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璐哥並排坐在後座,我大腿並得緊緊地儘量靠邊坐着,不與璐哥有身體接觸,但璐哥身上濃烈的香水味卻直往我鼻子裡鑽。
我安靜地坐在她旁邊,甚至都不敢用餘光瞟她,好似多看一眼她就可能揮手找來四五個花臂大漢揍我似的。
“怎麼,怕我吃了你?”璐哥說。
我趕忙搖頭:“沒……沒。”
“你不打算問我找你有什麼事嗎?”
“對……璐哥你找我?”我輕聲說道。
璐哥似挑逗小朋友般地輕笑一聲,說:“沒事,請你吃個飯。”
她要請我吃飯?
璐哥爲什麼要請我吃飯?
我突然想起沈馨告訴過我,璐哥本就和LENA不和,難不成她也得知了我跟着羅藝彤做後勤,盯上了我手裡的搏擊隊資料?
而且璐哥本身也是個女搏擊手!她拿到資料後立即就可以應用在月底的白玉蘭杯比賽中。
我當下似乎已經確定了璐哥的意圖,心裡對她提起了一百分的戒心。
我怎麼會想到向敵人求助和傾訴?!
我頓時覺得自己是個傻子。
雖然資料我沒有帶在身上,但我還是必須立刻找機會脫身,不能讓她有開口的機會。
正當我想着理由的時候,車子轉入了一條小巷裡。
現在天色有些暗了,而我經上週的遭遇後也對昏暗的小巷有了恐懼。
汽車又是一轉,駛入了地下停車庫中。
出租車爲什麼要開進停車庫……
隨着車子的下行我的心卻逐漸提到了嗓子眼。我雖然與她同坐在汽車後座,但靈魂卻像被五花大綁裝在後備箱裡;我現在覺得自己身邊這個美豔的女孩是個惡魔,正逐漸把我拖入地獄……
“到了師傅,就停這。”璐哥說道。
汽車停了。
司機把車子停在了車庫裡一個前沒電梯後沒樓道的地方。
“下來吧。”璐哥開門下了車,我也開門下了車。我不知道璐哥下一步要做什麼,但我知道即使要逃跑也得先下車。
只見璐哥踩着高跟鞋“篤篤篤”地走到一輛停着的轎車旁,從包裡掏出一把車鑰匙,按了一下就解開了那輛車的鎖。
璐哥打開車門彎下身子在駕駛座邊翻出一張卡,隨後立刻關門鎖了車。隨着“滴滴”兩道鎖門聲後,她又朝着我走來:“走吧陳瑤。”
她要帶我去哪?
難道還是想給我吃糖衣炮彈?
我謹慎地跟着她,心裡盤算着如何找理由脫身。
我東張西望,生怕從哪裡竄出一兩個幫手。
璐哥帶着我走進電梯,再次開門眼前是一家裝修得亮堂堂的茶餐廳。
“這種點心吃得慣嗎?”璐哥問。
“吃得慣。”
“嗯好,”璐哥說,“兩位。”
我左顧右盼,感覺這裡就是個正常的餐廳,氣氛很正常,也不像有“埋伏”。
“找什麼呢?”璐哥問。
“沒什麼。”可能在她看來我的行爲簡直就是個被害妄想症患者吧。
璐哥拿過菜單遞給我:“想吃什麼?隨便點。”
我結果菜單,假裝翻閱起來,心裡卻不斷揣測璐哥的意圖。我真的很想直接發問,讓她把底牌亮出來,也好過自己這樣提心吊膽。
看了好幾分鐘,璐哥見我還沒反應,就問我:“怎麼了,沒有愛吃的嗎?”
終於,我鼓起勇氣問她:“璐哥,你爲什麼突然請我吃飯啊?”
“你呢?”想不到璐哥反問我,“今天想到加我好友,有事嗎?”
