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剛散，一干大宋官員還沒出殿門，就已然開始交頭結耳起來。
“……陛下這是想要做甚？居然下這等荒唐的旨意。”
“這倒也算不得荒唐，想來官家是覺得朝中少了蓬勃的朝氣吧……”
聽到了蓬勃的朝氣這個形容，幾名官員咧開了嘴噗呲連聲。
神特麼的蓬勃朝氣，就那幫子官二代官三代，一個二個遊手好閒，走狗鬥雞的。
能有一兩個老實不惹事宅家的貨色，都可以算得上是官宦子弟的翹楚了好不好？
“官家這次讓在東京的所有五品以上官員子弟，但凡是年紀已滿十歲者。
皆需參與別頭試，以便參加下個月月末的今科試舉。這不是笑話嘛？”
“官家不也說了，那些官宦子弟，成日在東京招若是非，走犬半雞，胡作非爲。”
“呵呵，指不定是日前那高太尉家的獨子，三打蔡六郎，鬧得滿城風雨，把官家給惹心煩了……”
“所以，纔會下這等旨意，就是在敲打諸官，好好地管教自家子弟讀書，莫要再生是非。”
“秋收沒了，閏餘成歲，律，律……”
楊戩便快步來到了正站着活動着有些發僵身子的趙佶旁，小聲地稟報着殿外那些臣工的議論。
“秋收……”臉色發黑的蔡京忍不住提醒這個背得跟個結巴似的蔡老六。
趙佶不禁嘴角一揚。“也好，由着他們自己去猜測去。”
“如此一來，自然也就不會有人覺得是朕爲了自己的衣鉢傳人使什麼手腕。”
“你也不必太擔心了，明經科或許能有，可是進士科，就他們那幫官宦子弟？呵呵。”
“我爹是不是很不高興？”
“孩兒的確會背一些。”
自己這位弟子，已經能夠通篇背誦《千字文》。
楊戩這番話，倒也說進了趙佶的心坎裡，欣慰地朝着楊戩微微頷首，目光朝着殿門外望去。
如此一來，高璋這孩子必定可以通過別頭試，那麼接下來，就讓他去參加進士科的科舉，到了那個時候……
“一些些……”蔡老六抹了把額角被嚇出來的汗水，小聲地答道。
但凡過了別頭試的官宦子弟，不論參與哪一科試舉皆可。”
而且笑得那麼的，讓自己心頭毛毛的，總覺得自己好像要吃虧的樣子。
剛剛進了書房，就看到了正抄起一本薄薄的書冊的親爹衝自己招了招手。
“官家聖明，何況官家這麼做，也是爲了一干官員子弟着想，無可厚非……”
“嗯？！”
老六蔡杳總算是鬆了口氣，看來自己今日應該不會遭受皮肉之苦纔對。
忍不住撇了撇嘴，悄然地進到了殿中，小聲地朝着楊戩嘀咕了一通之後。
“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就那些十歲到十八歲之間的官宦子弟。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秋……”
成日裡忙於政務，忙於黨爭，忙於勾心鬥角，忙於貪污腐敗……
“來，你坐到爲父跟前來，且背上一背，爲父看你到底會背多少。”
“啊，這……”蔡老六面色一僵，看到親爹投過來的犀利眼神，只能硬起頭皮道。
倘若連《千字文》這種開蒙初學的文章，都背誦不了，那還考個屁。
你曾經說過，已經能背《千字文》了是吧？”
趙佶突然扭過了頭來，看向楊戩，朝着這位心腹工具人，露出了一個溫和而又充滿欣慰之色的笑容。
“來來來，六郎你過來，爲父記得之前詢問你的學業如何。
趙佶可是記得，楊戩來向自己稟報關於高璋那孩子的學業情況，就曾經說起來。
看到親爹鼓起了滿是兇光的眼珠子，一副要吃人的架勢。
都已經忙得快要腳不沾地，根本沒時間管教孩子的蔡大相爺表情十分狐疑地打量着這個胖兒子。
抹了抹油嘴，蔡老六快步趕到了親爹的書房。
此番別頭試的題目，相當的簡單，甚至可以說是開卷考試。
那就是隻要能夠通篇背誦下《千字文》的官宦子弟，皆可參加下月底的省試。
“這話倒也對，可問題是，旨意裡邊也說了。
能有一二在明經科出人頭地就不錯了，進士科，嘖嘖……”
“會背多少？”
不然，自己腦袋不保都是輕的，自己只是宦官，官家的奴婢，生死可皆在官家一念之間。
“……一些些？”
一讀書就想瞌睡，一吃東西就精神抖擻，導致體重增速過快的蔡老六開始緊張了起來。
自己自打那天去了高府拜師回來之後，這些天可都是一直老老實實呆在家中苟發育，真沒幹什麼壞事。
生生把楊戩給笑愣當場，內心裡滿是懵逼，官家何故發笑？
“我等禮部官員，怕是非得累到吐血不可……”
“倘若那幫子自視甚高的官宦子弟，想要濫竽充數，到那進士、明經科去一試身手。”
蔡京打量着這個嘴角的油漬都還沒有擦乾淨的胖兒子，語氣已然有些不悅。
乾脆就一屁股坐到了案几後邊，擡手虛指了下蔡老六，指了指自己跟前。
“爹，孩兒剛剛吃飽，有點犯困，回頭再背？”
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趕緊把剩下的那點糕點也全塞進了口中壓壓驚。
“秋收，秋收……”
“沒了？”臉色已經黑得如同鍋底的蔡京已然開始磨牙。
立身於殿門口處的宦官，聽着這幫子大宋官員的高談闊論。
正在屋子裡邊啃着好吃的糕點，大塊朵頤的蔡老六聽到了下人過來稟報。
楊戩聽到這話，眼皮一陣狂跳，的確，知道的只有自己，可萬萬得把嘴給把嚴了。
一隻手已經抄起了那根油光錚亮，份量十足的戒尺，蔡老六汗都下來了。
“老爺沒有不高興，而且小人覺得，老爺像是很開心，很迫不及待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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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找我？”
“？？？”蔡京差點把鼻子給氣歪掉，這特麼叫會背一些些？
“連十句都背不了，你居然敢告訴爲父，說你會背了？！”
“孩兒只說會背，又沒說全都會背。”很有反抗精神的蔡老六忍不住反駁道。
下一刻，蔡相爺的書房裡邊又響起了一陣啪啪啪的聲音，還有蔡老六精氣神十足的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