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可燃輕輕嘆息:“可是我卻更難過了……不過說說吧,之後發生了什麼事,葉海特族竟然一朝滅亡?這個滅亡跟日本加藤家有關麼?”
玉兒點點頭,眸子染上一重迷濛,似乎陷入回憶裡:“那拉達赫就這樣死了……我和納蘭瘋了一樣撲到他屍身上,難以相信這竟然是真的……我痛苦也就罷了,可是納蘭竟然比我還痛苦。她大概深深愛上了那拉達赫。後來王宮衛士進入,納蘭冷冷指着我,道,這個賤人與那拉達赫通姦害死了我們的王,將這賤人拿下。他們要處死我。當晚,我披上紅色紗衣走入上官曜的陵墓,等待上官曜棺木擡進來後,把墓封上,我就這樣,將和我愛的男人長眠在一起了……可是我在陵墓等了三天,他們還是沒把王的棺木擡進來。看守墓穴的衛兵告訴我,說是上官曜長生不死,王后擔心王復生,便決定把王的屍體燒燬再送進陵墓。我怎能眼睜睜看着我愛的男人被燒成飛灰?於是我不顧一切地求那個衛兵,讓我去見王屍體最後一眼。或許是我平時宅心仁厚,大家都敬愛我,也或許他被我的癡心感動,便把我放出去。可是……”
似乎想起了非常恐怖的事情,玉兒語氣有些顫抖,甚至身體也開始輕微顫抖起來:“可是外面已經天翻地覆……到處都是屍體,我們帝都的百姓幾乎被殺戮殆盡……他們死相都很慘……皇宮裡更是傳來淒厲的嘶吼,似乎是某種野獸……我擔心上官曜屍身被損壞,急忙跑向王宮,沒想到四個武士擡着上官曜的棺木從王宮倉皇逃出……他們都是王的貼身護衛。看到上官曜的屍身,我也就沒心情進王宮一探究竟了,我跟着武士們把王的棺木擡到王陵,封了陵墓,我跳入王的棺木,這四個武士則圍坐在棺木前,我們便在黑暗的墓室裡等死。後來我睡着了……醒過來便是八百年後了。後來我才知道,我躺在上官曜身邊,上官曜身體裡的病毒蔓延到我身體裡,我和他一樣長生了。那會兒我剛清醒,神志不清,竟然不知道躺在我身邊的竟然是上官曜,我離開了那個博物館,直到過了幾個月,我恢復了神智,纔想到去找他……”
“那一天,葉海特覆亡了,其實你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對麼?”鬱可燃只覺得遺憾,其實玉兒也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
“我問過那四個陪葬武士,他們說是洱海盡頭的魔鬼家族木衣族襲擊了我們的部落和都城……木衣家族後來遠渡重洋,在現在的日本北海道安營紮寨,分裂成兩個家族分支,其中一個家族改姓氏爲加藤,一個家族則爲蒲生……”
“原來如此。可是爲什麼蒲生家族和加藤家族都對凰家那麼忠誠?他們……又有什麼淵源?”
玉兒搖搖頭:“我並不清楚。”
“玉兒,我被加藤工信那個老和尚困了二十年。這二十年外面一定變化很大吧?”
玉兒點點頭:“局勢更加緊張了,華東、南方、大中華、荊楚、西北五大軍區軍費開支劇增,好像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其實這些紛爭都不是鬱可燃關心的,她只關心自己的親人。
“玉兒,你見過我的女兒上官無淚麼?”當初她毅然離開上官非池,把囡囡拋給他,是她做母親的不負責任,如果沒有意外,無淚如今大約三十多歲了。
“鬱小姐……原來你真的與世隔絕太久了……你真的不知道麼?”玉兒欲言又止的,想說什麼卻又隱忍着。最終,她嘆了口氣:“二十年前,無淚和非池一樣出事了。”
“出事?”鬱可燃眸子倏然泛紅,紅的就像是染上了血:“無淚……她,她出了事?”
玉兒點點頭:“上官非池傳出暴病而亡的消息後,無淚也被唐茵殺了。”
鬱可燃忽然有些暈眩,身體力量似乎在此刻都被抽乾淨了,她勉強扶着身邊的樹幹,這纔沒有摔倒:“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我女兒……就這樣死了?她當年才十多歲,她還是個孩子,唐茵竟然對她下毒手?”
可是司夜應該知道這件事,加藤工信也知道,他們竟然瞞着她。
或許他們不想她爲了無淚逃出牢籠吧。
可是他們不該騙她。否則她一定可以去華東把無淚救出來的。
“鬱小姐,你節哀順變……你跟我來,我帶你去看無淚……”
“看她?”
玉兒點點頭:“雖然她死了,可是我把她封在了東北雪山之巔的冰窟裡。”
“帶我去見她……無淚,我可憐的女兒……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鬱小姐,我們現在啓程去東北,我會告訴你一切的。”
……
兩個女人說話間,一輛山地越野汽車疾馳而來。
汽車在兩人身邊停下,車窗搖下,露出一張分外熟悉的臉。
鬱可燃怔怔看着他,只覺得頭暈目眩。
“命運真是作弄人啊。”上官曜冷笑:“那拉達赫的轉世和我的後代上官非池都想我死,可是我非但沒死,還找到了玉兒,活得好好的……那兩個不可一世的傢伙二十年前聲名顯赫,二十年後的今天,卻在這世間銷聲匿跡……”
鬱可燃血紅的雙眸冷冷盯着他。
他在嘲笑她是個孤家寡人吧。
可憐的她,的確是個孤家寡人。
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一個個地都會離她而去。
“曜,不要再刺激鬱小姐了……”玉兒輕聲埋怨。上官曜便不再挖苦鬱可燃:“我已經查過,這世間的不死人只有區區五個人了,除了我們三個,還有一個不知道藏到哪裡的納蘭,還有一個掌握華東區的唐茵……咱們總得聚一聚,商討一下我們這類變異人以後的道路……你們說是不是?”
玉兒這次沒反駁上官曜,將深情悲傷絕望的鬱可燃拉進汽車後座:“鬱小姐,我們兩個很想找到納蘭,跟她了結過去的恩怨……你重獲自由的目的,大概是去找唐茵了結恩怨。要找到納蘭,就必須找到唐茵,因爲唐茵是這個世界上僅存的最瞭解幻獄的人了。我們陪你去看了你女兒無淚後,希望咱們能一起去找唐茵問個清楚,你說咱們結成這樣的同盟,好不好?”
鬱可燃漆黑的頭髮順直地披在肩頭,她膚色雪白,神情寂寞又蒼涼,“我女兒,是怎麼死的?你給我說說吧,一個細節都不要漏了……”
汽車疾馳,從溫熱的南方,駛向東北蒼茫冰原。
玉兒一手握住鬱可燃的手,輕輕道:“外面傳說她是感染了她父親上官非池感染的病菌,才一命嗚呼的。我當時不相信小無淚會死,便和上官曜偷偷潛入京都特首府……”
鬱可燃神情緊張起來,只聽玉兒道:“我們去晚了,小無淚那時候正躺在她父親的病房外,四肢毫無生氣,脖頸下一條長繩。兩個特首府士兵站在她身側。他們用繩子把無淚給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