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婉婉對柳家姐妹產生了懷疑,如今隱賢山莊並不太平,大家只顧着解救柳莊主,沒有心思關注這對嬌貴的姐妹。可是,柳莊主的失蹤會不會跟她們有關呢?
虎毒不食子,反過來子女也不會狠心害父母!陸婉婉不願意相信柳家姐妹跟柳莊主的失蹤有關,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調查一下總是好的。
其實,以陸婉婉的身份想要打聽柳家姐妹的動靜不太容易,她只是個小小的弟子誰會搭理她啊!方智行忙得焦頭爛額沒工夫聽她囉唆,雲熙皓對她們的瞭解也不比她多,回鄉養老的周先生除了誇讚沒有別的話說,至於何氏兄弟之流更不可能知道什麼!
但,越是平凡普通的人往往越有驚人之舉,越是不起眼的地方往往就隱藏着驚天絕密!伺候夫人小姐的下人們通常會聽到駭人聽聞的消息,他們當着主人的面不敢聲張,可是憋在肚子裡又很難受,雜役房之類的地方就成了他們最佳的聚集地。
現在柳莊主不知身在何方,山莊一團混亂下人們鬆散了很多,時常躲在旮旯角落閒聊磕牙。
“哎,你們說誰這麼缺德,幹嗎劫走咱們莊主哩,比莊主有錢的人多了去了,那個什麼南方雲家北方宋家,隨便拉一個走不就得啦!”
“你們這些婦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要只是因爲錢還好說了,你沒看見方公子找了這麼多當官的來,咱們莊主失蹤肯定是與朝廷有關哪!”
“朝廷?柳莊主可沒做過對不起皇上的事兒啊,當年那位柳夫人去世的時候,他都沒露面呢!”
“切,誰跟你說是皇上把莊主抓走的,我說的是,嗯,嗯嗯……”
“你嗯啥呢,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哦,我想起來了……”
“誰?誰在那兒?”
陸婉婉端着一盆髒衣服走到洗衣房,剛進去就聽見有人討論柳莊主失蹤的事,於是躲在牆角偷聽。還沒聽出來什麼端倪就被人發現了。
“嘿嘿,我是東院的學徒,新來的……”陸婉婉身上穿着一件灰不溜秋的練功服,頭髮也沒梳理,看起來相當邋遢,“我有幾件衣服要洗,請問這兒有皁角嗎?”
“皁角?”倚在門框上的中年大叔腰繫圍裙頭纏汗巾,斜着眼睛瞥了她兩下,朝屋裡撇撇嘴,“屋裡有,自個兒拿去吧!”
體態略胖的圓臉大嬸正在洗衣服,看見陸婉婉連忙起身遞給她一塊皁角:“小姑娘,你是剛來的吧,這一陣子莊裡有點亂,你就別到處走動了,洗完衣服快回去啊!”
“好的,謝謝大叔大嬸!”陸婉婉接過皁角,裝作對他們的話題毫不感興趣的樣子,“你們真是好人,剛纔我找好幾個人借都沒借到呢!大叔,你就是東院的大廚子吧,你做的飯真好吃,尤其是土豆燒蘿蔔,真是太好吃了!”
大叔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同情地打量起陸婉婉:“看來也是個吃過苦的孩子啊!”
陸婉婉說的是真心話,吃慣了大魚大肉,清粥小菜真是不賴:“大叔的手藝超好的,山下沒有像你這麼夠味的廚子!”
大嬸眼看水缸沒水拎着木桶走向井邊,陸婉婉勤快地追出去幫她打水,大嬸樂得眉開眼笑回屋幫她洗衣服。
陸婉婉跟大叔大嬸套近乎,心裡想着如何讓他們繼續剛纔的話題。她不能表現得太明顯也不想無功而返,正猶豫着忽然聽見大叔咳了兩聲:“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做飯啦,二嫂子,有空再來看你啊!”
“好嘞,大兄弟,慢點走啊!”大嬸笑呵呵地揮揮手,沒留意到陸婉婉失落的神情。
陸婉婉鬱悶地埋頭洗衣服,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躲在門後面死活不出來。機會稍縱即逝,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聽見柳莊主的事兒了。
大嬸嫺熟地搓洗衣服,看見陸婉婉心事重重的樣子,關懷地問道:“姑娘啊,你是不是擔心咱們莊主啦?”
賓果!女人八卦的本性不會因爲傾訴對象不同而改變的,陸婉婉雙眼放光忍住滿心激動,真誠地望着慈眉善目的大嬸:“是啊,我剛來就出了這種事兒,帶我的先生也回鄉了,以後可怎麼辦呀!唉,我還指望學點本事回老家找事做哪!”
陸婉婉一副可憐相,大嬸不由心生同情:“別怕,咱們不是還有方公子麼,等他做了莊主一切就恢復正常了,再等等吧,別急着下山!”
“方公子……”陸婉婉的眼珠子轉了幾圈,又問,“柳莊主要是回來了,哪輪得到他做莊主啊?”
大嬸的神色有些尷尬:“咳,咳,話是不錯了,就怕莊主這次凶多吉少,我當然希望他沒事,可是這也說不準嘛……哎,姑娘啊,這話你可不要亂說!”
