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麼,怎麼會住在這裡?”徐梓萱幾乎是帶着哭腔問表嫂。(
“噢?”表嫂愣了一下,似乎也感到有些尷尬,但轉而便接着說:“剛開始我也覺得這裡條件不好,嫌住的人雜。但是住久了就習慣了,現在讓我搬家我還捨不得呢!”
“可你們對自己也太苛刻了吧?”徐梓萱還是一臉失望和不解。
“出來打工就是來苦錢的,不是來享受的。你說是不是?如果說掙得多,那倒是可以享受一下,也出去租個套房住住。可咱不是啊!”表嫂說道。
“可你們不是在市區開着大酒店嗎?你們有條件、有資本住的好一點啊?”徐梓萱忍不住說了出來,她實在想不通表哥表嫂這樣的消費觀念和生活態度。
“什麼?開大酒店?你聽誰說的?怎麼我們自己都不知道?”表嫂驚訝的叫起來,她還以爲是徐梓萱在恭維自己。
“姨媽說的啊。幾年前就在家裡傳開了。”
“哎呀!”表嫂一拍大腿,挑高了眉毛,說道,“我剛纔就應該猜到是她。(
表嫂接着說,“你姨媽別的都好,就一點不好。特別死要面子活受罪。她在老家逢人就說我們在S市開了大酒店,掙錢多,搞得你表哥老家裡的人一個個都跑來找我們,說要給我們店裡幫忙。我都沒有話講了。你說叫我們上哪去給他們安排工作啊?”
“她好面子我可不要這面子。待會你表哥回來了,我非要跟他講講,她再這樣給我們戴高帽子,就讓那些人找你姨媽去,讓你姨媽給他們安排活兒、發工資。”
“難道你們現在不是在開酒店嗎?”看到表嫂氣憤難耐的樣子,徐梓萱只能小心翼翼的問着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以前和你表哥是一起開過一個小飯店,但那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話說那個店開在郊區,門面也非常小,怎麼也和什麼市中心的大酒店沾不上邊啊!”表嫂仍是氣憤說道。
“呃,老人家就喜歡好面子。……那你們現在是在做什麼工作啊?”徐梓萱緊張的問道,她現在覺得姨媽的愛慕虛榮可害死自己了。
“我們啊,我們在市區一個大一點的飯店裡打工。(
“好吧。……對了,表嫂你不是本地人嗎?怎麼住在這裡?”徐梓萱懷着最後一絲僥倖問道。
“我是本地人吶,但是S市大得很呢,我家是在S市下面的一個縣裡,離這遠的很呢。”表嫂笑着說道。
……
事實已經明瞭。原來之前從姨媽那裡聽到的關於表哥的一切都是假的,只因爲姨媽的愛慕虛榮!
徐梓萱徹底絕望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因爲聽說表哥在S市混的好,所以纔想來表哥家來蹭住,卻萬萬沒想到他們是住在貧民窟裡!如果早知道這樣,她就絕對不來S市了。現在倒好,這幾天不僅要住在貧民窟裡,而且還欠着表哥一家天大的人情!
我怎麼這麼倒黴?這算偷雞不成蝕把米嗎?她在心裡暗自嘆氣道。表哥點了滿滿一桌子好菜,表嫂在一旁也一個勁的給徐梓萱碗裡夾菜,勸她多吃一點,可徐梓萱哪有胃口啊?
她一想到今天晚上要住在這麼惡劣的環境裡,還有剛纔進來時一路看到的場景,她就覺得難以下嚥。(
飯菜在嘴裡一直打轉,死活就是吞不下去,最後直塞得她眼冒金星,話都不敢說。因爲她怕自己一張口,嘴裡的飯菜就會噴上一桌子。
期間實在忍不住的時候,她只好藉故接電話跑到外面的垃圾桶邊,將嘴裡的食物一股腦兒全部吐了出來。
她真心覺得這是她有生以來吃的最憋屈、最煎熬的一頓飯。
吃完飯的時候,表嫂對她說:“梓萱啊,你剛來S市,人生地不熟的,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我們了。所以千萬不要跟我們客氣,像剛纔吃飯那樣,你想吃什麼就自己夾。知道嗎?”