“我……”我當然不願意告訴她我是因爲今天受到欺凌後想到她曾經的忠告,從而出於傾訴欲或者求助心理才找的她。
“放心,我只想看看你在社團裡過得怎麼樣。”璐哥說道。她的口氣竟然像關心弟弟成績的大姐姐,而這句話卻不偏不倚地戳中了我心裡的敏感處。
想到被董婭踩在腳下的場景、巷子裡被蹂躪搶劫的記憶我便揪心地難受,而現在眼前有一個女孩突然問我過得怎麼樣,這使我的鼻子突然就酸了。
璐哥也觀察到我的表情,關切地問道:“怎麼啦?還沒從週六的事情裡緩過勁來嗎?”
其實週六的遭遇不至於讓我反應如此難過,至少它已經過去了,而今天上午董婭給我帶來的噩夢卻遠遠沒有結束。她那句“週日晚上6點,在這裡,保持這個姿勢”就像撒旦的呢喃一般糾纏着我的神經。
“不是,不是的璐哥……”我說。璐哥的態度讓我很想在她面前好好哭訴一番,但內心對她仍在的芥蒂使我不敢多言。
“好啦,先吃東西吧。”璐哥從我手裡拿過菜單,喚來服務員點了一通後坐到了我的身邊。
……香水味把我包裹了起來。
一隻帶着香水味的手掌輕柔地落在我的背心。
我看向璐哥,我第一次離這樣的女孩那麼近,她妝容精緻的臉龐上面沒有一絲狡黠,帶着美瞳的眼睛裡神情複雜,我從她的掌心和眼眸裡沒有見到半分欺瞞。
也許是我太需要宣泄一番情緒,當璐哥的手撫上我的背時,我終於放鬆了自己緊繃的神經。
是我多心了吧。
我強定情緒,說:“沒事璐哥,就是心裡不太舒服。”
如果是羅藝彤那樣的溫柔性格,此情此景一定會耐心安慰我,讓我把苦水倒出來。
而璐哥卻只是輕撫了兩下我的背,接着與我說:“沒事,吃好璐哥帶你去放鬆放鬆,分散分散注意就好了。”
……第40章 藍盾酒吧
今天的晚餐我吃得很是糾結。面對璐哥,我懷着極其複雜的心情。
一方面我有些擔心璐哥會因爲我的社團職位而對我有所圖謀;
我的靈魂就像片沒有根莖的浮萍,等待着五天後去送給董婭踐踏,而璐哥卻是我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繩索。
“菜不對胃口嗎?”璐哥問我。
“沒,就還不是很餓。”其實我大半天都沒胃口了。
“嗯,好吧。”璐哥說,“那我們走吧。”
“好。”
璐哥帶着我坐電梯回到車庫,走到了剛纔拿過東西的車子前,打開門坐進了駕駛室。
“上來吧。”璐哥搖下車窗對我說。
我猶豫了一會,還是跟她上了車。
一坐進去,車裡混合着一絲菸草味道的濃濃香水氣息直接把我嗆得咳嗽。
見我這樣子,璐哥立刻打開了全部的車窗。
“璐哥,這車是你的?”我問。
“嗯,昨晚在這裡喝了酒,就沒開回去。”璐哥說。
這輛車大約值30多萬,大三的女生能開這樣的車,我覺得璐哥家裡條件還是不錯的。
汽車開上馬路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我敏銳地發覺璐哥開的不是回學校的方向。
我趕忙問道:“璐哥我們去哪?”
璐哥說:“不是說了帶你去放鬆放鬆嘛,放心吧跟着我就行。”
我雖有猶豫,但內心對釋放重壓的強烈渴望最終勝過了對璐哥的那一絲絲憂疑。
我靜靜地坐在璐哥身邊的副駕,餘光看着她嫺熟地用做有精美指甲的手換着檔位,中途還瞧見她習慣性地叼上一根細煙,瞟了我一眼後,還沒點就又放了回去……
璐哥把車開到了一個不太繁華的地方,這條街店家不多,兩邊卻停了不少車,其中還有好幾輛豪車。
“到了。”璐哥把車停在街邊,邊解安全帶邊對我說。
可能是因爲被不遠處交通發達的商業區吸引走了大部分人氣,所以這裡反而有些冷清。我左顧右盼,心想這裡除了幾家餐廳和小超市也沒啥其他東西啊,而且這些樓房也都不新了。
這裡能有什麼好玩的?
