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王也配稱國?”葉初雪倨傲地笑了起來,“不過竊國之賊而已。他如果真有那膽氣魄力自取御座,也不枉是我姜氏子弟。只可惜他只敢在幕後操縱,連站出來登高一呼帶領宗室匡正帝座的氣魄都沒有,你讓我怎麼放心把王範放在那麼重要的位置上?”
王妃明白了,“說得冠冕堂皇,其實是要破壞琅琊王在龍城的佈局,用你自己的人?那個崔璨?我倒不知道你與崔氏有如此深的勾結。”
“我不需要有勾結。”葉初雪看着她,就像啓蒙先生耐心看着自己的學生:“我只需要他去做他該做的正事,不需要他去搞什麼陰謀詭計。我求的不是一人一世的榮華權勢,你不懂,琅琊王,羅邂這些人都不懂。”她立在陰影的邊緣,身體隨着酒缸的陰影微微晃動,神色間盡是俾睨的傲慢。那是一種由心而發居高臨下的傲慢,她的視野胸襟不是那些人所能明白的。身陷囹圄也好,孤苦逃命也罷,她從來不曾忘記初心,從來沒有因爲仇恨迷惑了雙眼。不然她的路會好走很多,平宗便是現成的庇護和助力。
她神態間的傲氣惹惱了賀蘭頻螺。“說了這麼多又有什麼用?”賀蘭頻螺冷笑,“被關在籠子裡,連脫身都成問題。”
“你來就只是爲了質問我嗎?”葉初雪心中已經無比篤定,從頭上將簪發的銀釵拔下來。一頭長髮柔順地流瀉下來,披散在身後,火光照耀下彷彿有一層淡紫色的光暈隱隱晃動。“你是來替琅琊王殺我的吧?”
“我本不想殺你。”賀蘭頻螺語氣中滿是遺憾:“畢竟你幫我救了阿若一次。可是你已經知道了是不是?”
葉初雪心頭一跳,面上不動聲色:“知道什麼了?”
“你以爲我看不出你剛纔往後躲什麼?”賀蘭王妃微微搖頭:“人太聰明瞭也不好,你看,本來我也許會留你一條生路的,現在不得不堵住你的嘴了。”
葉初雪死死盯住她,手中的簪子暗中刺破掌心,鮮血順着手掌一滴滴地留下來落在腳邊。她不動聲色地向後退,退到酒缸邊上,手背在身後,用手指飛快地在酒缸上寫着什麼。口中卻問:“你連進都進不來,要如何殺我?”
賀蘭頻螺笑了起來:“好妹子,這樣的事情就讓我來操心好不?你不覺得這裡面太熱嗎?放心,只要再忍忍就好了。”她說着,突然將手邊一個巨大的火盆掀翻,盆中燒得正旺的碳滾了滿地,一下子將地上的茅草點燃,火勢嘩啦一下蔓延開來。
“你看,這樣不就好了麼?”她走到另外一個火盆旁,如法施爲,“你運氣好的話,火還沒燒到籠子裡就會嗆得暈過去。後面就什麼事兒都不知道了。我是念在你救過阿若,纔給你這樣容易的死法。”
說話間第三個火盆也被推倒。
籠子頓時陷入了火海之中,雖然從火盆到籠子有三四尺的距離,但地上不知何時被鋪滿了茅草,顯然從一開始就已經規劃好了這樣的安排。葉初雪捂着鼻子退到兩個酒缸中間的地方,儘量遠離火舌。但她知道也許過不了多久,腳下籠子裡的錦被席子被點燃,自己就真的再無幸理。
“你就不怕他追查原因嗎?”葉初雪舉起流着血的手掌:“你害怕我說的那個秘密,我已經寫在了酒缸上。你燒得死我,卻燒不死酒缸。他遲早會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你真的希望有朝一日戰場相逢,他對平若趕盡殺絕嗎?”
王妃面色一白,咬牙笑道:“你現在說這些太遲了,大不了我就連他也一起除掉。”
葉初雪等的就是這句話:“怎麼除?就憑你們賀蘭部?”
“你不用激我。”賀蘭王妃冷笑。屋裡的火勢越來越大,她被嗆得連連咳嗽,一步步退到門口,“他的敵人不止有賀蘭部。”
她說完轉身飛快地離去。只留下身後密室裡熊熊燃燒的火焰冒出滾滾黑煙。
葉初雪將剛纔沒有喝完的酒潑在衣袖上捂着口鼻縮在兩個酒缸的中間,靜靜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