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楚。
無淚等得不耐煩,再次提腳要闖出去。李賀慌忙阻攔:“特首今天有例行會議,這不,馬上就開完會了,我的大小姐,您就不能再多等一會兒麼?”
“不能。”無淚鼻翼輕動,又聞到了那抹清淡的玫瑰花香味。
她等了二十年的岑野寂很可能就在附近。
想見到他的願望那麼強烈,她一刻都不想多等。
忽然,門口走進來一個高個子青年。
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身量頗高,容貌也特別俊秀,像是從漫畫裡走出來的王子。那不是別人,正是鬱家的小少爺鬱晨風。
鬱晨風站在那兒,眼睛一瞬不瞬地瞪着上官無淚,半晌才顫聲道:“你醒了?”天啊,她真的不是屍體,而是一個睡美人。而爹地怎麼把她喚醒的呢?
可惡!爹地把她喚醒,卻不告訴他。什麼居心!
他一步踏進來,雙手搭在無淚雙肩上,眸子對她上上下下掃了一遍:“太好了,既然你醒了,我帶你出去走走。”話畢,便要拉無淚出去。
上官無淚被這個陌生的少年看來看去,心底不悅,不過這個男孩忽然說要帶她出去,她正求之不得,立刻乖乖地點點頭,跟着他走了。
“小少爺……”李賀慌忙阻止:“特首吩咐過,這女孩哪裡也不能去。您不能胡鬧!”
“不行!”鬱晨風火了:“人家是客人,你怎麼能禁錮人家的自由。爹地獨裁,難道你也不講道理。我不管,我就要帶她出去。先去見舅爺爺。”
其實把水晶棺從東北長白山運到家的這一路上,鬱晨風每天都陪着這個睡美人,她長得那麼清秀漂亮,他不由對她產生了深深的愛慕。
如今她醒了,難道不該屬於他一個人麼?
他要昭告所有人,這個女孩子是他的。
李賀阻攔不住,只能任由鬱晨風帶着無淚走出去。自己慌忙跑到大會議室,去報告長官。
……
鬱晨風把無淚拉到後花園一處鳥語花香的園子,園子裡聳立着一棟兩層小別墅,身穿白衣白褲的女傭在修剪花枝,打掃庭除。
一位兩鬢斑白的四五十歲的大爺正坐在庭前躺椅上,對着花圃愣神。
“舅爺爺……”鬱晨風歡快地呼喊了一聲,那個老人從椅子上擡起頭,刀刻一般深邃的五官,緊抿的嘴脣,渾身都是軍人才有的雷厲風行氣息。甚至帶着淡淡的血腥氣。
“晨風……”鬱輕爵招了招手:“你全世界地跑,研究墓葬,告訴舅爺爺,你研究的怎麼樣了?聽說你帶回來一個水晶棺?棺裡還有一個睡美人?”鬱輕爵脣角帶着一絲笑意,寵溺地看着孫子。
鬱晨風拉住上官無淚的手,將她往鬱輕爵面前推了推:“舅爺爺,那個棺中女孩被我爹地救活了,就是她,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鬱輕爵這纔看向上官無淚,不過他的目光本來不經意的,可是當看到上官無淚的五官後,忽然瞳孔緊緊收縮,他豁然伸手指着無淚:“鬱可燃是你什麼人?”她怎麼和鬱可燃長得那麼相像?
無淚淡淡道:“她是我媽媽。”這個人,看起來如此面熟,或許是母親的舊相識,還是不要欺騙他吧,無淚索性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
“你是上官非池和鬱可燃的親生女兒?”鬱輕爵語氣怪怪的:“不死人吧。”
無淚點點頭:“是又怎麼樣?我又不是他們一起養大的。”她的童年顛沛流離,要麼在遙遠的永生島接受特訓,要麼在華東特首府和唐茵鬥智鬥勇,爹地和媽咪從來沒有一起陪伴過她。
想起童年,無淚嘆口氣,眼睛裡都是不甘心和落寞。
鬱輕爵長久地看着無淚,喃喃道:“像,真是太像了……”他神色飄忽,似乎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裡。這個老人難道和媽咪爹地有過很深的交情?
