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涼涼柔軟的脣落在他嘴脣的瞬間,平宗就醒了。他不動聲色地裝睡,感受着她的氣息漸漸灼熱。那雙冰涼的手在他胸前遊走,被他的體溫染得恢復了熱度,便悄悄向下溜去。
“別!”平宗一把捉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點火,睜開眼,迎面撞進了葉初雪的眼睛裡。
她目光明亮妖嬈,嘴角噙着若有若無的微笑,凝神迎向他的目光,鬢邊頭髮散亂下來,披散在*的肩頭,妖冶*。她直接無視他的阻止,低下頭去用鼻子在他的頸窩磨蹭,鼻息繚繞在他的脈搏上,彷如往篝火中灌進了風,平宗只覺自己身體裡面的火焰蹭得一聲躥到了半空,沿着四肢百骸遊走。
他咬着牙扳住她的肩,沙啞着聲音說:“不行,別這樣。”
她置若罔聞,雖然被他制住雙手,卻仍然執拗地在他身上糾纏。她輕輕咬上他的喉結,微微的刺痛刺激得他“嘶”了一聲,不得不騰出雙手把她的臉捧起來:“你這麼餓?怎麼到處亂咬?”
她調皮地舔了舔嘴脣,神態既天真又妖嬈:“好吃。”
“真饞。”他低頭吻住她,把她的誘惑鎖閉在目光之外。
她卻趁機纏了上來,熱烈大膽,不知羞恥地坐進他的懷中,用身體纏繞他,撥開他的衣襟,貼上他滾燙的皮膚。她的身體始終溫涼,令*焚身的平宗彷彿尋得一眼甘泉,不由自主地將她緊緊鎖在懷裡。
她竟是如此契合他的懷抱,她的胸擠壓着他的胸,雙腿纏繞在他的腰,低頭與他纏吻,自己主動調整着姿態去接納他。平宗的鼻息漸漸濃重滾燙,手掌掐住她的腰。她皮膚柔軟光滑,在透進帳篷的天光下泛着珍珠的光華,如同稀世絲綢令他愛不釋手。
他用舌頭繞着她的肩頭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溼痕,漸漸滑向她的鎖骨。她骨架細緻,鎖骨纖細秀麗,平宗以前就總愛用牙齒輕輕磕咬這裡,果然激得她高高揚起頭悠長纏綿地嘆息了一聲。
她將他推倒,雙腿跨在他的兩側,笑吟吟地附身親吻他的耳垂,溼熱的氣息鑽入他的耳中:“你傷沒好,躺着別動,讓我來。”
平宗舒服地哼了一聲,雙手滑上她的腰側,手掌沿着她的腰線撫動,神思翩飛,握住她的腰,也不知是要拉扯過來,還是要推拒出去。葉初雪的吻來到他鎖骨下的疤痕處,輕輕咬了他一下,繼續向下走。平宗昂揚等待,用力掐住她的臀。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如此親密,久得好像上一次盡情*是上一世的事情。
他疑惑起來,爲什麼要等這麼久?她日日與他耳鬢廝磨,爲什麼要等這麼久?
然後他想起來了。
就在接觸到她的溼潤的那一瞬間,平宗陡然驚醒,猛地推開她,像是怕被她的熱情燙傷了一樣。她卻早有準備,勾住他的脖頸,就勢翻轉,讓他將自己壓在身下。
“怎麼了?”她問,眼中脣角都是春光,神情中有說不盡的委屈。
“不行。”他閉着眼強迫自己冷靜,怕再多看一眼就會徹底失控。“你身體還沒好。”
“已經不出血了。”她仍不肯放棄,努力挽回。
平宗嘆了口氣,輕輕吻下她的額頭,強迫自己從她甜美的懷抱中抽身,翻身在她身側躺下,拉過她的手放在脣邊逐根吻着她的指尖:“再等等。”
“不要。”她聲音*,欺身過來紮在他懷中磨蹭:“不等了。”這是從來不曾有過的她。以往即便牀笫歡愛,她也從不如此撒嬌纏人,總是火熱地迎合,盡興而爲。這不是葉初雪,卻更容易令人沉迷忘返。
剛剛略微平復了一點兒的血脈重又沸騰起來。平宗無可奈何,咬着牙強行捧起她的臉:“葉初雪,別鬧!”