我心裡揣着疑問,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璐哥在我前面走着,只見她慢慢脫下了披在外面的皮衣,露出裡面那件亮閃閃的包臀連衣短裙,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撻、撻”的響聲。對於她要帶我去的地方我心裡似乎有些眉目了。
我慢吞吞地跟在她後面,可能是對於去這種熱鬧的夜場還是有些怯懦。
璐哥估計是聽到我腳步聲漸遠,她回過頭,我立刻裝作東張西望。
“來呀,看什麼呢~”璐哥說。
我應了一聲,決定跟了上去。
璐哥領我往一扇厚重的隔音大門走去,這扇大門的顏色幾乎和牆壁一致,要不是門口站着個帥氣的西裝男侍我還未必能立刻發現這裡有扇門。
門的上邊用顏色並不醒目的字體印着:BLUE SHIELD CLUB
“藍盾俱樂部……”我輕聲念道。
這時那個男侍熱情地迎上來:“璐哥,今天這麼早啊?”
“嗯,臺子留好了嗎?”璐哥問。
“留好了留好了,”男侍說,“今天幾位?”
“四位。”璐哥說。
“好的好的,這邊請。”男侍恭敬地對我和璐哥笑着說道,之後替我們推開門:轟鳴的音樂聲隨着隔音門的開啓頓時從屋子裡衝了出來。
門後有一塊巨大的半透明玻璃屏風,再往裡看便是閃爍的彩燈和煙霧,讓人眼花神醉。
璐哥走到門口,回頭把皮衣丟到我手裡,接着對我勾勾手指。我聽話地捧着衣服跟了進去……
俱樂部裡煙霧繚繞,最當中是個一半籃球場大小的舞池,但我卻沒看到自己想象中應該在舞池裡瘋狂扭動的人羣。制霧機和五顏六色的燈光把舞池渲染得像迷離墮落的天宮,但只有幾個人稀稀拉拉地在舞池周圍的卡座和散臺坐着。
“這裡生意好像不多啊……”我和璐哥也坐在了一個4人的卡座。
“呵呵,這才幾點啊,”璐哥說,“夜生活還沒開始呢。”
原來這個俱樂部半小時前纔剛剛開門,是我們來早了。
低音炮把地板和我的心臟都震得一愣一愣的,來到這種地方別說放鬆了,我光坐着都有些尷尬。
璐哥也看出了我的不自在。她要來兩杯莫吉托後,和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
“第一次來夜店吧?”璐哥問。
“嗯對……”我輕聲應道。
璐哥卻把耳朵湊過來繼續問:“你說什嘛?”
