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情山,仙鳧湖
水波輕蕩,這一天一夜不知不覺間便已悄然度過,唯有湖心的楊柳之下,那兩個男女彷彿什麼也感覺不到了一般,只是這般靜靜地相擁而眠。
那個女子緩緩地睜開眼來,那一雙美麗的眼睛滿是血絲,早已是紅腫不堪,也不知她在昨天的夜裡,又偷偷哭了多少回呢?
只是她一睜開眼,卻已然落在了懷中那個帶着冷峻的臉上,再也移不開了。
她微微地緊了緊抱着那個男子的手,似乎想讓他枕得更舒服些,只是那個男子卻是皺了皺眉,彷彿有些不滿般。
白靈兒一顫,隨即驚喜地叫了開來,“冷霖哥哥……”,但隨即又壓低了聲音,唯恐吵醒了他,所幸那個男子沒有察覺,唯有那無名的石碑上,那隻小白貂憤憤地嘟囔了兩聲,似是怪她驚擾了自己的美夢,隨即又縮成白絨絨的小毛球。
只是此刻的白靈兒又怎會理它,昨天一天一夜裡,冷霖沒有一絲的動靜,若非鼻中還有呼嘯,白靈兒早就以爲他死了,如今總算是老天有眼,讓他皺了皺眉,一顆懸着的心也總算放了下來。
她癡癡地看着他的臉,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扶一扶,但又生怕驚醒了他,不由得患得患失了起來。
我傷了他,把他害成這般樣子,他還會不會理我了。
不會了,一定不會了,他心裡一定恨死我了,絕不會再理我的……
她這般想着,忽然希望上官冷霖永遠也不要醒來,至少,像這樣再多一刻也是好的……
天邊那一輪太陽冉冉升起,暖暖的陽光透過柳葉間的縫隙,曬在上官冷霖的臉上,冷霖眉頭一皺,白靈兒急忙爲他擋去,卻見他已然漸漸睜開了眼。
淡淡的幽香,隨着微風送入鼻中,身上,透過衣服有陣陣溫暖傳來,輕柔柔的,讓人心中亦是不禁一陣溫暖,似乎還能聽到誰的心跳,一跳一跳的,帶着幾分緊張和憂慮。
冷霖睜開眼,那熟悉的白色衣衫引入眼簾,他擡起頭來,正見着白靈兒那清秀美麗的臉,其上淚痕若隱若現,雙眼紅腫間,帶着幾分緊張,幾分焦急,幾分欣喜,又有幾分擔憂。
“靈兒,”他躺在她的懷中,有些茫然地喚了一聲,只是還未等白靈兒露出喜色,他驀地驚醒過來,一躍而起,跳出了她的懷抱,
“是你!”,那一雙眼霎時清醒過來,帶着幾分森然的冷光,寒聲道“你來這做什麼?!”
“冷霖哥哥,我……”白靈兒心中一顫,想要解釋。
“誰是你哥哥,”上官冷霖冷冷道,“凌雲宮裡,你刺我一刀時,我便說得清清楚楚,你我往日恩怨,恩斷義絕,再見面時,就是不共戴天的死敵。”
他說着,眼角餘光正好瞥見那石碑上的白貂,頓時面色一變,怒喝道,“孽畜,”
說着,手中一道淬藍的罹寒刺劍波向着白貂疾射而去。
那白貂還未完全清醒過來,頓時嚇了一跳,一下子跳到白靈兒肩上避開來,“嘰嘰”怒叫着就要衝上去,兩隻小爪子揮舞着,大有要拔光他的頭髮之勢。
“貂兒,不要,”白靈兒一把抱着攔住它,看着上官冷霖,“冷霖哥哥,靈兒不是有意的……”
卻見上官冷霖陰沉着臉,手中緊握成拳,一字一頓地,每一個字中都有沖天的怒氣,“好啊,你想殺我還嫌不夠,還想要來我爹孃墳前搗亂是嗎!!!”