不過,爹地媽咪的朋友關她什麼事。
她不想在這裡待了,鼻息微動,又聞到那股淡淡的玫瑰清香。只屬於岑野寂的味道。
她必須儘快找到岑野寂。
忽然,鬱晨風大聲道:“舅爺爺,你看這個女孩怎麼樣?她人是我救回來的,所以我決定,娶她做我的媳婦兒。舅爺爺,您答應好麼?”
聽到這個少年說了什麼,無淚立刻怒了。
什麼?你要娶我?你救了我,就要娶我?
那你爹地還把我救活了呢,難道也要娶我?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無淚生氣了,小臉皺成一團,一副嫌棄鬱晨風的樣子。
鬱晨風卻越發堅決:“無淚,我要娶你。”
“不行。”忽然,鬱輕爵冷冷道:“晨風,不許胡鬧。”
“舅爺爺,你最疼晨風,爲什麼不答應晨風的請求?”
鬱輕爵身體本來不好,把所有事物都交給鬱沉和後,便在這個後花園裡休養。他聽到晨風說了什麼,不由重重咳嗽起來:“我說不行就不行……”
她是你姑姑,你怎麼能娶?
可是這後半句話,鬱輕爵咳嗽地厲害,沒來得及說出來。
看到舅爺爺咳嗽,鬱晨風再也不敢提,只好去拍舅爺爺的脊背,“都是晨風不好,舅爺爺,您消消氣。”
鬱輕爵擺擺手:“你們先出去。”
鬱晨風只好點點頭,帶無淚離開這處園子。
等他們離開,鬱輕爵命令道:“派人去叫沉和。讓他速度來見我。”
……
五分鐘後,鬱沉和準時出現在鬱輕爵面前。
鬱輕爵正拿毛巾擦嘴,攤開毛巾,毛巾上一灘鮮紅的血。
“舅舅!”鬱沉和慌忙走過來,一把接過毛巾,扔給傭人,滿臉擔憂:“身體又不好了?”
“被你給氣的。”鬱輕爵沒好氣:“爲什麼不告訴晨風上官無淚的真實身份?”
原來,舅舅竟然知道無淚的事情了。
鬱沉和輕描淡寫的:“他沒必要知道。”
“可是晨風今天拉着那女孩,說要娶人家。”鬱輕爵道:“那是你妹妹,照例說是晨風的姑姑。你們都瘋了麼?想亂倫麼?”
鬱沉和怒道:“等會兒看我不教訓他。色膽包天了。”
“是晨風的錯麼?”鬱輕爵道:“還不是因爲你不交代上官無淚的身份,讓晨風誤會了?你現在立刻去告訴晨風,上官無淚不是別人,是你的親妹妹,他的親姑姑。”
鬱沉和腳步擰在當地:“我自有打算,您不用管。”
“我看你的打算是永遠不告訴上官無淚和晨風,你們之間的親緣關係吧。”鬱輕爵輕輕嘆口氣:“記得你十幾歲的時候,我把你接到身邊,你每天都在思念你妹妹無淚。甚至做夢的時候都叫着她的名字。你告訴我她不是你親妹妹,你是鬱可燃抱養的。
可是孩子,我告訴你很多遍,你不是抱養的,你的確是鬱可燃和上官非池失散多年的親生兒子……只是你父親上官非池不小心把你從懸崖上推了下來,你纔來到我身邊。你知道你和無淚不可能結成夫婦,便鬧自殺,又是拔槍又是跳湖的,我好不容易纔把你制服了……甚至在你18歲那年,找了女人給你生孩子……我以爲晨風生下來後,你對上官無淚的念想就會減少,沒想到前幾日,晨風陰差陽錯,救回了無淚。你又見到無淚,肯定是無法放手了……可是她卻不記得你。
你這樣壓抑,壓抑了二十餘年,早晚會出事的……就好像我當年對你母親也有過不該有的思念……”鬱輕爵住口不說,嘆息道:“不合倫理的感情是洪水猛獸,終有一天會淹沒你,也會傷害無淚。儘早放下,纔是正途。”
鬱沉和身軀僵硬,垂着眸子,眼眶忽然有些溼潤,他薄脣緊抿:“舅舅教訓的是,我這就告訴他們真相。”
他轉身準備離開,鬱輕爵遠遠道:“讓無淚離開荊楚,我不想再看到她。”她那麼像鬱可燃,多看一眼都是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