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 做回完全的自己
鳳悠然現在的狀態，是跟那天幫蘇薇接生的模樣一樣的，所以她隨口編自己是鳳卿的女朋友，對於她這樣從來就將世人騙得團團轉的說謊專家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手到擒來。
倒是青陽少爺心頭泛起了一層漣漪，那日過後，便再也沒有見過這位女醫生。
他很欣賞這位女醫生遇事時候的沉着冷靜，只是一直無緣得見罷了。
現在相見，又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兩次，他都並沒有很認真地看到過她的長相。
腦子裡一晃，突然便是剛纔香豔的畫面，白膩至極的肌膚和……青陽少爺覺得一陣氣血上涌。
趕忙壓制住了，他從來並不是放縱在晴欲中的人，竟然會對一個才見過兩次的女人動情。
更關鍵的是，她還是鳳卿的女朋友。
青陽少爺覺得一定是哪裡不對，他忙說道：“我本來是找鳳卿醫生有事的，唐突之處，請見諒。我這就離開了。”
他說罷，大步朝門口走去。
拉開門，卻和鳳卿遇上了正着，青陽少爺有點尷尬，鳳卿笑看着他：“青陽少爺怎麼來了？”
與此同時，鳳卿不動聲色地查看屋子裡的情況。
這些年來，他和妹妹互相掩護，同用一個身份，一直都很小心，至今爲止，除了在沈涼墨面前以外，還從未露過痕跡。
所以鳳卿在這方面，也是騙人的一把好手。
青陽少爺想起剛纔唐突，看了別人的女朋友，耳朵忽然紅了，說道：“家裡來了賊，我本來是來通知你的。不過沒有想到你女朋友在這裡……”
鳳卿和鳳悠然在身份轉換上毫無壓力，鳳卿馬上笑道：“抱歉了青陽少爺，我接女朋友過來住，也沒跟你這個主人打招呼。”
“無事。朋友之間，這樣說就生分了。”青陽少爺說完，便大步離開了。
鳳卿掩上門，朝屋內喊道：“妹妹？”
鳳悠然已經套好浴袍，一身香噴噴地走了出來，她的個子比蘇薇要高，但是在鳳卿面前，還是要矮許多。
因爲被叫了妹妹，所以秀眉蹙起，鳳卿擰了擰她的鼻尖，笑道：“青陽少爺沒對你做什麼吧？”
“他敢！”鳳悠然在沙發上坐下，想起剛纔被看光的一幕，俏臉忽然一紅，輕咬了薄脣。
鳳卿搖搖頭：“青陽少爺能力也很強，我們這樣，在他眼皮子底下，恐怕瞞不了多久。”
鳳悠然懶懶地踹他：“你是要趕我離開啊？”
“我哪裡捨得啊？”鳳卿被妹妹踹了，不過踹得不痛不癢的，他也不當回事，“我就怕我們倆身份曝光了，以後做事就沒有那麼自由了。何況，你是不是也該回去看看兩個小的了？”
“嗯，我知道了。”鳳悠然懶懶地靠在沙發上。
鳳卿這個哥哥，不光是她身份的擋箭牌，更是她累了倦了之後，棲息的港灣。
只有在鳳卿面前，她才卸下保護色，做回完全的自己。
鳳卿擔心兩人身份被曝光，更多的是擔心她而已。
鳳卿自己，對於外界而言，早就沒有什麼秘密了。
見她臉上有倦色，鳳卿上前去，疼愛地攬過她的肩膀抱了抱。
青陽少爺出門後，那個女醫生的影子，還在面前晃盪，他只好深呼吸一口，纔將那身影從腦海中趕出去。
沈涼墨這邊，和蘇薇很快便相處幾天的時間，雖然沒有建立起深厚的感情，但是基本的信任已經有了，做事的時候配合也非常默契。
不過讓沈涼墨心累的是，蘇薇的記憶出錯到不認識他的時候，這件事情在俞家小範圍內傳開了。
先是鳳卿總是藉故來找蘇薇，見到蘇薇就笑道：“蘇薇，我是你媽的關門弟子了，正想來見見你呢。”
蘇薇已經聽媽媽說起過這個男人了，驚喜道：“你跟我媽媽學禮儀還是學鋼琴啊？”
“學醫。”鳳卿抓了抓腦袋。
蘇薇知道母親對於醫術有點研究，但是不知道竟然到了收弟子的程度，抿脣笑道：“原來是這個。”
“幫我找一本醫學典籍。”鳳卿來到蘇薇身邊，動手幫她一起找。
蘇薇低頭認真尋找，鳳卿擡眸來，對着沈涼墨不怕死地擠眉弄眼，說道：“蘇薇，晚上我請你和你母親一起吃飯，賞個光吧。”
“我母親去，我就去。”蘇薇現在的心理年紀還小，自然一切都是聽母親的話。
“她已經答應我了。”鳳卿看向沈涼墨黑如墨的臉，好死不死地說道，“我們去吃好的，有一家菜館，專門做S國的拿手菜，非常正宗……”
