稗輦帶着她跑出了五六裡地。
草原上空曠靜謐,聲音和光線都可以傳出很遠很遠。很快他們就聽見了廝殺怒吼的聲音。血腥味順着風送了過來。
葉初雪被稗輦拉着趴在地上,護送她出來的年輕人都警覺地盯着營地的方向。
“他們是什麼人?”她忍不住小聲問。不知道敵方的來歷,就不知道他們想要什麼,也就無法合理應對,兩眼一抹黑的情況令她心頭無比焦慮。
稗輦搖了搖頭,死死盯着火光的方向。突然下令:“你們幾個陪着葉娘子,我去看看。”
葉初雪急了,連忙喊:“你別亂來,快回來!”
稗輦假裝聽不見,跳出去靈巧地縱上馬朝着火光奔了出去。馬蹄聲由近及遠,每一聲都敲打在葉初雪的心頭。她無端焦慮了起來,突然站起來:“我們不能在這裡,還得再遠點兒。”
旁邊的年輕人卻不以爲然,拉住她說:“葉娘子別擔心,勒古大哥很厲害的,什麼人來了都不怕。”
葉初雪冷笑起來:“這樣的夜裡能準確找到我們這裡的地位顯然不是偶遇,對方有備而來,當然知道咱們的人數,沒有必勝的優勢怎麼回來。”
那幾個人卻不信,笑道:“葉娘子不必擔心。這不是晉王跟玉門軍打仗,草原上除了牧人就是獵人,別人誰會找來啊。”
她只是冷笑:“是啊,誰會來呢?”
正說着話馬蹄聲再次響起,有人喊:“快看,稗輦大哥回來了!”
葉初雪連忙回身張望,只見馬上之人搖搖晃晃,身上明顯帶傷。她心知不妙,連忙吩咐:“快去接應,他受傷了。”
早就有人衝出去將摔下馬背的稗輦扶了起來。葉初雪跑過去,仔細檢查他的傷勢,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跑!”
稗輦背後中了兩箭,面上卻有許多血跡。葉初雪治傷已經有經驗,一眼就看出他身前無傷,顯然是濺上了別人的血跡。想來是衝回去砍了幾個人,發現情形不對掉頭就回來報信,卻中了箭。她點點頭:“好,咱們一起走。”
“葉娘子,快跑!”稗輦不聽她的,攥住她手腕的力氣出奇得大,“是昆萊!他是衝着你來的。”
葉初雪一呆,腦中立即出現昆萊看着自己時充滿了慾望的眼睛。她顫抖了一下,還要扶起稗輦:“一起走!快!”
突然有人喊起來:“他們追過來了!快看!”
另有目力好的人已經辨認出來:“是昆萊!葉娘子你快走,我們攔住他。”
稗輦推了一下葉初雪:“快走!別管我。他要的是你。”
葉初雪明白他說的沒錯,咬咬牙,放開稗輦跳上馬抖着繮繩喝道:“快跑!”
天都馬神駿無比,一聲長嘶發足狂奔。
身後傳來廝殺的聲音。葉初雪雙目含淚,不敢回頭,卻也知道昆萊既然有備而來,只怕其他人是抵擋不住的。她一邊拼命逃奔,腦中卻忍不住將事情梳理了一遍。當夜平宗驅逐昆萊的事情她也知道。也聽任說起過昆萊所說的狠話。顯然昆萊在阿斡爾草原有眼線,知道她單獨離開。畢竟動平宗很難,動自己卻很容易。
葉初雪分析形勢,心中尚存一絲希望。如果昆萊是要捉她跟平宗要價倒還好說,至少不會傷了她。
但昆萊每次見到她那無所顧忌的目光都令她心底發毛,不敢有絲毫大意。
身後的馬蹄聲越追越近。葉初雪急了起來,狠狠抽了坐騎一鞭子。她卻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忘了,天都馬全都是被丁零人珍愛的聖物,從來沒有人會將鞭子加諸於天都馬身上。她的馬從來沒有受過鞭子,突然吃痛,長嘶一聲,突然擡起前腿人立了起來。
葉初雪猝不及防,再去抓繮繩已經來不及了,登時被甩倒了地上。
天都馬嘶鳴過後,自己發足狂奔而去。
葉初雪心頭一片驚涼。她被摔得兩眼發黑,卻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跳起來撒腿就跑。
身後追兵瞬間到了眼前。昆萊大笑的聲音響起:“你兩條腿能跑多快?能跑多遠?”
