能派出的人,能力上沒有什麼本質的差別。
但是柯皓哲就不一樣了,因爲安安是被車子帶走了,柯皓哲的追蹤能力,以及他強大的追蹤各處信號的能力,就完全能派得上用場了。
接到柯皓哲的電話,莫允夜明顯心裡就一定。
他在刑警隊裡,和柯皓哲同爲沈涼墨的左臂右膀,也同爲和沈涼墨出生入死的兄弟,關係和情分都跟別人不同。
兄弟二人雖然在一起時常吐槽對方,但是真正遇到事情的時候,都是會毫不猶豫地鼎力相助。
很快,莫允夜的車載屏幕上就顯示了柯皓哲的操控信息,可以引導他更爲準確的查找和追蹤到那部垃圾車。
那輛車也非常聰明,半途的時候,不停地換車,每次都讓莫允夜安排的人,撲了個空。
很顯然,他們也是有備而來的,好像是誓不帶走安安不罷休。
這些,若月都看不懂,但是奇蹟般的,因爲事關安安,她大致能夠猜到。
正是因爲能夠猜到,所以更加憂心。
莫允夜認真地看了她一眼,見她擔憂的神色佈滿了臉頰,整個人顯得又累又困頓。
他一下子有點後悔帶着她來了。
做這樣的事情,本來是不應該帶着她一起來的。
沒有理由,出任務的時候帶着女人出來。
只是剛纔她說那句話,真的刺痛了他的心。
他纔沒有多加思考,就把她帶了出來。
只是想要證明,對於安安,他從來都沒有袖手旁觀。
從初遇初見,到蘇格蘭的那次營救,再到後來他和若月結婚,安安到了莫家。
他接受若月的同時,也真心接納了安安當自己的女兒。
好在,父母以開明的態度,給了他最大的尊重和自由,也給了他有足夠的底氣,將母女倆接納進入自己的生活。
也許他對女人並不瞭解,也從來沒有做過父親,但是他一直在努力,試着嘗試,做一個優秀的父親,和一個負責人的丈夫。
所以若月剛纔的話,真的讓他有過一瞬間巨大的憤
怒和失望。
但是理智迴歸,他也能知道,那是她氣頭上的話,正比如如同他這樣理智的人,也會被她的一句話刺激到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將她帶了出來一樣,換位思考,他也能理解她剛纔不理智的緣由。
安安是她最愛的人,因爲最愛的人有可能受到傷害,她的擔心是有緣由的。
就正如,他不想也不願失去她……
現在看着她這樣需要休息的樣子,他真的有些不忍心讓她跟着自己奔波。
他馬上打電話:“後面跟着的車,上前,帶少奶奶回去休息。”
若月被他的話一驚,馬上清醒過來:“夜少,不要讓我回去,我想跟着你一起去找安安!”
莫允夜搖頭。
這樣危險的事情,他是不能帶着她一起去的。
後面的下屬的車已經跟了上來,若月眼見這樣的情況,非常着急,她伸手緊緊地抓住莫允夜的衣袖:“夜少,你讓我跟着你一起去吧,別讓我離開!我保證絕對不會給你添亂!”
莫允夜沒有再次有動作,而是堅決地踩下了油門。
車子停下了下來,在路邊捲起了一陣塵埃。
後面下屬的車也跟了上來,停在了旁邊。
莫允夜將若月推下車,任憑若月如何求懇,他都沒有再皺一絲眉頭。
她的手緊緊地抓着他的衣袖,他還是狠心地拒絕了她,她纖細的十指在他的衣袖上狠狠地滑過。
下屬馬上接過了若月,帶着她上了後面的車。
若月上了下屬的車後,莫允夜的車朝向前方,絕塵而去。
他知道,這一次,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將安安安全地帶回來。
下屬的車載了若月,朝相反的方向,回城而去。
若月捂住自己的臉,壓抑住自己絕望的哭泣聲。
爲安安擔心,爲一切而擔心。
但是就在她所乘坐的車,朝回城的方向駛去的時候,走到一半的時候,卻突然被一輛高大的卡車衝撞過來。
若月來不及有任何反應,雖然有沒有用的下屬,極力地護着她,但是她的腦袋,還是撞擊在了門上。
這一個片區,正是當初蘇薇初進沈家之後,被寧可兒綁架到的地方,西山。
而莫允夜的車,早就駛出了西山的方向,往更遠的地方開去了。
下屬還沒有來得及按下援救電話,大卡車又再次撞了上來。將車裡的人撞得又是一個翻轉。
若月坐在車裡,不,已經不是坐在車裡,她在車裡已經不知道翻滾幾次了,連胃都快要吐出來了。
她整個人都是暈的,眼睛什麼也看不見,也什麼都聽不見,耳朵裡一陣陣的難受。
有一瞬間,是什麼意識都沒有的狀態。
這輛大卡車,顯然是有備而來,直接撞擊向若月的車,若月所乘坐的車,是很普通的越野車,雖然性能良好,正常行駛完全沒有問題,但是根本沒有辦法承受這麼巨大的撞擊,車子被重型卡車撞擊得整個翻滾起來。
