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宗送走了平衍,並沒有再回自己的書房,而是向賀蘭王妃的佛堂走去。自平若逃脫後,平宗便將賀蘭王妃軟禁在了她的毗盧院中,不許任何人接觸。佛堂幾日沒有人清掃,顯得十分冷清。平宗走入禪房,掀動佛像旁的機關,牆上出現一道暗門。自從上次王妃將葉初雪藏在這裡的事情後,平宗命管家賀蘭越將府中大大小小的房屋全部重新檢查了一遍,也就發現了這處暗室。這次正好拿來用。
暗室裡有一個三米見方的鐵籠子,籠子裡用錦被厚厚鋪了好幾層,枕墊具足,葉初雪就躺在裡面。怕她在這裡冷,平宗還讓人在籠子的四面都燃起了巨大的火盆,整個暗室裡熱氣騰騰,亮如白晝。
聽見開門的聲音,葉初雪坐了起來,看見他進來,臉上露出譏諷的笑意:“你怎麼來了?”她歪着頭想了想,笑道:“是南朝使者提前到了?”
平宗已經沒有興趣以驚訝來迎合她的機謀,走到跟前隔着籠子的鐵欄杆仔細打量她的臉,見她面色緋紅,點了點頭說:“你怕冷,在這個地方不會受凍。”
葉初雪嘲諷地看着他,似笑非笑:“多謝晉王關照。”跳動的火焰異常明亮,映入她的眼睛,彷彿是從她身體深處燃燒出來的。
平宗低頭看看,放在籠子外面一張矮几上的胡餅漿酪分毫未動,不由皺了皺眉頭:“你一點東西不吃怎麼行?”
她只是一味看着他冷笑,並不作答。
平宗嘆了口氣,好言相勸:“我知道你不滿我將你關在這裡,但你沒給我別的選擇。你與任何人接觸,只要給你一雙自由的手,你都能去興風作浪。我現在不能讓你這麼做。”
“是不能,還是不敢?”葉初雪反問。神情雖然淡淡的,言辭卻尖刻,眼睛中的火焰仍然在跳躍。
平宗料到了她要說什麼,搖搖頭微笑:“沒用的,你激將也好,譏諷也好,我不會放你出去。你安安心心在這裡呆着,有人會照顧你的飲食起居,等我處理完那些雜事,就放你出來。”
葉初雪冷笑了兩聲,回到墊子上躺下,面朝裡不再理他。
平宗也不急於離開,見一旁有張繩牀,索性坐下,隔着火光看着她被光芒包裹着的身影。突然說:“你真覺得將我玩弄於股掌之間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嗎?”
她倔強地沉默着。
平宗只好自己說下去:“如果換了別人做了你做的那些事,十個腦袋都掉了。我卻只是將你關在這裡,這是我對你能做的最大的關照。”
她突然坐起來,怒視着他:“我寧願你殺了我。誰要你的關照?”
這反映出乎平宗意料,他露出驚奇的表情,“爲什麼因爲這句話發怒?”
葉初雪也意識到自己沒有控制好怒氣,藉着梳理頭髮的機會掩飾情緒,冷笑道:“你就沒有別的事要做了嗎?在這裡耗什麼?”
“研究你。”他直言不諱,“我還沒見過比你更有趣的人,像迷一樣。你究竟來做什麼?你心裡的秘密是什麼?你心到底有多大?我一開始以爲你只是倉皇逃命的落難公主,後來發覺你狡黠聰慧,卻內心脆弱,一心想要復仇。但那都是假象對不對?其實你帶着巨大的陰謀而來,精心策劃每一步,利用身邊每一個能夠接觸的人,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一連串地發問,激起了葉初雪面上的笑容。她靜靜等他問完,只回了兩個字:“你猜!”
平宗緊緊盯着她,兩人對峙良久,他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略過這個話題不再問,只是說:“南朝使者是龍霄,想必你已經知道了。想不想見他一面?”
葉初雪擡起頭看着屋頂,火光照亮她纖秀修長的頸項,像是霞光染上了她的皮膚。平宗入迷地盯着看了一會兒,驚覺自己有些心旌搖動,連忙將目光挪開,催問:“怎麼樣,你要想見他,就回答我一個問題。”
葉初雪將目光轉回來落在他身上,搖了搖頭:“我不見。”
平宗禁不住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