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的約,你可否還記得?千年前的情,你是否已忘卻?幾世的輪迴,終是相遇,只是早已忘掉了彼此。
師兄,你說我是該罵你呢,還是該心疼你?好好的光明大道你不走,卻偏偏要行那峰險崖高的天塹。小小無能,只會給你添麻煩,還記得,追隨你的日子裡,總是你無怨無悔的照顧我,而我,除了給你惹事還是惹事。師兄,你醒醒,好嗎?
這三青山上,花兒開得正豔,果子還青澀。我昨兒個還去悄悄採摘了一枚,嚐了嚐,牙齒都酸倒了。一個人的日子好無聊,不知我沒來之前,你一個人是否也是如此無聊。
師父下山去了,聽說,他要去捉一隻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若雪姐姐。
人妖殊途,況且你還是修行的人,將來,你可是要羽化昇仙的,你爲了她,甘願連神仙也不做嗎?一夕之間,梅小小覺得自己好像長大了許多。
師兄,你冷嗎?師父說,只有在這寒冰洞內,你纔有生的希望。可是看着你這樣,被封在冰棺裡,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好痛,好痛。我不能阻止你去救若雪姐姐,可是我希望你聽我一句,如果你好了,就再也不要下山去了,好嗎?小小願一輩子不下山,在這三青山上陪你。
回想自己這纔剛剛開始的人生,梅小小隻覺得此時纔有了生命的意義與價值。
她本是梅家莊的大小姐,天煞孤星,驕橫跋扈,冷漠殘忍,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怪物。她每天,除了害人還是害人,不然,被孤立的日子無法消遣,便日漸消長,度日如年。一天,她偶遇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看着她微微搖了搖頭。很奇怪,對於老頭的怪異興動,她並未生氣,相反,而是恭謙有禮的走過去向他尋問。
那老頭便是她現在的師父,三清道長。三清道長什麼話也沒說,只說是要收她爲徒,她竟然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便執意要跟着三清道長走。因爲,三清道長是第一個把她當人看的外人。
家裡一聽說有個道長要收女兒爲徒,真是巴不
得。臨走時,非要以千金相謝,可是卻被三清道長拒絕了。道長說,她與他有師徒之緣,若不如此,就算是給他一座金山,他也是不會收的。
梅小小自己也說不清楚,這一跟着師父上了山,便覺得心境超然了許多,不再像以前一樣,滿肚子滿腦子壞水了,脾氣也不再那麼暴燥了......
哎呀,眼睛已經腫得像桃兒了,看着碗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樣,梅小小不禁撅了撅嘴,
“看來,今天是再也流不出半滴眼淚了,眼睛幹得都快閉不上了。”她將滿滿的一碗眼淚倒進那隻大大的玉葫蘆裡,“今天多喝些水,明天再繼續。”不管她的眼淚有沒有用,她一定要試試。雖然自己不是什麼好人,但也算不上壞人。師兄,小小能爲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夜,漫長得讓人心裡發慌,蔓生出了野草。忍,如今是她唯一可以做的。可是忍到最後的結果,她心裡卻是沒底的。
單薄的衣衫,孤獨的腳步,幽幽的身影,縱然宮婢成千,也難敵心頭的淒涼。夜夜獨對空帳,夜夜形單影隻。皇上,你可曾想過我?皇上,你可曾記得馨兒。五載相守,卻終是敵不過一見鍾情,皇上,馨兒的心痛啊。
幽蘭殿外,一襲織錦銀袍長身玉立,他凝視着映在窗戶上的影子許久,才緩緩移動步子,向內走去。他公儀靖從來不喜歡欠別人,可是這輩子,他卻欠定了一個人。她要的,他始終給不了,也只能盡力彌補。
一路走來,步子有些許沉重,待到門口,公儀靖驀然站住,再也移不動半步,這樣做對得起若雪嗎?對得起自己嗎?可是她是他的皇后,他的妻子,他又怎能讓她獨守空房,似活寡般。做,不做,又讓他陷入了兩難。自己又從何時起變得如此優柔寡斷了。
“皇上?”淳于蘭馨一轉身,赫然看到公儀靖立在大殿門口,眸光悠然,眉間愁苦。
公儀靖微微沉了沉眸子,緩緩步入,
“馨兒,怎麼還沒睡?”
淳于蘭馨的心猛然抽痛
了一下,
“臣妾在等皇上。”她不明白他究竟是明知故問,說客套話,還是故意裝糊塗。
“你怎麼知道我會來?”公儀靖不解。
淳于蘭馨緩緩擡眸,淚光盈盈,早已溼了眼眶,
“臣妾並不知道皇上會來,可是臣妾會日日等,夜夜等,直到見到皇上爲止。”
公儀靖嗓子哽得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他眉心一緊,緩緩將淳于蘭馨擁入懷中。
“馨兒,對不起。”
嘩啦,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滾燙的落在他的手背上。僅僅五個字,卻早已包含了所有。他,那麼不可一世,那麼高高在上,他可是萬人之主,卻跟她說對不起,她何德何能。
“皇上,不要這麼說,只要皇上不要拋棄馨兒就好,馨兒知道自己做了很多讓皇上不高興的事,皇上卻寬懷大量,原諒了馨兒,馨兒心裡怎會不知皇上用意。”
那一晚,他留在了幽蘭殿,他始終欠她一個孩子。
哼!淳于蘭馨,你還真是夠可以的。好,我看你還能忍到何時。暗處的一雙幽眸,盯着兩人良久,心中滿是憂憤與嫉恨。
天矇矇亮,公儀靖與淳于蘭馨還未起榻,雲若雪便帶着珍禮來到了幽蘭殿,在大殿內候着。可她並未讓人稟報,美名其曰,不想打擾皇上皇后的清休。可是不想打擾卻又爲何一大早就來,其目的,大概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鳳榻上的公儀靖突然從睡夢中驚醒,卻想起今日不用上朝。可是心裡記掛着雲若雪,又毫無睡意,便緩緩起身,下了鳳榻。
“皇上,”這一宿,淳于蘭馨都沒怎麼睡踏實。不是不習慣,而是生怕他悄然離去,而她卻不知。
“呵呵,習慣了早起。”公儀靖只是淡淡的一笑。
淳于蘭馨什麼也沒說,忙從鳳榻上跳下來,拿起衣袍,替公儀靖穿衣繫帶。他看着她嫺熟的動作,目光漸漸模糊,最後眼中的人變作了另一個人。他情不自禁的撫上她的臉旁,眸光中滿是溫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