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

第一次見到古月的時候,鬱文羽正在發呆。

這時的她,已經很努力地適應了小孩兒的身體,也艱難地將自己從高中生模式調節成小學生。

但當一個穿着百褶裙的女孩兒向她問好時,她仍是有些不知所措。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她本該大大方方地迴應,此刻卻顯得有些侷促不安。

鬱文羽彆扭地說了聲你好,就端端正正地坐直了。面前的女孩兒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與裴可不同(文羽的閨蜜),似乎更具有徵服性,讓人生出卑微感。也許是穿着的原因,她現在穿着頗具質感的百褶裙,而文羽只是穿着有些發黃的校服。雖無雲泥之別,但也高下立見。

古月成了鬱文羽的鄰桌。

以前那欺負人的雙胞胎,已經被調去最後一排。兄妹二人,一人假裝將圓珠筆掉在地上,一人故意踩壞,設計成鬱文羽誘使哥哥踩壞了筆。恰好這一幕被班主任看見,明知是兄妹二人的錯,卻讓鬱文羽道了歉。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將那兩人調去了後排。

變成古月的同桌,鬱文羽覺得既開心又煩躁。她彷彿走上了一條成爲英雄的道路,但同時又有逃離的心思。

在想什麼呢?

古月滿臉疑惑地看着文羽。

沒什麼,沒什麼。文羽只得停止思考,迴應古月。

我比較自來熟,如果不介意的話,能告訴我你名字怎麼寫嗎?剛剛老師介紹的時候沒說。

鬱金香的鬱,文字的文,羽毛,不對,雨水的雨。

這樣哦,剛剛已經向全班自我介紹了,現在重新介紹一下。我叫古月,合起來是個“胡”字。才從縣裡轉到這兒來讀小學,以後咱們就是好朋友了。

嗯,好朋友。

既然是朋友,今天放學之後就去我家看看金魚吧。

嗯嗯。鬱文羽儘量使自己的語氣變得驚訝喜悅一點,不過其實她父親養過許多種類的魚,金魚也不例外。只是在這個小鎮裡,金魚算是稀罕物。

放學後,兩個女孩去了古月的家。

那是一棟獨立別墅,院落裡種着各種花草,用木欄杆圍着,有一處紫色花叢更是加了兩層圍欄。

這麼多花草,打理起來也很麻煩吧。

請得有專門的園藝工人,也不麻煩。你喜歡嗎?可以自己隨便摘,只是那紫色的不行,雖然看着蔫了點,但卻是我老爸的心肝兒,全部是親手打理的。

鬱文羽在仔細看了看那花,確實是有些枯了,看看也是金貴物。

古月領着她朝裡走,已有傭人備好了鞋子和一件外套。文羽穿了那長外套和拖鞋,又在傭人端着的盆裡,洗了風塵,這才正式進了屋。

屋內的裝潢並不富麗堂皇,有些古色古香,連金魚缸的蓋子都用了木材。

客廳的茶桌上,放着一套陶瓷茶具和一套銀器(似乎是裝咖啡的),仔細一看,卻有種暴發戶裝出的儒雅感,不倫不類。

我家的金魚挺好看的吧。

嗯嗯,太漂亮了,我很喜歡。鬱文羽停止打量屋子,裝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稚嫩。

我覺得也挺不錯的,不過感覺你其實並不太喜歡金魚。

沒有呀,金魚真的挺漂亮的。

不說這個了,餓了嗎?我臥室有很多零食。你等下,我來去拿給你。

謝謝。不過~

還沒等鬱文羽說完,古月已經把一袋零食拿了出來,滿滿地,各式各樣地,全部送給了她。

拒絕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面前的人卻搶先開了口。不許拒絕哦,我想跟你成爲好朋友。

哦。

既然是朋友,免不了聊了很多東西。等鬱文羽往家趕時,已經是下午五點過了。

帶着一袋零食,一束紫色的花,鬱文羽回了家。

自從見過珠玉湖之後,文雨與姐姐文嵋的關係就變好了。當她拿着一束花,走到姐姐的臥室時,卻怎麼都想不到接下來這一幕。

姐,猜猜我給你帶了什麼。

別賣關子了。拿出來吧。

好吧,本來還想讓你猜猜的。

看,這花美嗎?

啪!啪!碰!

第一聲花被打落,第二聲臉被打紅,第三聲門被關上。

“婊 子!滾!別想進我的臥室了!”

鬱文羽不知所措地回到臥室,呆坐在牀上,盯着牆上的海報出神。

晚香玉的長腿露在外面,細而勾人。腰細如蛇,含苞怒放。與其以美人稱之,不如說是妖精。所謂妖精,就是能勾出人心中骯髒的慾望。

可是,妖精或許只是個藉口。慾望只要存在,藏得再深,總有外露的一天。

那束紫色的花,好像也叫晚香玉。真是妖精呀,所以引得姐姐大發雷霆。不過糾其根本,可能是那束花與她有着一些不愉快的牽扯吧。

鬱文羽也不想想太多,挨一巴掌就翻篇吧,以後儘量不去碰她的逆鱗了。

晚上,躺在牀上。

古月的樣子一直在文羽的腦海中閃過,與那做作的豪宅不同,她渾身的氣質,高貴,典雅。從骨子裡透出的自信,與強裝出的驕傲有着明顯的差異。那股自信裡,也帶着真誠,讓人忍不住去信任。也許有些人天生就自帶光芒。

成爲朋友嗎?

也許是一件不錯的事。

儘管臉上的疼痛還沒有消失,鬱文羽仍然是笑着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