“對……”我提高嗓音說。
“什嗎?”璐哥還是沒有聽清。
“我說是的!”我提高八度喊道。
因爲音樂開得很大聲,所以我們說話聲音也得比平時響。
大聲說話居然有效地緩解了我的不適應。
“別緊張,帶你來這裡就是放鬆的。”璐哥坐在位子上跟着音樂扭動着上半身,她朝我舉起杯子:“來~”
我舉起自己的莫吉托和璐哥碰了一下,兩人各抿了一口……
隨着夜色漸深,華燈初上,俱樂部裡的人也多了起來,舞池正前方的打碟女孩和饒舌歌手也紛紛就位,他們背後的大熒幕開始跟着音樂播放起絢爛的節奏畫。
年輕的男女隨着音樂瘋狂地扭動着,彷彿黑夜和霓虹燈纔是他們生命的顏色。繚繞的霧氣使他們看起來就像在雲裡歡舞。除了音樂,音響廣播裡還有個男主持的聲音不斷地調動着氣氛,讓現場的年輕人跟着他歡呼、尖叫。
“走,一起出出汗!”璐哥說道。
還沒等我回應,璐哥就拉着我躍入舞池。
我哪會跳舞!杵在蹦跳的人羣中簡直像個壞掉的鋼琴鍵。
璐哥對我說道:“沒蹦過迪吧,來,跟我着動~”隨後就跟着音樂熱舞起來。
我迷惘地站在原地,看着周圍一個個搖頭晃腦地舞者,感覺自己難以放開手腳像她們那樣宣泄情感。
“對不起璐哥……我不會跳舞。”我說。
璐哥此時已經忘我地跳到頭髮蓋住了半張臉,她睜開被劉海遮擋住一半的眼睛,突然拉住我的手,把我的手引過去環抱住她的腰,然後自己用雙臂摟住我的脖子,彷彿這樣的接觸對她而言就像握手一樣稀鬆平常。
璐哥跟着音樂邊扭邊說:“來,找找感覺~”
我卻被這個行爲驚得更不知所措,現在自己脖子也被她的雙臂包圍,眼看是想離開也不成了。
正當我騎虎難下時,有個女生跑過來拍了一下正摟着我這個“木頭人”熱舞的璐哥。
“喂,怎麼這就跳起來了?”女生問道。
這個女生穿着粉色的流蘇抹胸,也是濃妝豔抹,但氣質看起來就沒有璐哥那樣江湖經驗老道的感覺。
璐哥回頭一看,說:“哦,來啦?”隨後就拉着我跟這個女孩回去卡座。
我遠遠看到我們的卡座上已經坐了個女生,她和這邊其她女孩的打扮極不一樣:運動員模樣的衛衣與長褲,頭髮一把抓地梳在腦後。
見我們走過去,她遠遠地就朝我們招了招手。
再次落座後,我注意到桌子上已經擺着兩瓶酒飲和幾個小玻璃杯了。
“來,我介紹一下,”璐哥說,“這位帥哥是陳瑤,我朋友。”
“喲,璐哥,又換小狼狗啦?”粉衣女孩說。
“呵呵呵呵,”璐哥也許是習慣了這種調笑,居然沒有反駁,而是跟我介紹起兩位女生,“這個是馬潔,Jelly。”璐哥指着粉衣女孩說道。
然後她指着那個運動裝女孩說:“這個叫佟蔓,我同學,你可以叫她Carlota。”
我唯唯諾諾地跟兩個女生問好,見我這膽小的樣子,兩個女孩都笑作一團。
璐哥讓Jelly給我和她都倒上一杯威士忌,卻給那個叫佟蔓的運動裝女生倒了杯白水。
在喝以前,璐哥還莫名其妙說了句:“加油。”
幹了一杯之後,璐哥正色對佟蔓說:“時間不多了,你快去準備一下吧。”
佟蔓應了一聲就離開了卡座,正當我疑惑這個女孩怎麼剛來就要走時,Jelly說對璐哥說道:“看,看!要開始了!”
只見俱樂部裡的霧氣慢慢退去,舞池當中露出了一個正方形的領舞臺,這時不知從哪走出來四個赤膊的壯碩白人小夥,每人肩膀上都扛着根一人高的柱子。
在歡呼聲中,四個小夥穿過舞池裡瘋狂的人羣,我看見有些女生在小夥經過自己面前時還不忘在他腹肌上摸一把。四個小夥走到領舞臺周圍,把柱子固定正方形舞臺的四個角上,搭建起四根牢固的臺邊柱,隨後在四根邊柱之間掛上三層鐵鏈。
這是……搏擊臺?!
此時音響裡那個充滿熱情的男主持聲音再次響起:“Ladys and gentleman!歡迎來到Boxing night,搏擊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