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白果鳥1

七星仙人云遊峨眉山、神龍架、衡山、梵淨山、天台山……回老屋場了。

北一俠上門拜託七星仙人給北一林掐算了一陣子。七星仙人起完八卦掌,又起了諸葛神算和梅花易數。說,先“隨”後“蠱”再“臨”。

北一林順情“隨”意,沉溺於享樂,必然要發生變故。“蠱”卦生蟲。

曾傳說神堂灣裡的百蟲被藥神捉回放於甕中,讓其互食,後剩一蟲,此蟲乃百蟲之王,此蟲巨毒,傷人無藥可治。藥神將此毒蟲碾成粉末,配以不同的藥引,就會發生不同的作用。若有人得之,視爲神藥,也視爲神魔。中毒者魔伏於身,食其魂,亂其神。此神藥稱之爲“蠱毒”。

傳說中武陵源曾有人放過一種“**”,男女交往後,如膠似漆,終生不得背判對方。若誰背判對方,就會百蟲食心而亡。今日推算,北一林正是中了這種“**”,幸好他殺死了這個蠱毒。但這種蠱毒從何而來,現在一時半會,還無從得知。禍患本身卻包藏着原始與亨通。演變的結果,事態又會復歸於秩序,所以說“利涉大川”。發生事端,使明智之人明白事理,此人日後定會有所作爲,建功立業。

北一林命中因有天罡星神罩着,所以有君“臨”。現在,姜氏的魂已經附在了銀妹的身上。銀妹就是姜氏了。只要測定吉日給北一林寫一個八字,沖沖喜,再從神堂灣裡請來傳說中的“九嘴鳥”,把餘毒啄食乾淨,就沒什麼大礙了。

過去的事,北一林都不會記得了。他只把銀妹完全當成了姜氏,開始重新生活。

七星仙人給北一林配了一百天的藥草。又在青龍洞搭了一個神壇,作法請來了神堂灣的九嘴鳥。神鳥無影無蹤,於北一林每天熟睡之際,潛入臥洞,給他啄食清理每一根神經末梢上的“蠱毒”。

九天之後,北一林真的好了起來。臉色紅潤,情緒穩定,歡喜異常,活潑如從前。絲毫看不出他曾是一個神魂顛倒之人。

我試着接近北一林,他沒有一點反感。他只是不讓我靠近銀妹。

北一林對誰都說,誰要是敢打他未婚妻的注意,他一定要誰碎屍萬段。他說者無心,我聽着還是心亂如麻。好在我從來沒有動過一點兒邪念,也就不心慌。北一林是中了一種怪毒,從死亡的毒坑中跳了出來,我再也沒有理由記恨他了。我從內心裡把北一林當成了我的親弟弟,我要好好待他。人的同情心是很偉大的。

北一俠因此也感到十分欣慰。她對我動情地說,大坤兄有如此心胸,謝謝你。她口氣中表達出來的那種對弟弟的深愛不言而喻。也令我爲之慟容。

北一俠按照七星仙人的吩咐,給弟弟寫了八字,也就是定了親。銀妹是個孤兒,她把向金花一幫姐妹當成了孃家人。喜宴辦在了雙房洞,這天的姑娘們笑得十分地燦爛,笑聲就像她們頭上身上的銀鈽相互清清亮亮地撞擊。

姜子卿聽了七星仙人的話,一切都歸結於命,也把銀妹認作了自己的妹妹。銀妹除了自己的相貌沒有變化,她的一切言行神態真的和姜氏沒有兩樣。而這一切的神秘變化,她自己卻是無知的。北一林同樣是無知的。彷彿這人身上的血液本來就是這樣流動的。

北一林寫了這門八字,很是喜歡。銀妹也有了家族,不再是孤兒了。她叫着姜子卿哥哥,是那麼的親熱,真的是像姜氏復活了。但她畢竟不是姜氏,姜家也只能是從哀傷尋求安慰而已。這就是知情者與不知情者,在享受生活時,所產生的不同態度與樂趣。

北一林又開始整天整天地練武,銀妹拿起姜氏沒有繡完的鞋墊就繡花。可繡着繡着常常一發呆就是半天。北一俠感到很奇怪,就拿着她繡的鞋墊看個究竟。

北一俠看了無數雙鞋墊,沒有一雙是繡完全的。每一雙鞋墊都差了那麼一點點掃尾。她仔細琢磨,也琢磨不透。一天,她數了數鞋墊上的花朵,那鞋墊上繡了九十九朵不同品類的花朵,恰留有一朵花的位置。這時,她感到奇怪了,想這銀妹要繡什麼呢?爲什麼又空在那裡不繡了呢?

這天,我在北一俠身邊也看到了銀妹繡得特別精緻的鞋墊,但就是想不出還有什麼花要繡上去。或是要繡上其它的什麼玩意兒。這時,向金花正好帶了一大幫姊妹來索溪河裡摸魚捉蝦。

姊妹們一多,自然要看繡花的活兒。北一俠趁機拿起鞋墊問向金花,這鞋底上繡了些什麼花?向金花那幫姊妹哈哈大笑起來,個個爭着看,爭着數。最後大聲嗔怪北一俠。說,你這個師姐啊,一門心事舞劍弄棍,真是不知閨房秘事。哈哈哈……

我都被她們笑糊塗了。她們的笑像一隻只花蝴蝶,飛上了我的眉梢。

一個高個兒妹妹心直口快,楊柳腰一閃一閃地說,這是姐姐爲她的情哥哥,繡的“百年好合”鞋墊圖。她已繡了九十九朵花,就差一朵白果花了。

白果花結百果(籽),子孫發達,繁榮昌盛,天下富貴。白果花是花仙子,它不在白天開花,它開在第一顆啓明星出來的時候,所以呀,繡這朵花的人才是情真意切的人。這個人要半夜起來守在白果樹上,等待第一顆啓明星的出現,才能看清白果花的形狀和顏色,看清了再回家來繡。白果花一朵一個顏色,一朵一個形狀。只有真心實意的人才這樣繡。天下沒幾個人能繡得出白果花的。

要繡這朵白果花,必先繡好九十九朵花,最後才能姻緣滿百,百年好合。如果你不這樣來繡,就是白果到你面前開花,你也是看不見的。因爲呀,心誠則眼靈,眼靈則手巧。

我和北一俠如遭受晴天霹靂,猛然醒悟。姑娘們還在嘰嘰喳喳,我卻無心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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