身後的表哥也跟着說道,“就是,千萬不要客氣,把這裡當自家裡,有什麼困難,儘管跟我們說。”
表哥表嫂說的確實真誠,她也假裝點點頭,強顏歡笑道:“表哥表嫂,我這次來S市麻煩你們了。不過你們放心,我已經和兩家公司約好了後天面試。一旦工作確定了,我立馬就搬出去自己租房子。(
三人吃完飯,已是凌晨時分。巷子裡的店鋪早已經全部打烊,本就昏暗狹窄的巷子顯得更加黑暗幽深。
表哥表嫂一前一後走在前面帶路,徐梓萱跟在後面。期間表嫂不時回過頭來自己提醒,但她仍是走的跌跌撞撞,時不時就踩了一腳水,或者是鞋底沾上了黏糊糊的東西。這讓她非常惱火,因爲她總擔心這是踩到了哪家狗狗或者哪個沒素質的人拉的粑粑。
“小心點,這裡是個垃圾桶。”表嫂停下來,指着一個巨大的垃圾桶對她說道。
“哦。”她點點頭,難怪自己老是聞到一陣陣的惡臭,薰得人都無法呼吸,原來是這個垃圾桶在作怪。
“梓萱,以後你上班了回家的話,記得走到垃圾桶這裡往右拐,進來第一棟樓就行。”表嫂頗爲認真地對她說道。
“哦……如果後天的面試能通過,我就立馬搬出去了,找個離公司不遠的地方住,可以多睡會懶覺,也不用給你們添麻煩。”她趕緊再次強調。
“添什麼麻煩?剛纔還叫你不要客氣的。”表嫂假裝訓斥道,她當然不知道徐梓萱的意思,“說實話,我們也就是提供你一個落腳、睡覺的地方。我們平時工作忙的要死,哪有多餘時間照顧你?”
“沒關係沒關係,你們忙,我都多大的人了,還要你們照顧?我比較喜歡一個人……”她趕緊忙不迭的再次解釋。拐過垃圾桶,她只看到迎面一個巨大的黑影,差點兒就一頭撞上去,幸虧表嫂及時的將她拉住,原來面前是一堵牆,黑暗中不好發現。
她只得跟隨表哥表嫂更加小心翼翼地繞過牆,前面出現了一個很小的天井。藉着一樓一間虛掩的窗戶裡投射出來的昏黃的燈光,她終於發現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原來她們現在已經繞到了這棟房子的裡面,來到了一樓樓梯間。
表哥最先到,一聲不吭的就拎起車上的行李,徑自上了樓梯。狹窄的樓道間立馬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表嫂緊隨其後也趕緊上樓,徐梓萱走在最後。
路過剛纔發出燈光的那扇窗戶時,她突然心生好奇,這貧民窟裡面究竟都住着些什麼人?這麼晚了也還沒有睡?
強烈的好奇心驅動她走近前去看個究竟。透過窗戶,她清楚的看到一個光着膀子,繡着恐怖圖案紋身的的彪形大漢正坐在牀沿,嘴裡正吐着菸圈,煙霧中看不清他的臉,他的手裡拿着遙控器,對着電視不停地換臺。
她突然感到莫名的害怕,於是便趕緊往後退了好幾步,往前追上表嫂的步伐。
這時走在前面的表哥對着表嫂喊:“在那磨蹭什麼呢,快點開門吶。”
“來了,來了,你小聲點,這麼晚別吵着別人。”表嫂一邊走一邊趕緊答道。
話音未落,身後“砰”的一聲巨響,徐梓萱覺得周圍的空氣都隨着這聲巨響跟着震顫起來。
她回頭一看,剛纔那扇自己偷窺過的窗戶已經被關上了。
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趕緊走上樓梯去追表嫂。心想這種地方果然是什麼樣的人都有,我惹不起還是躲一邊吧。
木質的樓梯非常狹小陡峭,不少地方還完全爛掉了,爲了防止一腳踩空,她只得看準了臺階一步一個腳印,一隻手還緊扶着欄杆。
跟隨表嫂來到二樓走廊最盡頭的房間,表哥已站在門口,表嫂拿出鑰匙開門。就在門要打開的一剎那,她突然轉過頭來說道:“梓萱,我們的房子真的很簡陋,你不會介意吧?”
“怎麼會?開門吧!只要有獨立的衛生間就行。”徐梓萱脫口而出。
她心裡想,都知道是貧民窟了,我還有什麼想不到的?就讓驚嚇來的更猛烈一些吧!
然而藉着手機的亮光,她看到表嫂的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表哥也在一旁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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