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王爺的寵妃 無雙(三)
青鸞一直在外面晃盪到將近天黑,才終於回到驛館。
方纔隨意在路邊的小酒館裡喝了幾杯酒,此時手腳皆是暖的,然而步子卻有些虛浮,搖搖晃晃的模樣。
正是五月,榴花開得正好,驛館的庭院中就有一株。廊下掛着燈籠,透出暖暖的光,照着那滿樹繁花,似仙境,又似夢中的景緻。
更教青鸞驚奇的是,那樹下竟站着一個人,青衫磊落,被淡淡光暈籠罩的側臉,依稀是她熟悉的模樣。
他轉過臉來看她,青鸞身上忽然一個激靈,酒全醒了,匆匆低頭想要避開他的目光。
可是,他都找來了這裡,她還能避得開嗎?
果然,前方的去路被人悠悠閒閒的阻斷,他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模樣:“秦公子,別來無恙?”
那一瞬,青鸞剋制不住的鼻尖一酸,咬脣看着他,良久,終究還是沒能剋制住自己,一頭埋進了他懷中:“三哥——”
她不是不想他來,只是不敢想他會來。可是他真的來了,她所有強撐起來的勇敢,在那一瞬間逃匿無蹤。
“不要點燈。”
一片漆黑的屋中,青鸞聽見他摸索的聲音,幾乎下意識的就開了口。
花無暇果真便沒有點燈,來到榻邊坐下。
青鸞縮坐在長榻的角落裡,在黑暗中睜着明亮的雙眼,靜靜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影。
“過來。”花無暇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青鸞依言便坐了過去。
“眼睛什麼時候好的?”他溫暖的手指緩緩撫過她的臉頰,停留在她眼角的位置。
“來到西越之後。”青鸞乖乖的回答。
花無暇緩緩低下頭來,在她眼角印下一個吻,又道:“臉上弄了什麼東西?”
他一面問,一面便將手探向她下顎處,一點點的摸索着。
青鸞知道他在找什麼。
那傳說中的人皮面具,如果戴在臉上,大約就是從那個位置撕開吧?可是他如果摸不到想要的東西——
青鸞屏住了呼吸。
果然,片刻之後,花無暇的手頓住了,甚至連呼吸都窒了窒。
兩個人都沉默,等待着對方先開口。
許久過後,青鸞終於準備開口,花無暇卻突然站起身來,青鸞知他必定是要去點燈,頓時微微慌亂起來,自後面將他攔腰抱住,埋在他背心不斷的搖頭:“三哥,不要點燈……不要……”
花無暇轉過身來,緩緩地,一點點撫過她臉上的每一處,呼吸驟然便微微急促起來,卻仍舊是不說話。
“三哥……”青鸞埋在他懷中,喃喃的喚他。
如此,便是一夜。
花無暇終於看清自己懷中人的臉時,天已經亮了。
該怎樣形容那種美?他生平第一次覺得言語無力,只知道如果昨夜自己就見到她的模樣,那手,大概是不敢撫上她的臉的。只因爲,怕碰碎了這樣無雙的美。
青鸞知道自己臉上的黑灰大概早就已經擦掉了,因此她看見他的眼神時,心裡竟是絕望的。
如果連他的眼神,都變得疏離……
青鸞緩緩鬆開了纏在他腰間的手,驀然的背轉身,強扼住自己微微有些發抖的手。
許久之後,身後卻突然有一個溫暖的懷抱貼上來,將她圈住。他的聲音很低,卻也很溫暖:“青鸞,不怕。”
青鸞怔了怔,轉過頭,與他相視良久,卻只是苦笑了喃喃道:“怎麼才能不怕?你難道不是害怕的嗎?”
花無暇看着她,再次將她擁進了懷中:“不是怕,只是……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世間會有這樣的容顏;亦不敢相信,這樣一種連極致都無法形容的美,竟然會被自己擁在懷中。
青鸞有些怔忡,良久,反手緊緊抱住了他。
屋外倏地響起敲門聲,心兒的聲音放得很輕:“姑娘,你起身了麼?紅豆說,我們該是時候啓程回北漠了。”
青鸞倏地清醒過來。是了,不離只給了她兩個半月的時間,如今他的婚禮已過,只剩下一個月的返程時間了。
花無暇眸色幽深的望着她:“你是來做什麼的?”
青鸞抿了抿脣,末了,扯出一個笑臉:“只是來觀禮的。今日,想必你也很忙,你……趕緊回去吧。”
昨夜,本應是他和若水的洞房花燭夜,他卻出現在這裡,陪了她整整一夜。
青鸞想,他的心,她該明白了。
青鸞推開他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
心兒低頭捧了兩個人用的水進來,也不敢看屋中的情形,徑直將水放到架子上,又走到牀邊想要收拾牀鋪,這才發現被褥竟整整齊齊,根本沒有動過。心兒臉上一熱,退出了房間。
花無暇沉默的陪着青鸞梳洗,最後放下漱口的茶杯時,只覺得脣齒間似乎滑過一絲很淡的蘭花香。
他轉頭看向她,青鸞剛剛擦了臉,對上他的視線,心中驀地一跳。
花無暇上前擁住了她:“幾時開始又用蘭花香的?”
青鸞低着頭不說話。
重新開始用蘭花香,自然是他離開北漠之後的事情,原因,自不必多說。
花無暇等不到她的回答,便低下頭,緩緩含住了她的脣。
青鸞到底還是覺得彆扭:“三哥——”
不該如此,不該如此!如果說在北漠那次尚算得兩情相悅,可是如今,不論別的種種,他終究在昨日,成了別人的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