陸婉婉點頭像雞叨米:“當然,當然,大嬸對我這麼好,我纔不會到處胡說八道!其實,我想莊裡的人不止大嬸一個人這麼想,我有時候還會胡思亂想呢!”
聊天重在有共同話題,陸婉婉的坦白贏得大嬸的信任,口沫橫飛繼續八了起來:“你知道嗎?柳莊主這次失蹤不是因爲錢財,遇到強盜土匪倒好辦了,就怕碰上掌權的大人物啊!你看,方公子至今沒有想出什麼對策,那些人怎麼可能是爲財而來的匪類呢!”
陸婉婉佯作驚訝:“大人物?咱們莊主惹到什麼大人物了?這、這仇恨也太深了吧!”
大嬸清了清嗓子,擺出明白人的架勢:“這你就不懂了吧,高處不勝寒,柳莊主深得皇上信任,他出了事誰會緊張啊?”
陸婉婉“努力”想了半天:“皇上?”
“對嘍!”大嬸讚賞地拍了下她的腦袋,“算你聰明,好啦,點到即止,我也只能說這麼多了!”
陸婉婉怎肯輕易罷休,緊纏着她不放:“大嬸,咱們莊主跟皇上有啥關係?還有,什麼人敢讓皇上緊張?”
大嬸驚慌地東張西望,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點,讓人聽見咱倆就完了!”
陸婉婉老實地點頭,大嬸起身走到院子裡去,小心謹慎地察看半天關上房門坐在陸婉婉身邊:“這得從柳莊主的原配夫人說起了……”
以下內容是陸婉婉熟知的事,現在她更關心的是柳家姐妹的成長過程,好不容易等那大嬸講述完那段苦澀的過去,她就迫不及待地追問:“柳莊主這麼做,二位小姐一定很傷心吧!柳夫人畢竟是她們的孃親,不管她是什麼身份!”
“誰說不是呢!”大嬸認同地嘆道,“柳莊主確實有不對的地方,男人嘛,爲了自己的前途犧牲個女人又算得了什麼,只是冷落夫人還是好的,要是換個狠心的男人,恐怕早將她休了呢!”
陸婉婉不由自主聯想到葉霆風,這個男人是冷血無情拋妻棄子的典範,恐怕沒幾個人能比他更絕情了。
“柳莊主寵愛新夫人和小少爺,兩位小姐看了怎能不難過,想起自己的娘心裡都是苦水啊!埋怨莊主那是人之常情,但她們又不能表現出來,兩個姑娘出嫁之前除了這兒哪也不能去,還得看着新夫人的臉色過活!”
陸婉婉捕捉到一絲訊息:“新夫人對她們不好嗎?”
“不是不好,只是不跟她們親近。新夫人出身名門,年紀只不過長她們幾歲而已,母女相稱多少有些尷尬。新夫人生下小少爺以後,更沒有心思管她們的感受,時間久了關係也就越來越僵。二小姐脾氣不好,小少爺年紀小不懂事,兩人要是鬧起矛盾,莊主肯定是向着小的,這麼一來,大小姐也不免生氣,只是當衆還得維護莊主的面子。”
陸婉婉的推斷得到證實,故作崇拜地讚歎道;“大嬸,你知道的好多啊,你在這兒好多年了吧!”
大嬸挺直了背,言語之間有些小自豪:“不瞞你說,兩位小姐是我看着長大的,她們心裡想些什麼沒人比我更清楚。大小姐是個聰明人,學什麼會什麼,懂得看人臉色說話,莊裡的先生們沒有不誇她的。她要是生爲男兒身,早就出人頭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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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性子急躁小心眼兒,誰要是得罪了她準沒好事。受她欺負的下人背地裡都說她缺教養,我想她這脾氣是從小養成的,她就喜歡惹事引起莊主注意。殊不知這樣,莊主只會更討厭她。要不是大小姐護着二小姐,莊主恨不能隨便找戶婆家把她嫁了。”
“要我說哪,方公子做莊主也好,兩位小姐總算熬出頭了,再也不用看誰的臉色。只是,新夫人和小少爺就不好說了,莊主回來還好,真要是不回來的話,恐怕這輩子也別想擡頭了。”
陸婉婉心裡的好奇逐漸擴散:“你不是說新夫人的家世很好麼,就算不依賴柳莊主,她大不了帶着小少爺回孃家啊!”
“回去?怎麼回去……”大嬸欲言又止地搖搖頭,“你看夫人現在病成這個樣子,拖不了幾日了,莊主能不能見到她最後一面都不一定,更別說什麼也不懂的小少爺了!”
柳夫人的病?這倒是個重大發現!大嬸在山莊待了這麼多年,就算再長舌也不會啥話都講。不過,她最後那句話一定有貓膩,她肯定隱瞞了什麼沒有說。
陸婉婉試探着問道:“柳夫人怎會病得這麼嚴重?雖說掛念莊主也得爲小少爺考慮啊,她病倒了誰照顧小少爺?”
大嬸的表情明顯有些不自然,她草草地擰乾衣服,隨意敷衍道:“誰說不是呀,女人心裡就存不住事兒,再怎麼樣也得爲了小的着想!姑娘哎,我還有事兒,先走了啊!”
大嬸被陸婉婉套出這麼多話,有些自責又有些後怕,到了最關鍵的地方無論如何不肯說下去。不過,陸婉婉的思路被她那番話徹底打開了,紛亂的局面總算有了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