蘇薇開心道：“好啊，我有一個S國的胃，並不怎麼特別愛西餐呢。”
鳳卿大笑道：“吃完後我們去商場好嗎？我想買點東西。”
“這個啊，我不懂，就不能陪你去了。”蘇薇婉拒道。
沈涼墨的臉色終於多雲轉晴，好看了點。
“不懂也沒關係，我新交了一個女朋友，想給她買點禮物，不過我不是很懂。你母親也要去的，你不一起來，就一個人了哦。”鳳卿引誘道。
蘇薇想了想，說道：“那好吧，我和媽媽陪你一起去。”
沈涼墨的臉色突變。鳳卿有女朋友纔怪！他能交到女朋友纔怪！
竟然敢故意來拆他的臺！
沈涼墨指關節捏得咯咯地響，確實好久沒有活動過筋骨了。
鳳卿得意地退到蘇薇的身旁，用蘇薇做遮擋，對着沈涼墨大笑起來。
蘇薇好奇道：“什麼事情這麼開心啊？”
“啊，沒什麼。想到可以請蘇醫生吃飯，我好開心啊。”鳳卿大笑說道。
沈涼墨臉色已經鐵青了。
這期間，沈軒也來過。
不過沈軒已經放棄對蘇薇的感情了，又不敢惹沈涼墨，只是說了幾句就被沈涼墨如刀一般的眼神逼走了。
蘇薇只覺得……嗯，這家人裡，不管是少爺，還是下面做事的人，都好有愛。每個人都很和善呢。
不過……爲什麼總是感覺到身邊有一團冷空氣呢？
蘇薇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晚上的時候，蘇薇和母親一起去了鳳卿說的那家餐廳。
蘇薇落座後，蘇雲就接到電話，有要緊事情需要離開。
“薇薇啊，我有點急事要先回去，你在這裡等鳳卿吧。”能將如花似玉的女兒隨便丟在這裡，也不是蘇雲想做的。
但是一想起下午沈涼墨來找她時候的臉色……蘇雲還是覺得，放棄今晚吃飯的機會吧。
“媽媽，可是我不想一個人跟鳳卿一起吃飯。”蘇薇扯住了她的衣袖，眼神如小狗一般溼漉漉的。
蘇雲拍了拍女兒的臉頰：“不要擔心，我認識鳳卿許多年了，他是個可靠的人。你們好好吃飯，一會兒去商場裡好好逛逛。”
蘇薇聽母親這樣說，終於說道：“那好吧。”
蘇雲走後，蘇薇坐在餐桌旁，等待鳳卿的到來。
四顧而望，這家餐廳的裝修古色古香，是S國非常古樸的風格。
但是所有的裝修在細節處，都能夠看出別具匠心，其高檔性，不言而喻。
不一會兒，侍者就將菜端了上來，蘇薇忙說道：“不好意思，能不能稍晚一點上菜，我朋友還沒有來呢。”
“好的，小姐。”侍者停止了上菜，不過已上的兩道菜，倒是都很合蘇薇的口味，看上去讓人十分的有食慾。
但是蘇薇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鳳卿的到來。
她當然等不到鳳卿來了，鳳卿午睡起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房門打不開了。
馬上，他發現自己房間裡水電都被停了，他想洗個澡都沒有辦法。
掏出手機想要打給青陽少爺，信號被屏蔽了；座機，線被剪短了。
區區普通房間，能攔住鳳卿大人？務必不能！
可是，爲什麼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房間門窗各種都打不開！
連銀行金庫都能進的鳳卿，終於將房間門弄開的時候，一看時間，已經很晚了。
他出門開車，車沒油，輪胎沒氣，氣得他頭頂冒煙。
想找僕傭換輛車，好吧，所有僕傭都避而遠之。
出門打車，沒有一輛車停。
他竟然，被逼得要坐公交車！總不能當衆表演飛檐走壁吧？
好吧，到站後，公交車不在他想要去的站下車，將他拉得離目的地五公里外的地方，才施施然地停下。
“沈涼墨，我以後再也不敢整你了！”當好不容易偷了一輛車，卻被交警發現，全城追捕的時候，鳳卿哭喪着臉，才發現玩兒大了的後果有多麼的可怕。
蘇薇等得肚子都餓了，對着桌子上的食物吞口水。
她等得正心慌的時候，鳳卿的電話來了：“蘇薇，你先自己吃吧，我估計來不了。臨時有點急事……”
電話中傳來呼嘯的聲音，以及鳳卿的低咒聲：“見鬼！蘇格蘭的警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蘇薇只好放下電話，想到底是先回去還是先吃飯。
