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尚書與那陳侍郎看着那脣紅齒白的少年郎,只是提筆斟酌了數息,就開始落筆於紙上。
那漂亮而又筋骨外露的瘦金體已然顯現於眼前,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落筆之後,便將策問中所需要解決的問題,給列舉了出來。
然後,直接開始揮毫潑墨地寫了起來……
早就已經溜達到了附近,支愣着耳朵仔細聽着這邊對話的楊戩看到了吳尚書與那陳侍郎站得筆直,脖子伸長老長。
而那高璋面色沉靜如水,一副不爲外物所擾的模樣,在那裡落筆於宣紙之上奮筆疾書。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高璋渾然忘我地在那裡仔細地剖析着大宋王朝土地兼併問題的嚴重性。
大宋王朝對於土地兼併不加限制,具體是因爲什麼,他當然不清楚歷史原因。
但是,想要怎麼剎住土地兼併的歪風邪氣,他卻有着來自於後世歷朝歷代的豐富經驗。
畢竟這些東西在後世都是完全公開話的東西,甚至有些問題,在學歷史的時候都會考到。
高璋在那裡下筆如飛,吳尚書與那陳侍郎此刻卻呆若木雞。
看着高璋筆下那完全口語話的行文風格,讓他們倍感不適。
但是這種瑕疵,對比起高璋筆下對於問題尖銳的剖析和理解而言,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大宋的土地兼併問題很嚴重,而且還有很多大地主,擁有了大量的田產之後。
並不代表他會將大量的田產都全部進行耕作,甚至這些大地主會與官府勾結,隱瞞田產數目。
甚至有一些大地主的土地太多,但是又吝嗇財物請足佃戶。
導致一些田地因此荒廢,這樣的事情,在大宋各地都時有發生。
而沉重的稅賦,那些原本田產就不多的平民,只能繼續承受,由於苛捐雜稅繁重。
經常導致百姓只能借貸,這也是過去,大宋屢屢變法的根由所在。
所以,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朝廷可以分幾個步驟來辦,第一,那就是確定一個大方針。
那就是,首先重新丈量田地,之後實施攤丁入畝之法。
所謂攤丁入畝,但凡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人都很清楚。
而且這一招,拿出來針對這個時代那些兼併土地已經快要瘋狂的大地主而言。
就像是一桶迎頭澆下的冰水,絕對是一個大殺招。
你兼併的土地越多,那麼你所需要繳納的稅賦就越多。
而且,大地主們,面對重新釐定的田地,萬萬不敢因爲吝嗇工錢而荒廢掉。
只能請足夠的佃戶來耕作,保證足夠的田地產出,才能夠繳納基數龐大的稅賦……
哪怕是田稅不高,但是,你兼併的土地需要人手耕作,保證田稅的繳納,保住土地。
至於官紳一體納糧高璋覺得更是大殺器,不過嘛,呵呵……
算了算了,除非老子能夠成了大宋權臣,不然,除了讓自己也變成一位夭折的神童之外,不會有第二個選項。
怕是明年的某一天,就是自己這個天真可愛少年郎的祭日。
咱畢竟還是個孩子,那就乾點孩子該乾的事,衝昏君師尊多賣賣萌,多刷刷好感度,比什麼都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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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尚書此刻已經是湊到了高璋案桌跟前,努力側起腦袋,看着高璋筆下的那些內容。
而內心此刻真可謂是再現驚濤,好幾次,吳尚書都下意識地揚起了巴掌想要吆喝出聲來發泄。
可又害怕打斷這位年僅十一歲的高璋,只能強行按捺住內心的激動。
認真地看着高璋筆下的內容,反覆地揣摩着這些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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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尚書,還請伱跟咱家說句實在話,那高璋能不能過省試?”
在旁邊等了許久,最終忍耐不住的楊戩將那吳尚書請了過來,小聲地詢問道。
着急回去看高璋所寫策問的吳尚書面對楊戩,斟酌了下,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區區省試,焉能難得了他?單憑之前的武備策就足矣爭一爭今科省試之魁首。
本官就這麼告訴你吧,那孩子年紀尚幼,但是天姿卓越,絕非凡物。”
“好了,若是楊中官沒有事,本官就先過去了。
那高璋寫的文章着實精彩,可就是行文風格,實在太差。幸好本官慧眼識珠……”
看着這位迫不及待又大步朝着那邊趕去的吳尚書,楊戩站在原地唏噓不已。
官家給了自己兩手準備,興許第一手準備發揮了一定的作用。
第二手準備已經在坑裡,楊戩覺得就算想用也用不上。
可看那位向來行事嚴苛,鐵骨錚錚的吳執中,居然都在這裡誇獎起了高璋有勇奪今歲進士科魁首的資格。
這讓楊戩真的很想給自己一耳括子,這到底是自己在做夢,還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官家在夢中授徒,看來真的是上天的恩賜,居然讓官家收了這麼一位神童。
可惜,自己出不了這貢院,不然,鐵定會第一時間連滾帶爬地衝進宮城,去恭賀官家,向官家報喜。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直到天色近昏之時,一氣呵成的高璋這才吡牙咧嘴地將那杆毛筆撂下,開始揉起了發酸的胳膊。
“你這還沒寫完呢。”已經站得已經兩腿發漲的吳尚書忍不住提醒道。
高璋臉色一黑,看向這位一點也不知情識趣的禮部尚書。
“尚書大人,學生今天已經快寫了好幾千字了,手已經痠痛必須休息。”
“你這……”看着那已經完成了差不多近半的策問,吳尚書甚是蛋疼。
這就跟那些追讀話本的讀者一般,居然看到一半就沒了,偏偏對方還能振振有詞的斷更。
這實在是讓吳尚書有種抄起戒尺讓這小子繼續寫下去的衝動。
但看到他那張稚嫩而又不樂意的俊俏臉蛋,再看向一旁那洋洋灑灑數千言字的武備策問。
一時之間,倒也真不好再逼迫這個孩子繼續動筆。
“那你準備休息多久再寫?”一旁的陳侍郎忍不住打聽什麼時候纔會更新。
高璋沒好氣地往那小單間內簡陋的小榻上一坐,白嫩嫩的小臉蛋上寫滿了不樂意。
“當然是明天,再寫下去,我的手會明天痛到提不了筆的。我還是個孩子好不好?”
“啊這……尚書您看……”
“終究還是個孩子,一日下筆數千言,你我二人少年時,怕是兩天都寫不了那麼多。”
吳尚書輕拍了拍陳侍郎的肩膀,小聲提醒了句,這才朝着高璋溫和一笑。
“你只管好好休息,待明日本官再過來瞧便是。”
“尚書大人,你不會騙學生吧,寫完這篇,真的能過省試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