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

楚瑤被兩個楚國使臣的到來弄的心煩意亂, 坐在帳中頭痛的撫着額。

青青一邊給她揉捏着肩頸,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公主, 君上不會聽了這兩個使臣的話, 對寧安寨心生戒備,做出什麼事來吧?”

楚瑤笑了笑, 轉頭看她:“怎麼?擔心穆淵?”

青青面色一紅:“沒……沒有!我這不是覺得……寧安寨是公主的後盾, 若是出了什麼事對公主不好嗎。”

楚瑤失笑:“改日見了穆淵我一定把這話告訴他,跟他說你一點兒都不惦記他, 看他會傷心成什麼樣子。”

“公主!”

青青嗔了她一眼。

楚瑤不再逗她,笑道:“放心吧, 不會的。且不說現在楚國暫時抽不出多餘的兵力對寧安寨動手, 就算抽的出來, 他們也不會這麼做的。”

“相比起與寧安寨爲敵,他們更希望寧安寨能暫時留在魏國,等他們需要的時候, 反戈一擊,背叛大魏投靠楚國。”

“屆時他們既能得到一份不可小覷的兵力, 又能裡應外合讓大魏腹背受敵。”

“所以,他們只會更小心的維護與寧安寨的關係,試圖拉攏寧安寨, 不會做出多餘的事的。”

青青松了口氣,放下心來,但想到那兩個楚國使臣,又撇了撇嘴。

“我就說君上怎麼會同意孟郎君帶人來給您慶生, 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得這個主意!”

原來在楚國的時候,君上就知道公主不愛慶生,也就沒有爲她大肆操辦過。

這回公主都嫁來魏國了,他卻莫名其妙的忽然熱情起來。

她還以爲他真的是不放心公主,專門給公主做面子的,卻原來是爲了那張地宮圖!

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平日裡什麼都想不起公主,需要用到公主的時候就不請自來了!

青青義憤填膺,楚瑤心中也沒有好過到哪裡去。

剛剛那兩個使臣一張口,她就知道楚沅這次派人來給她慶生的真正緣由了。

雖然一早就已經下定決心不再把這個父親當做自己的父親,但當再次被他惦記着想要利用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憋悶難受。

當初在大燕,別的質子都很難收到母國的東西,總是會被暗中扣下,不讓他們與自己的母國來往。

唯獨她隔段時間就能準時收到父親母親帶給她的東西,燕帝只會讓人檢查一番,確定沒問題後就全部都交給她。

因此她一直以爲,自己是被母國惦記着的,是被父親母親惦記着的。

可是現在想想,原來惦記她的只有母親,父親之所以也會給她送東西,是因爲她那個時候還有用途,她給楚國帶來了和平。

而後來燕帝病重,大燕亂象頻生,朝廷一片混亂,邊境狼煙四起,對幾個藩國都失去了掌控之力,從那時起,父親幾乎就沒怎麼給她送過東西了。

每次的東西都是母親讓人送來的,父親也沒再單獨給她寫過家書表達對她的牽掛,只有母親在信裡會提一句,你父親亦很掛念你。

那時她沒有多想,天真的以爲這是真的,但現在看來,那只是母親怕她知道父親已經忘了她,怕她會傷心,所以才這麼說。

楚瑤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當初竟然會全心全意的相信那個人,明明之前已經有那麼多徵兆,她卻絲毫沒有懷疑過。

所以說,有時候信任這種東西,真是可怕。

因爲你永遠不知道,你相信的這個人,會不會反過來傷害你。

楚瑤看似平靜,實際上心裡亂成一團,正想着要不要躺下歇歇,帳外的下人來回稟說四郎君來了。

她讓人把魏佑帶了進來,魏佑一進來便滿臉期盼的道:“大嫂,咱們一起去狩獵吧?”

狩獵?

楚瑤蹙了蹙眉。

她是真的不想去,這幾日她不想見血。

但魏佑卻癟着小嘴道:“父親要跟幾位大人一道,顧不上我。大哥光顧着自己玩兒不帶我,二哥又不在,都沒人陪我……”

沒人陪嗎?

楚瑤看着他委屈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本來就不可能做什麼事都有人陪的啊,阿佑偶爾也要習慣自己一個人纔是。”

若是別人,肯定覺得這已經是拒絕了,不好意思再開口請求。

但魏佑是小孩子,小孩子在粘人的時候都是不願輕易放棄的,聞言想了想,眼珠子一轉,目光狡黠的道:“可是我還小嘛!所以需要人陪啊!等我長大了就不會總要人陪了!”