“墳?”白靈兒一顫,望着那無名的石碑,頓時反應過來,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冷霖哥哥,靈兒不知道,靈兒真的不知道……”
“住口!”冷霖怒喝一聲,眼角餘光一掃正見着那不知何時已靜靜躺在草叢劍的游龍槍與驚鴻天劍,
是真的,原來不是夢……
只是此刻的那個男子卻又哪裡管得了這些,他手中一引,驚鴻天劍頓時嗡嗡顫動着飛入他手中,冰寒的劍刃直指白靈兒,“我說過,下次再見,你我不共戴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白靈兒一顫,呆呆地看着那個男子,難以置信地道,“你……你真的想殺我……”
“哼!”冷霖哼了一聲,“我不該殺你嗎!”
只是白靈兒卻已經聽不進去了,此刻的她滿腦子只是迴盪着一個想法,
他真的生氣了,他真的想要殺我,真的想要殺我……
她那蒼白的臉上忽然慘然一笑,有晶瑩的淚水滑下,“你動手吧,”
冷霖哼了一聲,手中驚鴻天劍上頓時紫光耀眼,向着白靈兒喉間直刺而去。
“滴答,”
一滴鮮血落在地上,驚鴻割破白靈兒喉上的表皮,卻又生生停了下來。那個男子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忽地一收手中的天劍,“看在你師姐的份上,我饒你一命,給我滾!”
“師姐?”白靈兒楞了一下,
冷霖冷哼一聲,轉過身去不看她,“當日在凌雲宮,我被你刺傷後遭到你那些師兄弟的埋伏,若非她偷偷幫我逃走,只怕我早就活不成了,”
“啊,”白靈兒驚呼一聲,心中對碧玉華滿是感激,卻向着冷霖關切地道,“你受傷了嗎,傷得重不重?”
冷霖冷哼一聲,冷冷道,“不勞閣下掛心,除了你這樣的人,這世間能傷到上官冷霖的,也就那麼幾個!只可惜未能遂你願了!”
白靈兒身子顫了顫,心似刀絞,眼中淚水嘩啦啦流下,慘然道,“你既然這般恨我,那就殺了我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那好,”上官冷霖猛地轉身,狠狠盯着她,“把我就成全你了!”
說着,驚鴻天劍上紫光大盛,向着白靈兒直刺而去。
卻聽“砰”的一聲悶響,一道白影撞在驚鴻上,劍勢一偏,頓時刺空,卻是那隻小白貂掙脫開白靈兒的手,“嘰嘰”地怒叫個不停,
冷霖看見它,頓時怒火中燒,想起這一天一夜來,它也不知在爹孃做了多少不敬的事,怒道,“那好,我便先殺了你!”
說着,驚鴻天劍向着白貂刺去。
“貂兒,不要!”白靈兒驚呼一聲,她自己雖心存死志,卻不願憐姨的這隻小白貂隨自己枉死,卻見紫劍劍影迷離間,那隻小白貂有如一道白影般在劍下四處縱橫着,竟是每次都能險之又險地避開來,甚至幾次想要反撲上去,給眼前的這人一點顏色瞧瞧。
只是上官冷霖畢竟不是白靈兒,白貂速度雖然迅疾,卻也免不了一步步地後退,到最後更是不得不一下子跳到白靈兒身上。
冷霖眼中寒光一閃,咬牙道,“你倆一起死吧,”說着,驚鴻天劍向着白貂與白靈兒直刺而去。
白靈兒面色一變,正向將白貂拋開,卻聽風聲呼呼,一道狂風直襲而下,只是自己卻沒有任何事,反倒是上官冷霖被拋飛開去,落在一丈之外,
卻見天際中,一道翠綠的身影飄然而下,仿若仙人般落在白靈兒面前,正是那神秘的憐姨。
“憐姨,”白靈兒急忙一把拉住她,哭道,“他受傷了,你別打他……”
憐姨愣了一下,回過身來看着白靈兒,輕輕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好,我不打他。”
她說着,轉身
望向那從草地上爬起的男子,眼睛深處忽然有濃濃的失望,她輕嘆了一口氣,道,“孩子,得饒人出且饒人,你又何必非要取她性命呢?”
