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分了兩輛,不知道是有意爲之,還是別的,初瑤一個人,衛氏和陳懷穎一輛,她坐在後面,她們二人坐在前面,這樣的安排,讓初瑤心中還是有些安慰的。
其實她和衛氏幾乎是沒有怎麼相處過的,所以如果說讓她和衛氏這樣一起坐在一輛馬車之中,怕是也有些尷尬,別說她了。估計陳懷穎和衛氏也是難受的要命。
這個國公府,雖然明面上還是和以前一樣,這只不過就是多了一個郡主,但是實際上明眼人都在下面悄悄地早就開始討論起來了,至於討論什麼,無非就是那些事兒,什麼郡主總有一日會坐上女主人,那麼她這個又變成了一個空架子。
這些話,初瑤知道,衛氏也是清楚的聽過的,雖然面上不說,但是她心中明鏡着呢,這次的馬車安排也能看出一二,初瑤是郡主,身份要高一些,但是她又是兒媳,不能不敬,不過一般安排起來。還是郡主的馬車在前,因爲衛氏雖然是國公夫人,但是沒有封號,皇上只給了陳懷璟的母親封號,所以衛氏可以說是隻有名分,沒有身份,她根本沒有資格在初瑤的前面,但是她這樣安排了,就已經能夠說出她心中的想法了。
對此,初瑤並沒有過分介意,但是卻還是放在心上了,跟自個兒提個醒,總是要的。
這一路上初瑤也算是習慣,一路左搖右晃的就進了宮,直接就去了東宮,想必是太子妃那邊也已經支會過了,初瑤也就一路跟着宮人和衛氏進了宮,衛氏也不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人,雖然她平日也不怎麼喜歡應酬,更是沒有什麼至交好友,但是衛氏好歹曾經也是名門望族,倒是不至於這會兒就亂了手腳,陳懷穎倒是被衛氏教導的挺好的,如今也看着儀態大方。
至於初瑤,她站在衛氏的旁邊,一步一步的跟着衛氏,一路上一句話都沒有,任誰看來,好似都是這兩人之間存在着一些微妙的關係,只是也沒有那麼衝突,就是不和諧罷了。
這今日的宴請,那定然是楚雲月一個人的,這初瑤已經想過了,陳懷璟也清楚楚雲月的人,雖然沒有攔着初瑤,但是也說了下了朝也會留在宮中。儘量能在第一時間趕到。
初瑤覺得他還是有些多慮了,但是看在他這麼擔心的份上,初瑤也沒有戳破,只是笑笑。
這太子的東宮,大概是這宮中除了後宮之歪最獨立的一片了,初瑤這一路上走了許久,纔到了東宮,東宮這一走進去,也就和後宮沒有什麼差別,只不過門口的侍衛比起後宮要多了一些,而且裡面要小了一些。
楚雲月是側妃,所以初瑤他們也就照例被請到了後面去,都是女眷,也就沒有什麼打緊的,這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東宮的會客廳。
很明顯,太子今日不在,不然楚雲月也不敢在這個地方召見她們。
自然是請安,起身,賜座,這行雲流水的一系列初瑤也是早就已經想到了,楚雲月沒有刻意的爲難她,反而是臉上帶着笑意,一直看着初瑤和衛氏,過了許久,才讓人上茶,而後說道:“今日有幸請到國公夫人,也算是我的榮幸了。”
她這話說的沒有一點感情,甚至沒有一點溫和,和她的笑容是那麼衝突,初瑤聽了之後心中也有些閃爍,只是沒有說出來,這楚雲月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心思,從這看起來,今兒這怕是鴻門宴了,只是若是請初瑤的話,初瑤是肯定不會來的,也就只有把衛氏一起請上,初瑤纔會來,這楚雲月,就算是嫁給了太子,也沒有省下來她的心思啊。
“您說的這是哪兒的話,能夠被您邀請纔是榮幸。”
衛氏這個馬屁倒是拍的快得很。她一個大活人在這兒,楚雲月就好似看不見似的,說起來的時候,也沒有提起初瑤一句,然後衛氏還拍馬屁,剛纔在路上。初瑤還覺得衛氏是個明事理的人,這麼一會兒,怕是就已經讓初瑤心中立馬就回過了味,她也不過就是沒有靠山罷了,這日子久了,在國公府也不受到人的尊敬,其實初瑤心中並不是不能明白。
想來想去,初瑤還是沒有開口,既然楚雲月能夠這麼沉得住氣,那麼初瑤也就乾脆的沉住氣,反正楚雲月一定不是那麼簡單就對了。
結果席間,楚雲月就好似真的看不見初瑤一樣。一直都保持着和衛氏說話的態度,初瑤看了之後,自然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她看初瑤這麼沉得住氣反而沒有着急,而是在說了一會子話之後,請她們用了席。之後還提議帶着他們去御花園走動走動。
這御花園的位置就在後宮的邊上,平日裡頭也是有些子人喜歡去的,尤其是因爲皇上喜歡去,所以倒是后妃最喜歡的地方。
初瑤也沒有說什麼,就這麼一路跟了上去,楚雲月由丫頭攙扶着。慢慢悠悠的在最前面走着,衛氏就在旁邊拍着馬屁,而陳懷穎和初瑤一樣,請安過後,就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初瑤看着陳懷穎這樣,就乾脆和陳懷穎一直保持一排的位置,走在後面,也沒有低着頭,反而覺得這楚雲月有些奇怪,爲何現在還需要人攙扶着?