楚瑤哈哈大笑,心中的不鬱都減少了些,又逗他:“那你怎麼不去找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孩子一起玩兒呢?我記得今天不少大人都帶了自己的孩子過來,其中不乏和你年紀相仿的。”

魏佑撇嘴:“他們知道我的身份,總是故意讓着我,沒意思的很。”

就像當初玩兒彈弓一樣,他還以爲自己真的多厲害,打遍天下無敵手了呢,結果大嫂一來就讓他知道了什麼叫現實的殘酷。

楚瑤見他確實無聊的緊,也不忍再拒絕,思量一番,最終道:“我可以陪你去狩獵,不過你年紀太小了,我們就不要打大的獵物了,在近處用彈弓獵些野雞野兔也就是了,好不好?”

用彈弓狩獵?

魏佑眼睛一亮,雖然覺得野雞野兔什麼的沒意思,但又覺得這個法子挺新鮮。

“彈弓也能打死兔子和野雞嗎?我只用彈弓打到過小鳥!”

“可以啊,”楚瑤道,“兩者本就有相似之處嗎,只要力道足夠,打的位置也對,別說野兔野雞了,就是再大些的獵物也能打到的。”

魏佑果然很感興趣,連連點頭,讓人去拿了自己的彈弓來,叔嫂二人便分別騎着各自的馬進了獵場。

此時的魏祁並不知道楚瑤來了,他正在邊往林子裡走邊聽蕭謹言跟他說這幾日打探到的事。

“楊豎爲人仗義,很多人都跟他關係不錯,這幾日都去看過他,除了你特地安排的那些,其他的我剛剛都跟你說了。”

“你叮囑我特別注意的那三個人已經去了兩個,剩下的一個因爲這幾日一直在忙着安排狩獵的事實在沒空纔沒去,估計等到狩獵結束,也會親自去一趟的。”

“所以……實在說不好有問題的到底是哪一個。”

蕭謹言無奈的道。

魏祁皺眉,卻也知道他已經盡力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他向來信任自己的部下,所以也從未往楊豎身邊安排過什麼人,這個時候再想臨時找個人進去探聽消息,是根本不可能的,楊豎肯定立刻就會察覺。

“不過我覺得公主說的對,”蕭謹言繼續說道,“這人既然是你的部下,又是一心爲了你好,見公主沒有做出什麼真正與你有害的事,還幫了你不少,應該也不會真把公主怎麼樣的。”

“畢竟魏楚兩國如今已經聯姻,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這個做主子的都不計較了,他們還計較什麼?”

“你看你遇刺的事是你跟公主剛成親沒多久的時候發生的,如今都過去這麼久了,這段時間不也沒人再針對過公主,公主不是也過得挺好的嗎?”

“何必爲了幾個月前的一件事大動干戈鬧得人心惶惶,這樣無論對你還是對公主來說其實都不是什麼好事。”

魏祁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想到那塊兒腰牌,他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正如孟無霜所說,對方原本只要仿造一塊兒假的腰牌就是了,反正魏楚兩國隔得這麼遠,而且如今又已結盟,他總不好直接撕破臉皮,大老遠的派人去楚國查一塊兒腰牌的真假。

可這人只爲了這麼一件小事就專門弄了塊兒真的過來,還連楚國那邊的後手都安排好了,他總覺得他不會輕易放棄的。

他甚至覺得這人似乎對楚瑤有些執念,比他還深。

魏祁有些無奈,雖然知道這人是爲他好,但還是很不高興。

當初在大燕陪伴他的人都是他非常信任的部下,但無論怎麼信任,揹着他做出這種事,都未免逾矩了。

他需要的是能幫助他的人,而不是替他做決定的人。

蕭謹言見他仍舊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道:“我知道你擔心公主,不過……”

“我沒有!”

他還沒說完,魏祁直接打斷。

蕭謹言翻了個白眼:“好好好,你沒擔心她,你只是擔心兩國結盟之事。”

“不過說來說去,其實都是怕公主遇到危險對吧?既然如此,只要派人把公主盯緊了,保護好她,不就行了嗎?”

“那個人現在查不出來以後慢慢查就是了,左不過就這三個目標,一個一個篩總能篩出來的,你急什麼。”

剛說完,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魏祁身邊一個得力的部下打馬而來,沒等走進就急匆匆的道:“世子,公主和四郎君一起進獵場了。”

蕭謹言看了那下人一眼,又看了魏祁一眼,哦了一聲:“原來已經保護好了啊……”

隨便動一步都有人來打報告了。

魏祁沒有說話,耳根卻漸漸開始泛紅,扯着繮繩故作鎮定的與那下人一道朝楚瑤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