葉初雪刷地抽出匕首抵住自己的胸口轉身面對他:“你可以用我向晉王要價,但要想碰我,我就只有一死。”
昆萊從馬上跳下來,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笑嘻嘻看着她,語氣中滿是讚歎:“我就說你這個女人不一般,別的女人現在肯定都還在費工夫喊救命。”
她不肯搭口,將比誰挪到自己脖頸上,用力壓下去,一絲血痕滲了出來。
昆萊皺着眉看着她:“我最討厭人家威脅我了。用你自己的命也不行。”
“昆萊,你別亂來。你把我送回去,晉王一定會好好謝謝你的。”
“晉王?他丟了龍城還稱什麼晉王?再說,他的話我不會再信了。我們步六狐人從來不跟敵人做交易。你……”他用馬鞭擡起她的下巴,“女人才是好東西。”
葉初雪一片絕望,狠了狠心,擡起匕首就要胸口扎。不料昆萊卻搶先一步,一鞭子打在她的手背上,匕首脫手飛出。葉初雪轉身就跑,卻被昆萊伸手揪着頭髮拽了回來。
她尖叫起來,感覺到昆萊的手在撕她的衣服。強烈的屈辱感令她無可抑制地突然轉身,抱住昆萊的手拼命咬了下去。
昆萊吃痛不已,反手一巴掌將她打倒在地上,正要將匕首扔開,卻意外地看清匕首上的寶石,咦了一聲:“這匕首誰給你的?”
就這一停頓的功夫,突然一條白影從暗中躥了出來,一下子撲到昆萊的身上,嚎叫着撕咬他的手臂。
昆萊這纔看清楚來的是一條白狼。他大叫着倒在地上,掐住白狼的脖子,與狼拼命搏鬥起來。
葉初雪幾乎要哭出來。她的臉被打腫,右眼只剩下一條縫,卻也清晰地認出小白來。她知道這是小白拼了命爲她爭取來的時間,再不敢耽擱,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就往遠處跑。
突然又有馬蹄聲追過來。葉初雪回頭去看來的是什麼人,卻看見馬上之人舉刀砍在了小白身上。
她心痛地大叫起來,無法自已地往回跑。小白對她來說遠遠不只是一條狼。那是她的孩子,是她最好的朋友,最忠心的護衛。
天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亮了起來。葉初雪遠遠看見小白躺在了血泊之中,心痛得幾乎喪失神智。然而當看見昆萊掙扎着站起來朝她走來時,她終於恢復神智,明白此時還是逃跑最重要。
她拼命地跑起來,身後昆萊沉重的喘息聲卻始終如影隨形不離不棄。她背後起了一片寒慄,自覺彷彿落入絕境的困獸,正被獵人有條不紊地堵進了死角。
葉初雪突然停住了腳步。她不知何時跑到了河邊。
大河寬闊,水流湍急,她已經無路可退。
昆萊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來:“跑啊,有本事跳到水裡去啊。”
葉初雪回頭看着他一步步接近。被狼咬傷的肩膀汩汩向外冒着血,卻絲毫不影響他散發出來令人不寒而慄的氣息。葉初雪咬着牙,轉身就要往河水裡跳。
昆萊沒想到她居然真的敢跳,趕緊撲上去一把抓住葉初雪把她從岸邊拽了回來。
“放開我!”她尖叫起來,拼命掙扎,心頭一片冰涼,知道自己確實落入了無可逃脫的絕境,“讓我死,殺了我!”
他獰笑起來:“死了我玩誰去?爲了搞到你我廢了多少工夫?”
她開始談條件:“你不就是要個女人嘛,我給你找,一百個都有。你放了我。你要碰了我,晉王不會饒了你!”
“你還不明白我要什麼嗎?”他大笑起來,雙手把她的衣襟撕開,讓她的肌膚暴露在清晨瀰漫着水汽的空氣中,一直粗糙骯髒的手揉上她的胸,用力捏住她,下死勁地蹂躪:“我就是要讓晉王蒙羞。他不是說你是她的王妃嗎?我就要讓晉王的王妃在我的身下哭着求饒。”
葉初雪瘋了一樣拼命掙扎,衝過去咬他的脖子。昆萊一拳打在她的臉上,打得她臉上鼻血肆流,還不解氣,抓住她的頭髮將她的頭往地上狠狠撞去:“你就是個死人我也不會放過你。”
他一邊不乾不淨地罵着,一邊毫不憐惜地將她身上衣服扒了個精光。
葉初雪羞憤地大哭了起來,血從她的眼睛耳朵鼻孔裡不斷往外冒。她伸手亂摸,摸到一塊石頭,尖叫一聲奮力砸向昆萊的頭。
昆萊被她打得頭破血流,眼睛通紅,更加獸性大發地撲了上去。
草原上流水潺潺。河水一縷血跡漂散。葉初雪的哀叫聲傳遍了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