“哼,”冷霖哼了一聲,看着這翠衣女子,心中忽然一震,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覺,只聽他冷冷道,“我已經給過她一次機會了,她既然不肯走,那我就只能成全她了,”
“可是說到底,她還不是因爲你,”憐姨長嘆了一口氣,道,“你哪怕是對她好一些,她也不會想要尋死啊,”
“我對她好一些,”冷霖聞言,突然笑了起來,笑得那樣癲狂,“我爲了帶她走,不惜獨自一人闖入凌雲宮,可換來的是什麼,她憑什麼要我對她好,憑什麼!”
白靈兒聽在耳中,只覺心中有如刀割一般,慘然道,“憐姨,你讓他殺了我吧,靈兒不想活了,這樣他心裡也好受些……”
憐姨嘆了一口氣,對着冷霖道,“這也不是她的本意啊,你隱瞞了身份這麼久,一朝揭露,誰都會驚訝,更何況……”她說着,回頭看着哭着的白靈兒,不忍再說,“再加上當時她被人施了巫術,迷惑心神,也怪不得她的。”
“她被人施了巫術,”冷霖一愣,望向白靈兒,卻見她咬着小嘴,似是在忍耐,清秀的臉蛋上卻依然淚水縱橫,甚是傷心,心中不由得有些惻然,但隨即目光又逐漸冷了下來,“南荒巫術,迷惑心神,也是因爲她心中對我動了怨念,才讓人有機可乘,就算沒有被施術,她難道就不會對我出手嗎?”
“我……”白靈兒一顫,正要開口,但看着冷霖冷漠冰寒的樣子,不敢再說。
“哼,”冷霖哼了一聲,“你看,連她自己也不敢承認不是嗎?”
憐姨嘆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白靈兒的背,以示安慰,道,“她雖不敢開口,可若是當真想殺你,這一天一夜,你不知要死多少回了。”
冷霖冷哼一聲,“若非是她,這一天一夜裡,我又怎麼會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憐姨看着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孩子,你當真這般不聽勸嗎?”
冷霖冷笑一聲,不置可否。
憐姨長嘆了一聲,“好吧,即使如此,那便罷了,”她說着,一把扶起白靈兒,“我先帶她走了,”
冷霖冷冷一笑,“不送,”
憐姨看着他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白靈兒卻是失魂落魄的,一句話也不說,雙眼出神而迷離。
“等等,”冷霖忽地冷喝道,“你們聽着,倘若今後我來,我爹孃的墓碑有任何毀壞……”
“天涯海角,不死不休!”他沉着臉,寒聲道。
那憐姨看着他的樣子,嘆了一口氣,“好,不過我也有一件事想要拜託你,今日你在此見過我的事情,你莫要告訴你師父,好不好?”
冷霖一愣,卻見她忽然對着自己淡淡笑了笑,道,“孩子,你保重了,”說罷,卻是託着白靈兒化作一道翠青光芒直飛而去。
上官冷霖看着她們離去的方向,臉上的冷漠漸漸消散,只餘下痛苦,他嘆了一口氣,低下頭來,卻見一團毛茸茸的白球在眼前晃悠着,卻正是那隻小白貂。
冷霖眉頭一皺,卻見那白貂看着他,撓了撓小腦袋,臉上露出一絲疑惑的表情,見那道青芒飛的遠了,不由得在草地上蹦跳着追去,竟是三步一回頭,等到了湖邊,更是身形一躍,化作一道白芒騰飛而去,不時地還回頭看看。
上官冷霖看着他們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忽然長吐了一口氣,手中天劍一扔,整個人仰天躺在了草地上,微微閉上了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