掀起了巨大的塵埃,越野車翻翻滾滾地滾到了懸崖旁邊。
卡車繼續撞過來,越野車轟然一聲,冒着巨大的翻滾的濃煙,滾下了懸崖一旁。
車上的人下來,打着手電朝懸崖的方向望去。
暗沉沉的夜色之中,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只有不停翻滾的,也不知道是煙霧,還是雲霧,讓人對懸崖心生恐懼。
手電的光,只落下一點點,就被懸崖下巨大的黑暗所吞噬,無法再進一步看到下面的情況。
而過了很久很久,才聽到懸崖下方,傳來轟隆隆的一陣陣的聲音,應該是越野車已經跌落到了地面,摔得粉碎,或者已經爆炸。
那個人重新上了車,在這個地方原地,將車轍和印子全部都弄亂,直到現場看不出是兩車相撞的痕跡,才作罷,開着大卡車,轟隆隆地離去。
莫允夜的車,還在朝柯皓哲指定的方向而去,他心中有一絲不安,打給下屬,讓他們去接應若月,以及照顧秦媽媽,還有就是隨時準備接應他這邊,以便及早找到安安,和營救安安。
而在莫家,莫爸爸和莫媽媽也一直都揪着心。
纔開始若月打電話過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十分擔心了。
現在看到這麼晚了,莫允夜和若月都還沒有回來,安安也沒有半點消息傳回來,兩位老人急得晚飯也沒有吃,更不敢去睡,生怕有什麼消息回來,他們會錯失了。
莫爸爸見莫媽媽精神狀態一點都不好,不由心疼老伴兒,說道:“你先去休息一會兒,我在這裡等允夜和若月他們。”
“唉,我也睡不着,就在這裡等吧。”莫媽媽擔心地說道。
莫爸爸知道她確實也放心不下,不再說話。
他在房子裡走來走去,正在這個時候,有人來彙報說道:“老爺子,歐陽家
的人過來了。”
“他們還來幹什麼?還嫌允夜的名聲被他們糟蹋得不夠嗎?”莫爸爸一聽到歐陽家的人就氣不打一處來。
說起來也是幾十年的交情了,就出了這麼一點小事,歐陽家的人就認爲是莫家的人偏袒自己的兒子,不好好的解決事情不說,還鬧得全部的人都知道。
莫爸爸是很注重名聲的人,歐陽家在他心裡,早就全部失去了任何信任感了。
來人正要回去回絕歐陽家,莫媽媽說道:“他爸,允夜和若月現在都不在,安安也不見了,我看這件事情……要不讓歐陽家的進來,也許能探聽到一點情況也說不定呢?”
莫爸爸知道她的言外之意,歐陽家的人說不定和這件事情有脫離不開的關係,要是能探聽到一二,對於莫允夜幫助很大。
莫爸爸改變了主意,說道:“讓他們進來吧。”
一會兒,歐陽家一家三口就進來了。
歐陽雨還是那樣楚楚可憐的樣子,叫了一聲:“伯父,伯母。”
莫爸爸和莫媽媽以前可沒有少疼歐陽雨,總覺得孩子雖然有些事情做得有點過,但是本性不壞,不願意用壞的惡意去猜測她。
現在發生了這件事情,莫爸爸和莫媽媽看到歐陽雨,眼神裡早就沒有多的疼愛了。
莫爸爸淡淡說道:“你們這麼晚過來,有什麼事情嗎?”
歐陽太太一臉歉疚地說道:“哎,這幾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情,都是我一時氣頭上做的錯事,我也沒有想過要鬧這麼大,都是那些記者,趁機滋事,將事情越鬧越大,連帶讓我們,也受到了很多困擾。”
“你們也受到了很多困擾。哼,我原本以爲,你們不知道什麼叫困擾呢。”莫爸爸有些生氣地說道。
歐陽太太說道:“唉,這件事情全都怪我,跟小雨和她爸,完全沒有關係。我看這樣吧,不如讓允夜出來,我們一起去記者面前做個澄清,就說這件事情是誤傳,當初是允夜和小雨在談戀愛,這樣大家就不會再對允夜的人品有質疑了。”
莫爸爸氣得不行,看着她:“你倒想得好,允夜要是站出去這樣說,那在大家眼裡,他先和小雨談戀愛,後又棄她不顧,那不是始亂終棄的渣男嗎?”
“那……那我們不也是爲了消除壞的影響嘛。”歐陽太太說道。
她今天聽人說安安不見了,若月還和莫允夜吵起來了。知道這是個可趁之機,忙上門來真心求和。
這件事情,她也知道之前鬧得有點過了,本來只是爲了逼逼莫允夜,但是哪裡知道,媒體的力量簡直是超出了他們的想象,現在想要收回也不行了。
她也後悔這件事情破壞了兩家的關係,以後難以彌補。
雖然說,不嫁給莫允夜,歐陽雨還是有退路,但是畢竟嫁給莫允夜,纔是最佳選擇。
現在知道只有儘量地做出低姿態,先把兩位老人哄好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