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此言吳執中扭過了頭來,正好看到表情沉肅的奸相蔡京。
這廝臉上雖然不露破綻,可是眼神卻顯得十分的幸災樂禍。
“那位圓空大師遁入空門,想來官家的心情亦是不佳。”
“吳尚書你如此步步進逼,非但於事無補,反倒會惹惱官害,眼前便是明證。”
“吳尚書,您可是我朝難得的忠耿之臣,若是爲了國家大政,您向官家據理力爭,下官倒也能理解,可你……”
跟前這幫子臣工陰陽怪氣,吳執中是什麼人,敢指着蔡京鼻子當面硬懟的老司機。
聽到了這些冷嘲熱諷,怒極而笑,擡手指了指這幫子臣工。
“好好好,老夫記住今日爾等之言。”
說罷這話,吳執中冷笑着拂袖而去,幾位相熟的大臣快步趕上去,亦是有心相勸。
奈何吳執中就像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蠻牛,誰也不樂意搭理,徑直快步離開朝堂。
至於太尉高俅,有心想要勸上幾句,可一想到這個自詡忠耿之臣的老傢伙跟自己兒子關係還成,跟自己嘛,呵呵……
算了算了,頂多也就等璋兒回了東京汴梁,再跟他好好說道說道。
吳執中快步而去,一干相熟的臣工也都只能無奈地看着對方快步而去。
而陳侍郎卻腳步不停,緊緊相隨。
“吳老,吳老您慢點行不行……”
“不能慢,萬一那幫子傢伙攆上來,又是一堆麻煩。”
吳執中一歪腦袋,看向後方那些已經緩下了腳步的臣工,繼續大步前行。
“你正好隨老夫同往靈隱寺,做個見證。”
“……下官明白。”
陳侍郎抹了把臉,雖然覺得官家與吳尚書演得有些過份。
可是話說回來,唯有如此,才能夠解決那些臣工的非議。
就像今日,官家聲名與愛女趙福金恩斷義絕,而暴脾氣的吳尚書一怒之下前去尋已經遁入空門的圓空大師。
並勸說對方重新燃起對生活與世界的希望,然後認其爲繼女。
如此一來,文武百官除了佩服吳尚書敢頂着天子的怒火這麼做有點不怕死之外,還真無話可說。
這就等於是解決掉了趙福金身爲天家貴女的身份問題。
等到吳尚書大步進入了靈隱寺中,不大會的功夫就在主持的引領之下,來到了圓空大師位於靈隱寺內的居所。
這是一間單獨的院落,趙福金與照顧自己飲食起居的兩位侍女一同在這裡邊居住的,順便帶髮修行,嗯,真是順便。
當有一位女尼快步趕來傳遞消息,說是那位禮部尚書吳執中有事有拜見圓空大師。
趙福金趕緊整理儀容,將那頭青絲盡數罩於僧帽之中,這才步出了房間。
就看到了那位鬚髮如雪的吳尚書在那陳侍郎,以及寺院主持等好幾位僧尼的陪同之下,來到了跟前。
吳執中很想腦袋一歪,讓這位趙福金直接跟自己走人,然後自己也纔好順道趕去那高太尉府上提親。
可惜,爲了官家的顏面,更爲了小高狀元,自己這個原本該吃瓜羣衆的老幫菜,卻只能硬起了頭皮,變成了穿針引線的重要角色。
看了一眼身邊諸人,吳執中這才幽幽一聲長嘆,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如此花季少女,人生不過剛剛開始罷了,緣何要斬盡塵緣,與那古佛青燈相伴……”
此言一出,同樣也是爲了嫁給良人而付出良久的趙福金兩眼一紅,情不自禁地落下了珍珠一般的淚水……
陳侍郎就站在一旁,看着這一老一少在跟前表演。
在陳侍郎這位知情人的眼中看來,這二位的演技顯得頗爲浮誇,有許許多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
可是,對於那些不明真相的圍觀羣衆而言,當真是聽得心中酸澀難當。
那位靈隱寺主持都兩眼發紅,連連低喧佛號不已。
一干人等亦是暗暗拭淚,隨着圍觀的閒雜人等越來越多,其中就有不少的香客也聽到了這邊的議論聲,湊向這邊。
就在這個時候,便聽到了那個蒼老的聲音喝道。
“……若是圓空大師不棄,老夫願意助圓空大師還俗,收爲養女。”
此言一出,所有知曉這位圓空大師乃是官家愛女趙福金的一干人等全都譁然一片。
靈隱寺主持更是連稱使不得,吳執中陡然雙眉一挑,朝着那靈隱寺主持厲聲喝道。
“這個養女老夫收定了,伱靈隱寺還敢阻攔本官不成?”
然後轉過了頭來,正欲行禮,剛剛到一半這才省悟,趕緊改成了輕攙趙福金一把,溫言相勸道。
“來,隨老,咳,隨爲父回家吧……”
很快,震憾人心的一幕再次出現,這位天子的愛女,如今的圓空大師,居然真的朝着那位暴脾氣的禮部尚書吳執中一禮。
“……女兒拜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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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靈隱寺,哦不,或者說整個東京汴梁都爲之而沸騰起來。
大宋天子的愛女茂德帝姬之前遁入空門,出家爲尼,就已經夠讓大家震驚的了。
可最令人們亮瞎眼珠的是,朝廷重臣,禮部尚書吳執中在朝堂之上苦勸官家收回成命。
結果與官家在朝堂之上發生了口角衝突,這位暴脾氣的禮部尚書居然玩起了騷操作。
直接就竄去了那靈隱寺,找到了那位法號爲圓空的茂德帝姬,苦苦相勸之後。
居然真的說動了茂德帝姬認其爲父,而吳執中乾脆利落地直接直接拉着圓空直接就去了那開封縣衙,辦理收養手續。
直接就把那位開封縣的縣令給整懵逼了,這樣的事情,他哪裡敢辦?
一邊是禮部尚書也就罷了,另外一邊可是大宋官家,自己腦袋上的官帽還要不要了?
面對着那瘋狂表示拒絕,甚至還痛哭流滋勸阻吳尚書不要瞎雞兒胡鬧的開封縣縣令。
吳尚書甚是蛋疼,黑着臉坐在廳中一言不發,好在自己的老搭檔陳侍郎是個機靈人,第一時間將那位縣令拉到了一旁去嘀嘀咕咕。
只是,哪怕是陳侍郎再巧舌如簧,這位縣令一副寧死不從的架勢,亦讓陳侍郎麻了爪子,無計可施。
此時,已經收到了消息的官家朝着那身邊的楊戩看去,楊戩心領神會地朝着官家一禮,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