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民居的方向都是坐北朝南，一是爲了採光，二是爲了通風。但是奇怪的是，這座殯儀館的方向偏偏卻是坐南朝北。
大門的側對面正對主樓，主樓旁邊是副樓，副樓的後面有一段走廊。
走廊的半中間是追悼廳，用來舉辦葬禮儀式。再往後就是火葬車間，葬禮完畢後，就在火葬車間進行火花。
副樓的大廳用來暫時寄存屍體，名叫追思廳，業務科的整容班便是在那裡進行化妝工作。
我帶着小尼姑剛到副樓門口，裡面就傳來了一陣陣木魚佛法的聲音。
小尼姑一聽就知道師傅在裡面，她顧不得高興，把手上的佛珠硬塞給我，掀開門簾就跑了進去。
我昨天在裡面留下了陰影，沒有跟着進去，把小尼姑送我的佛珠裝進褲兜後，急忙跑到主樓的大廳報到。
前臺的張小霞看見我，一臉驚喜的跟我打了聲招呼，從抽屜裡取出一張工作卡交給了我。
“這裡有一張電子卡，你快去二樓的經理室門口打卡，今天就算是正常上班了！”
她指着工作證介紹了下，催促着我趕緊打卡，離九點已經不到五分鐘。
我道了聲謝，連忙上了二樓，心裡直罵經理陰險。
以前做過十幾份工作，還沒有一個公司把打卡機安放在經理室的門外。
估摸着誰要是遲到了偷偷打卡，一到經理室外就等着挨批吧。
我着急上樓，沒顧得上看路，一轉彎就撞在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
一股芳香味撲鼻，不用想也知道撞到了女人，而且還是特別的部位。
好在我反應及時，一伸手就抱着了她的纖腰。
那女人“啊”的一聲尖叫，正準備張口大罵，一看是我，隨即就嬌笑了出來。
“原來是小帥哥啊，這麼心急火燎的，是想去跟誰約會呢？”
她一開口，我就認出了她。
昨天見過她一面，她的身材火辣的讓人想流鼻血，沒想到她今天換了身更性感的衣服。
黑色的小西裝配着短裙，剛剛把渾圓的大腿蓋住。肉色的絲襪緊貼在上面，讓大腿看上去更加的白嫩光滑。
我急忙閃開目光，連連道歉，“不好意思，時間來不及了，我先去打卡了！”
那美女也沒有計較，只是大方的嬌笑了聲，扭着小蠻腰就與我擦肩而過。
我長舒了口氣，小跑着在最後一分鐘，終於把工作證對準打卡機摁了上去。
“嘀”
一聲長響，時間定格在八點五十九秒，終於還是趕上了。
我鬆了口氣，剛想轉過身下樓。
誰曾想一個黑影冷不丁的站在我的背後，我用餘光一掃，他的手竟然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二樓的樓道很安靜，那黑影出現在我的背後，我竟然毫無察覺。
“大壯兄弟，你來的很準時嘛！”
那黑影開口，我回頭一看，原來是就是胖經理。
他的皮膚就跟打了一層蠟似得，在昏暗的樓道里也異常的發亮。
“海哥，是你啊！”
我苦笑了下，手心都攥出了冷汗，感覺自己都有些神經質了。
每次看到胖經理的笑臉，總有種親切的感覺。即便他引我入坑，我也恨不起他。
況且這個工作有什麼不好，暫時我也沒有發現。對待胖經理，我心裡還是非常感激的。
“行了，趕緊去收斂班報到吧。我昨天已經跟下面交代過了，會有師傅帶你入行的！好好幹，我看好你！”
胖經理說了句客套話，鼓勵了下我，打開門就進了辦公室。
我長吁了口氣，趕緊朝樓下走去。
二樓不光采光不好，通風也不好。在這裡呆着，總有種在墳墓裡的感覺。
我們村後山就有很多古墓，小時候經常和小夥伴到裡面玩。
那時候文物保護還不到位，很多古墓都被盜墓賊搬了個空。被盜的空墓穴就成了我們的樂園，小時候在裡面鑽來鑽去也不知道害怕。
我下樓後，跟張小霞打了個招呼就去了副樓。
這丫頭在工作的時候很認真，大廳裡裝着攝像頭，她也不敢隨便跟人聊天。
收斂班的人今天都在，沒有業務的時候，大家都待在副樓的辦公室裡休息。
副樓的旁邊停着一輛白色的客車，車頭上擺着花圈，裡面寫着一個大大的“奠”字。
這輛車估摸着就是運送骨灰和靈柩的靈車，我們收斂班出任務的時候，據說開的就是這種車。
時間尚早，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
靈車就停在牆邊上，高牆把陽光擋住，形成了一道陰影把靈車包裹。
我遠遠望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總感覺司機的位置上有個老人在看着我。
我有些不確認的眨了下眼，走近兩步一看，還真是有個乾瘦的老人，還帶着個一個黑色的解放帽，看着我不住的微笑。
我衝他禮貌一笑，揮手跟他打了個招呼，轉身就進了副樓。
一進門，就聽見佛經高誦，心裡頓時一片澄明。
追思廳的中央，還擺放着昨天的那副冰棺。兩邊坐着從五臺山遠道而來的尼姑，果然是爲那具無頭女屍做法事。
小尼姑也在裡面，俏皮的回頭給我眨了下眼睛。
她的身邊坐着一個老尼姑，額頭上已經爬滿了皺紋，也不知道多少歲的年紀。一看就有一種得道高僧的感覺，慈悲的跟女菩薩一樣。
我不好打擾她們，輕聲進來後直接就去了樓道左邊的收斂班。
門牌上的各科室，標註的很清楚。
我走到收斂班的門口，直接敲了敲門。很快裡面門鎖響動，房門打開，一個乾瘦的老人便走了出來。
我隨意掃了一眼，辦公室裡的擺設跟大學宿舍一樣。兩邊各放一張雙層牀，中間是一張辦公桌。
四張牀位，只躺了一個人。屋裡大白天拉着窗簾，也看不清牀上那人是什麼樣子。
最特別的是辦公桌上擺着一張二十寸的黑白照片，前面擺着一碗米飯和一雙筷子。
照片上的老人頭戴解放帽，一臉微笑的正對着我。
我心裡“咯噔”一響，身體猛然戰慄了一下。
照片上的老人，我剛剛纔見到。他那會就坐在外面的靈車裡，也是這樣直勾勾的對着我微笑。
他的笑容讓我想起了那個跳樓的老人，這世上竟然還有這麼巧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