卻聽到門口有聲音，她起身打開包間的門，見到幾個衣着華貴的人，正在呵斥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不卑不亢地說道：“我有錢，怎麼不能點菜？”
“這間餐館，不是有錢就能點菜的！要預約，預約你懂不懂！”有錢人鄙視地說道！
蘇薇仔細一看，那個被人呵斥的人，驚道：“墨！”
這是沈涼墨千方百計要讓蘇薇改口，對她報名字的時候，就只報了一個單字，墨。
聽到這一聲，他心情頓時就好了。她一向喜歡叫他沈先生，他已經很幽怨了。
蘇薇走過來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這個男人，竟然連預約都沒有，就想進來點菜吃飯！哼，當我們餐館是公交車嗎，是個人都能進？”那個有錢人鼻孔朝天地說道。
蘇薇想爭辯兩句，但是知道跟這樣的人爭辯也沒有用，說道：“我在這裡吃飯，我請他一起吃，可以吧？”
“你有預約，當然可以了。”有錢人不屑地說道。
“那就謝謝你了，蘇薇。”沈涼墨大大方方地應承了。
他和蘇薇朝包間走去，那幾個剛纔呵斥他的人，在他身後用小得聽不見的聲音說道：“得罪了得罪了，墨少。”
沈涼墨隨蘇薇進去，蘇薇坐下說道：“你怎麼會在這裡啊？臉上都弄髒了。”
她將隨手帶着的紙巾抽出來遞給他，沈涼墨不客氣地接過來，聞到上面和她身上如出一轍的馨香綿軟味道，脣角微微勾起。
“我爺爺明天手術，他想吃這家的菜，所以我才冒昧進來。他們說沒有預約不可以點菜，我只是懇請他們給一個通融的機會。”沈涼墨的聲音裡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沉痛，“我擔心爺爺以後沒有機會……”
蘇薇聽得心酸酸的，捏了捏自己的錢包。
這家店的消費一看就不菲，但是她自己存着的零花錢，請他和他爺爺吃頓飯，還是吃得起的。
只不過吃了她的錢估摸就不剩什麼了，心儀已久的裙子也買不成了。
她咬咬牙說道：“沒關係，今晚我請你們吃。”
“青陽少爺有借錢給我……”沈涼墨表示自己有錢。
“你留着以後給你爺爺買點補品。再說，他病得這樣厲害，你留點錢有備無患。”蘇薇說完，讓侍者進來點菜。
感受到沈涼墨的目光熱辣辣的，蘇薇臉上一紅，說道：“我們先點菜吧。”
她承認，這個男人真的很能讓人心生好感，沉穩踏實內斂，還很孝順。
哪怕他有時候看她的目光不太一樣，蘇薇回眸，也能看到他眼裡坦蕩蕩的一片，並不會讓人討厭。
侍者進來，蘇薇捏着錢包，小心翼翼地計算着錢點菜。
沈涼墨見她這個樣子，也知道她以往跟着蘇雲在國外生活，並不是非常舒心。
蘇雲明顯在躲避什麼事情，又常常將精力花在給蘇薇研究藥物上，可能並非掙了很多錢。
蘇薇之前也說過，在國外的幾年時間，日子並不富裕，不過卻過得很開心，因爲可以和母親在一起。
看到她連點菜都不能好好點，沈涼墨心頭疼惜又生。
不管以後如何，他會竭盡全力護她周全，也會將一切最好的都呈現在她面前。
蘇薇忽然擡眸：“你和爺爺有忌口嗎？喜歡吃什麼菜？”
卻對上他帶着疼惜的眼神。
蘇薇忙低頭——這是怎麼回事呢？明明是她憐惜他沒錢，請他和爺爺吃飯，他的目光裡，反倒是對她的一片疼惜？
蘇薇不太明白，她雖然不怎麼有錢，可是和母親相依，又無病無痛，至少比他過得順暢一點，所以願意用微薄之力來幫他。
他眼眸裡是什麼意思呢？
等到蘇薇再次擡眸的時候，才發現他又恢復了一貫的沉默和無表情的狀態，好似剛纔他眼裡豐富的情緒，只是一個錯覺而已。
沈涼墨說了兩個簡單的菜名。
蘇薇搖頭笑笑，將他說的菜點了，又點了幾個營養豐富的菜，才捏着錢包，有些心疼地將菜單遞給侍者。
菜上來的時候，蘇薇小心地檢查了一下給爺爺的菜，請侍者打好包。
兩個人吃飯的時候，雖然沒有怎麼說話，不過這種好似老夫老妻的狀態，沈涼墨很滿意。
吃完飯，侍者上來遞賬單。
蘇薇一看，臉頓時通紅，她剛纔被沈涼墨的眸光籠罩着，忘記了算最開始鳳卿已經預備好，已經端上來的那幾道菜的菜錢了。
現在這樣一來，她的錢真的遠遠不足以付賬單了。
她捏着錢包，臉上紅彤彤的。
