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侍郎磨着牙根陰陰一笑。呵呵，本官雖然手腕本事不如那個奸相。
但是你這個小兔崽子眼高於頂，居然見誰都敢拿鼻孔看人。
老夫不讓你嚐點小苦頭，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這副主考官的身份。
吳尚書將高璋的這篇文章抄在手中，仔細地默讀了一遍。
那無法抑制的激賞之情，溢於顏表。
看着跟前仍舊顯得十分平靜的高璋，想到他方纔自謙之言。
吳執中忍不住苦笑着搖了搖頭，朝着高璋微微頷首。
一衆尚在殿試考場艱難奮鬥的貢士們，就那麼眼睜睜地看着那十一歲的少年省元高璋起身。
向着跟前的二位考官大佬行禮之後，便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徑直昂首闊步地揚長而去。
“公子，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這麼早，您就已經考完交卷了？”
然後，至少有超過一半，怎麼也得有數百人，齊刷刷地擡起了腦袋看天。
“怎麼可能，殿試作弊，怎麼可能只是攆出來？”
“是啊，先秦之時，並無科舉，若是那甘羅，生於我大宋，也不見得能有機會進士及第。”
“行吧，陳侍郎，伱親自去辦……”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以爲是宮中的小宦官，不約而同失望地嘆了口氣。
直到看不到高璋的身影，吳尚書將高璋的試卷鄭重地交到陳侍郎手中。
“公子，公子，公子你怎麼出來了？”
烈日之下，伴着那拂面而來的和風，衣袂翻飛，並不高大的背影，卻彷彿與陽光交融，令人不敢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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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等待在宮門外的考生家屬們，此刻都顯得那樣的緊張與不安。
視線全部都聚焦在那打開的宮門處，就看到，門洞內走來一個不起眼的身形。
“好歹也是今科省元，倘若交了白卷，他難道就不怕被天下斯文人恥笑不成？”
省得那孩子腦子一抽，又一副蔡家麒麟子的孤高桀驁。
“考完了，交了卷，自然就出來了，難不成，我還得繼續頂着烈日枯坐不成？”
“這，這不就是那位少年神童，今科省元高璋嗎？”
“我當然相信公子，小人爲公子引路，老爺此刻就在那邊等着公子。
打量着這對漸行漸遠的主僕，原本沉靜下來的人羣再一次喧鬧了起來。
能夠在今歲科舉，撞大運似的得以殿試，這讓蔡京也不得不承認。
然後險些被那炎炎的烈日，閃瞎了眼。
就在那些圍觀人羣嘰嘰歪歪的當口，遠處膘肥體壯的富安，已經用風馳電掣的速度狂奔而來。
“此子若不能爲今歲之首，那就是你我二人的恥辱與過失啊。”
“這倒也是，畢竟是今科省元的神童，倘若此番殿試，他能夠再上一層……”
讓小的在這邊盯着，只要公子您一出來，就讓小人引公子過去。”
不管怎麼樣，只要他不交白卷就成，再怎麼的，參加了殿試，一個同進士出身是跑不掉的。
坐在那幽靜的雅間裡，呷着酒，桌案上的菜餚卻一口沒動。
“當真如此的話，那可就成了我大宋前所未有的才俊，必定能超元獻公。
“這小子，居然說他已經殿試考完了，不會是交了白卷吧？”
不過考慮到六郎那讓人蛋疼的性格，蔡京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眼角的餘光，掃過了自己擺在案几上的那柄油光錚亮的戒尺。
吳尚書的兩眼，業已經眯成了兩條細縫，用只有身邊的陳侍郎才能聽得到的聲音唏噓道。
就看到了百步之外，那宮門此刻正緩緩地洞開，從宮門內，走出來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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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那沉重的宮門緩緩地被推開，所有駐足在宮門附近徘徊的人們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動作。
“莫非他作弊，被攆出來了？”
富安難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同樣被閃出眼淚花的兩眼。
“老夫倒覺得，此子看他信心十足，步姿從容，興許那殿試之題已然一揮而就，多留無益。”
即便是蔡京這位大宋執宰，也着已然呆得有些心神不寧。
唔……看樣子，日後想要跟六郎能夠安心並冷靜的交流，就必須得隨身帶着這玩意。
看着那連滾帶爬衝過來的富安，高璋朝着他頷首一笑，理所當然地道。
總算是讓在場的一干人等全都反應了過來。
雖然六郎那個蠢萌的孽畜讓自己甚是頭疼，可他終究是自己的親兒子。
與那些伏案執筆的貢士們相比起來，當真猶如立於雞羣，即將振翅於九霄之上的仙鶴。
“他，他這是怎麼回事？”
如此一來，此子當真算得上是自己諸子之中，在科舉成就上最成功的那個。
那身藍色的衣襟，還有那張脣紅齒白，俊俏而又稚嫩的臉蛋。
此言一出，原本議論紛紛的人羣瞬間一靜。
就在蔡京胡思亂想的當口，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了宮門方向似乎有動靜，下意識地擡起了目光，朝着那邊望去。
陳侍郎心領神會，朝着吳尚書恭敬一禮，接過了這份試卷，撩起前襟快步而去。
“若是他殿試也能獨佔鰲頭，被官家欽點爲狀元的話……”
“呵呵，這可難矣，今歲科舉貢士中，才華橫溢者亦不在少數。”
自己之前，真沒看出來這孩子運道如此之佳。
“省試受挫，定必會知恥而後勇，他高璋能湊巧取了省元之魁首，已是天大的幸運。”
幾眨眼間，那個不起眼的身形，走出了宮門門洞，站到了天光之下。
可與那千載之前十二爲相的甘羅，一爭誰纔是少年傳奇。”
“怎麼，不信？”
此刻的他肯定不可能呆在宮門外，而是呆在距離宮門不遠處的一間酒肆二樓處。
即便知道現如今時間尚早，可他還是忍不住時不時就朝着宮門的方向看去。
雖然一干驕傲的大宋斯文人們，方纔對於高璋這個小兔崽子，甚是酸不溜秋。
可是一旦聊到了歷朝的神童，第一時間，就站到了高璋這邊。
畢竟那些歷朝歷代的神童，跟他們這些生活在大宋王朝的人們相隔太遠。
而高璋卻是他們眼前活生生的人，與他們同一個時代，同一個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