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裡邊沒有風，也不可能出現六月飛雪。
可是王甫感覺自己的心肝，此刻卻瓦涼瓦涼。
就好像人世間，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溫暖和留戀。
王甫此刻無比地懊惱與後悔，自己是踏馬哪根神經搭錯了線，非要去招惹這位腦回路迥異於常人的老六？
看到王甫那副頹然坐在原地，兩眼無神，整個人彷彿沒有半點生氣的模樣。
再看那自我感覺相當良好的師弟蔡老六在那裡侃侃而言，自我標榜。
高璋是那樣的欣慰，凡事都有兩面性，若不說皇城司的舉動是出自於他蔡老六的授意。
王甫又怎麼能夠感受到那蔡老六對他那明顯已經扭曲到了邪道上的關愛？
這種類似於野蠻總裁愛上我的戲路子，一向都很野。
而蔡老六當着王甫的面，直接表態皇城司出手來自於他的授意，自然也能夠滿足老六很喜歡裝逼的心態。
同時也讓那王甫死了想要通過蔡老六伸出援手，幫他從皇城司脫困的意願。
畢竟蔡老六好歹也是個說一不二的人材，怎麼可能食言而肥？
而蔡老猶在自說自話，繼續向着呆若木雞的王甫描繪美好而又刺激的未來。
總而言之，本閣老已經跟那皇城司打好了招呼。你好好的去那西夏當奸細。
而且不是讓你去當一般的奸細，而是要你利用你的才幹和能力，設法混到那西夏國主李幹順身邊去。
成爲他的心腹，甚至是成爲西夏國的重臣，設法將那西夏國攪得污七八糟，那就是大功一件。
“閣老，小人哪有那個本事，小人可是宋人，根本就沒機會接近那西夏國主啊，閣老您開開眼……”
此刻，王甫的眼眶都已經溼潤了，臉龐已經失去了血色，嘴皮子開始哆嗦得猶如秋風中的落葉一般。
這踏馬叫看好我嗎？醒一醒你這個精神病，老子只是想活着，不想被五馬分屍，又或者是被西夏蠻子剁成人肉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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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王甫之言，蔡閣老不禁洋洋得意地放聲大笑起來。
然後擡起了手指，一指王甫。
“若是你當初沒有考中進士，若是你沒有被罷官去職，被貶爲庶民。那你還真沒有這個機會……”
“正是因爲你乃是我朝進士，卻因爲這等過錯而被罷官去職。令你一身才學無用武之地，你肯定會不甘心，於是，你會對大宋心懷恨意。”
“所以，你就決定前往西夏投奔李幹順，去西夏效力……”
“就算西夏國主派人過來打探關於你的情報，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那麼如此一來，他必定會重用於你……”
說到了這，蔡老六情不自禁地站起了身來，搖頭晃腦地道。
“正所謂塞公失馬，焉知非福。你看，正是因爲有了前面的因，纔有了後面的果。”
這個時候，看了半天戲的高璋，亦忍不住以掌擊案，朝着那蔡老六一禮。
“好，如此完美的邏輯閉環，實在是無懈可擊啊，蔡閣老果然手段高妙，令我自愧不如……”
此刻，腦子已經完全發木的王甫呆呆地掃了一眼這位氣度從容的翩翩美少年。
他一點也不關心這位是誰，他唯一關心的是，自己很有可能會被蔡老六這個精神病給弄死在那西夏。
“蔡閣老，還請饒了小人吧，此等重任，小人，小人着實擔當不起。”
“小人只願意爲蔡閣老作牛作馬，安渡餘生足矣……”
話音未落，就看到那洋洋得意的蔡老六並指如劍，直指過來，不悅的厲聲喝斥道。
“休要胡言亂語，正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
“你若不經磨礪，怎麼能成大器！”
高璋站起了身來，撫掌而嘆，然後轉過了身來，朝着這位在自己備亡錄裡邊名列前茅的王甫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不錯，蔡閣老言之有理，王甫，你看蔡閣老爲了你的前程，爲你嘔心泣血的籌謀劃策，還不快快謝過蔡閣老的再造之恩。”
王甫看到這個明明長得十分俊朗，可是偏偏笑起來令自己心生寒意的少年。
再看到那蔡閣老此刻雙手揹負於身後，努力維持着一副孤高桀驁氣度，正斜着眼角打量自己。
內心無比臥槽，無比悲愴的王甫，只能含着滿眶的熱淚，頹然拜倒在地，然後額頭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小人，叩謝蔡老閣的再造之恩，定會永銘於心，此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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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王甫之言，雖然他這些話，像是生生從牙縫裡邊擠出來的。
但是語氣顯得十分的真誠，而且方纔那紅了眼眶的表情，想必他此刻也是十分的感動。
蔡老六滿意地走到了王甫跟前，紆尊降貴地半蹲下來，扶起了那此刻已然淚流滿面的王甫。
“好好做事，本閣老很好看你的前程，等到日後，你立下不世奇功，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明白嗎？”
王甫哽咽着，用力地點着腦袋。
看到了這一幕，蔡老六忍不住洋洋得意地朝着師兄一擡下頷。
高璋滿臉欣慰地朝着這個老六拱了拱手，表達了自己對師弟的敬佩與讚譽。
“好了，本閣老尚有要務，先走一步，來人，來上一桌最好的酒菜。”
蔡老六這才又拍了拍王甫的肩膀。
“你好生在這裡用上一頓，接下來的日子好生努力，莫要負了本閣老對你的期待。”
說罷，蔡老六與高璋離開了這間屋子，而美酒佳餚則被源源不斷地送進雅間裡邊。
只不過是，二人都還沒下完樓梯，就聽到了雅間裡邊傳來了那王甫嚎啕大哭的聲音。
高璋忍不住拍了拍正欲回頭的蔡老六肩膀道。
“師弟好手段，打一棍子，給一枚甜棗，你這收攏人心的手段，用得是越發的純熟了。
想必那王甫，正被你感動得無法自己，以致於歡喜得情緒失控。”
“咱們還是趕緊走吧，莫要忘記了，智勝兄還在那邊等咱們師兄弟。”
“也好，今日小弟我請師兄與智勝兄一頓大餐，咱們不醉不歸。”
師兄弟二人連袂離開的，只是那二樓悲傷的哀嚎仍舊在時斷時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