侍者小心地看着沈涼墨的臉色，小心地伺候着，不敢疏忽大意。
她正要開口說話，準備問沈涼墨借點錢，她回去後，會用這個月少爺支付的薪水，還給他。
侍者已經開口道：“這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拿錯賬單了。應該是這一張。”
趕忙遞上了另外一張賬單，這張賬單，比剛纔那張，少了足足一半。
蘇薇疑惑道：“可是，我明明不止點了這幾個菜……”
“啊，是這樣的小姐，因爲你和這位先生是今晚第999個消費者，正好遇上我們店週年慶，爲獎勵，所以所有消費都打折，只需要付一半的錢。還有鮮花友情贈送。”侍者笑着迴應道。
侍者見沈涼墨臉上的表情，似是滿意，很舒展，他擡手擦了擦臉上不存在的虛汗，暗暗鬆了一口氣，總算沒有把墨少得罪了。
蘇薇也暗自鬆了一口氣，請人吃飯，還要問人借錢這種事情，真的太尷尬了。
所幸遇到這樣的好事，免除了她的尷尬局面。
侍者一大捧紅色的玫瑰送了過來，將蘇薇的臉都印紅了。
侍者偷眼看沈涼墨，見他滿意，知道自己辦對了。
蘇薇付了錢，抱着花，沈涼墨拿着打包的菜，一起走出去。
除了不能抱着她一起走以外，這份感覺已經讓沈涼墨知足了……
他不能說別的話題，只好開口道：“蘇薇，你幫我填寫的材料很有用，我幫爺爺申請到了救助基金，錢足夠他做手術和治病了。”
“太好了，希望他早點好起來。”蘇薇由衷地說道，“對了，他住哪家醫院，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他吧。”
提到老人和孩子，蘇薇心底軟軟的。
哎……孩子？蘇薇腦子裡一閃，爲什麼總會會想起孩子呢。
沈涼墨一怔，然後馬上說道：“好。”
他一個指令，下屬在全城，終於找到一個申請了救濟金、明天做手術的孤寡老人。
還沒等他和蘇薇到達，那邊已經準備就緒了。
到醫院門口的時候，看到有人回收花，蘇薇眼眸一轉，把自己手中一大捧玫瑰，拿去換成了錢。
沈涼墨擰眉，不過幸好不是他送的，不然他又要哀怨了。
蘇薇換成錢後，便拿去全部買成了水果和補品，提在手裡。
沈涼墨的脣角上勾起了笑意，看來，就算是給她的第一印象並不太好，她也在慢慢地改變對他的態度，甚至願意爲他做很多事情。
這個小傻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恢復記憶。
這樣的日子，他現在忽然並不是那麼排斥了。
兩人一起進了醫院，蘇薇開口笑米米說道：“爺爺，你好，我是墨的朋友，聽說你明天手術，我來看望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快快好起來。”
老爺爺是一個孤寡老人，這些人也常有義工來看他。
他耳朵不是很靈，所以蘇薇說什麼，他就開心地笑着呵呵地應着。
兩個雞同鴨講半天，各自都非常開心。
沈涼墨將飯菜拿出來，伺候老人吃了，蘇薇見他熟練的模樣——其實並不熟，都是蘇薇坐月子的時候，給她餵飯練出來的——一臉孝順的樣子，對他又多了三分好感。
等到回過神來，蘇薇臉上滾燙燙的。
趕忙捧着臉，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啊？
因爲老人需要休息，所以兩人便一起出門來了。
一路走一路簡單聊幾句，蘇薇見他沉默寡言，以爲他是擔心爺爺明天手術，勸慰道：“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了，我看爺爺的身體狀態挺好的。他就算是牽掛着你，也會讓自己好起來的。”
沈涼墨點點頭，正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
接起，電話柯皓哲的聲音傳過來：“老大，韓爺死後，他手下一些亡命之徒，狗急跳牆，進入了本市，我已經拿下大部分了。但還有餘孽，你單獨在外，要多加小心。”
沈涼墨薄脣微微一勾，並不十分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