她停住,仔細打量他的神色,良久終於確定這男人寧願自己焚身而死也不會碰她,只得訕笑了一下,翻身坐起,拉過衣服穿上,輕聲說:“你是第一個這麼拒絕我的男人。要不起就算了!”說着起身掀簾出去。
外面的寒風趁機捲了進來,刺得平宗身上一陣寒戰。
他平宗還沒有要不起的女人。
明明知道是她刻意說來激他的,平宗卻仍然惱恨不已。當日她倒在他懷中,身下的血源源不絕,像是要把全身的血都流完。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感到了無助孤立。那一夜漫長寒冷,他重傷剛剛恢復神智,卻面對這樣的局面。
常年馳騁沙場,平宗見過遠比這要慘烈的多的傷勢,損手斷腳,甚至失去大半個身體腸子流出體外。各種血腥駭人的場面都比不上那時的驚恐。因爲他知道她流失的是生命,不只是腹中胎兒的命,也是她自己的命。
他如果什麼也不做,就只能眼睜睜看着她死在自己的懷裡。
平宗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做出了決斷。不管胎兒死了沒有,這樣下去葉初雪肯定會死。
幼年時在草原上,母馬因爲天寒流產,死胎不落就會殃及母體。牧人們就會將胎兒從母馬的體內清理出來,平宗自幼耳聞目濡,見過無數次。
他親手將胎兒從她腹中颳了出來,這才勉強將她的血止住。
那一夜橫風朔雪,石屋中的火光裡,她蠟黃蒼白的面孔是支撐他在重傷之餘堅持下去的唯一理由。
平宗絕不會讓她再受這樣的苦。如果這意味着他三個月不能碰她,那他就忍。三個月也好,半年也好,一年也好,在她身體完全痊癒之前,平宗只能剋制自己。
只是她卻如此急切。
平宗嘆了口氣,心中歉然得意兼有,更多卻是無奈。那樣殘忍的事情,他不忍告訴她經過,只能儘量安撫。
他坐起來,也穿上衣服,少了一個人的帳篷顯得空曠無比,讓他開始懷念她在身邊不安分時的躁動和熱烈。平宗的目光落在腳邊的裘氅上,她竟然沒有穿就出去了。
平宗拎起裘氅就往外走,一出門便看見了她。
他們是四天前在這裡紮營的。穿過了瀚海沙漠,再往前走就是連狼也無法生存的曠野。而阿斡爾草原在東邊陰山與天穹山中間的深谷中。這裡太冷,大雪封山,他們只能等到冬天過去,開春了才能繼續往前走。
放眼望去仍舊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雪原,只有一株株無言默然而立的高大紅柳樹標示着方向。
葉初雪就坐在一棵橫倒在地上的粗大紅柳樹枯乾上,望着遙遠的地方出神。
平宗走過去,把裘氅給她裹好,低聲責備:“不要命了,就這樣跑出來。”
她似乎驚了一下,飛快地回頭,見到是他才鬆了口氣,也不打算爲自己辯解,雙手拉緊裘氅的衣襟,仍舊回頭望着遠處灰白色的蒼天大地。
平宗在她身邊坐下,順着她的目光向遠方眺望。“那邊……”他指着前方說:“如果天氣好的話,你能看見陰山。”手指向東移動:“那邊就是天冠海。夏天會有很多很多鳥飛過來,黃昏時夕陽把水面染上一片霞光,天鵝野鴨子從上面劃過,身後拖着長長的水痕,就像女人們往絲綢上繡花一樣。等到天暖和了,我帶你來看。”
每次說起草原上的點點滴滴,他都如數家珍,興奮得像個孩子。但此刻她卻全然沒有迴應,仍舊望着遠方憂鬱而沉默。
“怎麼了?”他問,順手摟住她的肩膀。
“你說的那些我都看不見。”她淡淡地說,神情中有着說不出的惆悵:“我睜開眼看見一片雪灰色的天,閉上眼夢見的還是,不管是在生死邊緣,還是風平浪靜過後,只要放眼望出去,就只有這麼一片說灰不灰,說白不白的天地。就像是走進了第七重地獄,在沒日沒夜無休無止的空茫中煎熬。你說的那些,都是幻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