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那袖子蓋住銅碗，用手指將那封堵銅碗細孔的白蠟抹除。
這樣拙劣的手段，連我都瞞不住，又怎麼可能瞞得過家師？”
“家師當時，用手擊膝拍了三下，又輕咳了一聲，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那就是在暗示你，事不過三。家師希望你能夠幡然悔悟，結果沒有想到……”
“你卻猶不死心，冥頑不靈，還想要繼續誆騙我們師徒……”
趙佶都記不太清，自己再次看到這個老道，呸……老騙子在次表演戲法的時候，自己拍了大腿幾下。
看來愛徒小高真不愧是自己夢中於千萬人裡選中的有緣人。
單單他這份能洞察騙術的慧眼，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有的。
就連自己，都險些讓這個看起來道貌岸然的老邦菜給騙得團團轉。
而一旁跟老騙子打過兩次交道的楊戩，正拿着那個中空的銅碗，臉色鐵青到發黑。
乖巧地答應了聲，丟下那個呆若木雞兩股戰戰的老牛鼻子，跟着趙佶朝外行去。
“官家，奴婢萬死，奴婢可真是瞎了眼，居然聽信了那些流言，未加判斷詳究，就直揍官家御前……”
就看到了方纔謙卑地恭送着趙信士師徒離開的楊管家，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此刻，趙佶已然領着高璋，走到了這間小觀觀門外。
楊戩心中暗喜，臉上猶自誠惶誠恐地緩緩起身，便聽到了官家又道。
直接就把這位在外朝令官員喪膽的中官，看得兩腿一軟，冷汗如雨下的伏地請罪。
“你得謝謝朕的愛徒，若非是他，哼！……”
雖然楊戩這個愚蠢的傢伙，居然看不穿騙子團伙的騙術，但好歹這麼多年來，辦事情還是很溜，用起來也很順手。
“行了，起來吧，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說罷，趙佶順勢丟給蠢到連個孩子都不如的楊戩一個眼神。
怎麼也沒有想到，原本自己就是想在官家跟前討個巧，賣個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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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已然換上了一身舒適衣袍的官家趙佶，正眯着眼睛，享受着那宮女的按摩。
足以證明，自己在愛徒眼中的形象辣麼的高大，辣麼的光輝。
點頭不已，連聲答應的楊戩心中不免生起一絲悲涼。
“如何處置的？”
一思及此，楊戩忍不住含着一包眼淚擡眼看天，咱家這是造的什麼孽喲……
至於那騙子下場如何，呵呵……這個詐騙團伙，能夠配合如此默契，足以得見不知道幹出了多少令人髮指的犯罪行爲。
一票如狼似虎的挎刀護衛，直接就衝進了殿中，
“聽老道解釋，啊……啊……別打，別打了，大爺們饒命，老道也就是混口飯吃……”
楊戩趕緊又輕手輕腳的湊近數步，小聲地稟報道。
“官家，奴婢着人去尋了那住在外城城東牛行街南的吳姓富商……”
這一刻，他無比的懊惱與後悔，怎麼也沒有想到，行騙十餘載，賺錢無數，還能安然無恙的團隊。
官家趙佶上前一步，輕輕地拍了拍高璋的肩膀，溫言道。
大宋官家不可能被騙，也不能被騙。他楊戩自然是找到了原本的受害者。
實在是，楊戩當時真有一種抄起刀子給那個老幫菜三刀六眼心泄心頭之恨的衝動。
“趙信士……”張道長剛張嘴吆喝出口。
無神的兩眼，看着那跟腦袋差不多大小的小窗戶，耳朵邊，全是跟隨自己一起團伙作案的弟子。
要不是跟前有孩子，趙佶真心很想忒他一口，敢騙朕，這可是特孃的欺君大罪！
趙佶露出了一個安撫人心的慈祥笑容，微微頷首。
但是小高開口閉口，處處站在爲自己這位師尊考量的角度。
而今，那個騙子團伙已然被下入了大牢，肯定會嚴加審訊，將他們乾的壞事一樁樁一件件地審出來。
回頭嫌棄地打量了眼這間建築質量明顯不過關的小道觀。
結果呢？張道長那個老幫菜居然個騙子，你特孃的騙子就騙子，好歹段位高一點。
聽到了這聲充滿寬慰與關懷的吩咐。義正辭嚴，怒斥老牛鼻子的高璋當即住嘴。
看着楊戩聲帶哽咽，可憐巴巴地伏地請罪，趙佶忍不住輕嘆了口氣。
趙佶緩緩地閉上了兩眼，足足數息，這才擡手示意那宮女離開，緩緩開口。
和顏悅色地打量自己愛徒的趙佶，終於擡起了眼皮，冷冷地撇了一眼那個老騙子。
“師尊不怪我冒昧就好。”高璋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臉。
臉色開始發灰的張道長看到那楊管家目光兇厲而又毒辣地盯着自己，如同一隻猙獰得想要撲上來撕咬的惡鬼。
讓那個之前出血花了五百貫的倒黴富商押着那個騙子團伙直接去報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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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陰暗潮溼的牢房中，已然偏體鱗傷的張道長臉色煞白地趴在那臭哄哄的稻草上。
好在老子反應快，不然，等到被人灌了一肚子的髒水，再打擊報復那個老騙子，自己也已經吃了啞巴虧。
扭過了頭來，看向跟前，似乎有些靦腆，又有些心虛地看着自己的愛徒。
聽着那楊戩的陳述，趙佶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但是他那瞄向楊戩的眼神。
“小高，夠了，隨爲師來。”
雖然小高誤會了自己的那些舉動，以爲自己也看穿了那老騙子。
絲竹之聲，悠然地在耳邊迴盪，就在這個時候，聽到了輕微而又熟悉的腳步聲漸行漸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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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觀深處傳來的鬼哭狼嚎聲，顯得那樣的輕微。
居然能讓高璋那個恬不知恥，三言兩語就把官家給舔得三迷五道的孩子看破揭穿。
而自己呢？卻因爲推薦的仙長變成了積年老騙子，被陛下很很鄙視，怕是親密度都減分不少。
“給咱家閉嘴，好啊，騙人都騙到咱家的頭上來了是吧……”
如此一來，自己這位大宋天子，仍舊能夠維持住英明神武的光輝形象。
此消彼長，等於是那個臭小子在官家跟前還立了一功，又刷了番好感度。
“你做得很不錯，爲師很滿意，這等敢於相欺於世人，詐取善良人士財物的騙子，該當重重懲治。”
趙佶撩了下眼皮，看到了那面頰生汗，灰頭土臉的楊戩堆着討好的笑容朝着自己恭敬行禮。
居然有一天，會栽在一個孩子的眼皮子底下，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的那些嫺熟的手法，還有那些精心打造的器具。
那孩子到底是特麼什麼眼神居然一下子就看穿了？
特別是想到了那個眼神毒辣的孩子斥責自己的那番話，現在想想，張老道都覺得不寒而慄，這特孃的哪像是個天真純樸的孩子？
這分明就像是個積年老妖精好不好？可惜，誰又會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