知道楚雲月的人都知道她那個好強的性子,平日裡頭倒是沒有這樣的習慣,難不成在宮中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初瑤順着看過去,總覺得攙扶她的那個丫鬟說不出的熟悉,她走路有些小心翼翼,露出來的袖口一截子有很深的紅色的疤痕,那模樣看起來倒是像是被燙的,時間也應該很久了,有些滲人。
順着袖口看上去。能夠看見那個丫鬟的右耳,她豎着很平常的丫鬟的髮髻,右耳的耳垂下面三寸有一顆不大不小的?痣,那?痣卻讓初瑤覺得熟悉無比。
她突然就想起來了孫夢竹。
也不知道爲什麼。
她記得很小的時候,孫夢竹和她的關係可以襯得上是親密的時候,初瑤很喜歡摸她的耳垂。那個時候這顆痣,就是初瑤可以說整個童年唯一記得的東西,可是現在她有看到了,那個時候的記憶全部都浮現起來,初瑤開始莫名的心慌,想到那一日秦相宜和她說的夢魘一類的話語,總是莫名其妙的就和孫夢竹聯想起來。
在那一次四皇子叛變失敗之後,孫夢竹就消失了,原本把她留在了沈府,但是那一次回來,再也沒有找到孫夢竹,很明顯的是。她跑了。
孫夢竹一直都是一個很惜命的人,初瑤又想到了那一日在侯府遇到的事情,總覺得這一切都來的不難猜想。
初瑤這走着走着,心裡面突然就開始突突起來,步子也跟着快了一步,一下子就猜到了那個丫鬟的腳後跟,那鞋子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只是這宮中的人兒,哪就是掉個鞋子就會停下來的,所以她依然攙扶着楚雲月,就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其實,初瑤不過是看一眼她的正面。
這一路上煎熬的到了御花園。楚雲月開始給那衛氏隨便的說着,衛氏也乾脆的就和楚雲月相處甚好,這個時候,初瑤纔敢測過了身子,稍微的去看了一眼那個丫鬟的側面。
只一眼,就足夠初瑤僵硬。
孫夢竹。這個像是她噩夢一樣的人,果然還活着,而且,她就那樣柔順的跟在楚雲月身邊,好像就是天生的丫鬟,在感受到了初瑤的目光之後。甚至還悄悄地偏過了頭,朝着初瑤笑了笑。
這個笑容,像是噩夢一樣讓初瑤皺起了眉頭,她其實一點都不害怕孫夢竹,只是覺得她陰魂不散,很難處理。
難怪她會在侯府遇難。八成和孫夢竹脫不了關係,這孫夢竹的手段還真是超出了初瑤的想象,她走在陳懷穎的旁邊,儘量和孫夢竹保持距離,也不脫隊,這陳懷穎則是一路上覺得新鮮的很,儘管她努力的剋制了,但是還是不難看出來她忍得很行苦,初瑤也明白,這宮中的誘惑,那是無窮無盡的,尤其這裡的所有,都是外面所沒有的。
主要還是那至高無上的權利。
初瑤就這樣一直注意這陳懷穎,陳懷穎根本就沒有時間來管初瑤,反而是小心翼翼的四處打量着,樂此不疲。
要說起來,怕是唯一精神緊張的,就只有初瑤了。
畢竟孫夢竹,可不是善茬兒。
初瑤就這樣一路跟着,楚雲月就那樣一路說着,衛氏就那樣一路附和着,這走動就走動到了那荷花池邊上,荷花池裡面的荷花已經都開了,這會兒正是美麗的時候,陳懷穎有些驚訝的湊了過去,初瑤跟了兩部,就看見陳懷穎在她的前面,兩腳一番,直接就栽進了荷花池。
這一瞬間來的實在是太快了,連初瑤都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形容,她眼睜睜的看着陳懷穎這樣掉下去,想要伸手拉一把,卻已經拉不着,手只能停留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