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長航分局會議室燈火通明。
牛總和漢武分局刑警老趙沒去酒店休息,正圍坐在會議桌前一邊研究分析案情,一邊等“前線”的消息。
白天,分局上上下下全體出動。
晚上,只剩下十幾個民警在外面偵查。
畢竟公安是人不是神,一樣不是鐵打的,不休息誰也扛不住。
分局政委董向耘在回來的路上睡了會兒,現在不是很困,點上煙向牛總和來自漢武分局的老偵查員趙永明介紹文峰那一帶的情況。
“南大街是濱江的市中心,有好幾個大商場和一個大型服裝市場,是濱江最熱鬧的地方。幾個大商場周圍有好多小飯店,被害人逛完街去吃碗麪很正常。我以前陪我愛人去逛商場,也在文峰後面的那條街上吃過飯。”
“老董,能不能確認鹹魚的表弟、弟妹和麪館老闆娘昨天下午見到女子是被害人?”
“正在確認。”
“怎麼確認?”
“鹹魚帶他表弟、弟妹和麪館老闆娘去殯儀館認屍了,應該很快就有消息。”
深更半夜,帶人家去殯儀館辨認屍體,想想就毛骨悚然。
牛總正暗想鹹魚的表弟、弟妹今晚這覺估計睡不好,趙永明突然問:“董政委,大商場應該有閉路電視監控,有沒有安排人去幾個大商場調看監控記錄?”
“安排了,治安支隊的同志正在南大街派出所協助下連夜調看。”
“被害人治療過蛀牙和洗過牙這條線索呢?”
“這條線是我負責調查的,市區能走訪詢問的地方都走訪詢問過,但應該還有不少我們不知道、沒掌握的江湖牙醫。光靠我們的力量想找到那些江湖牙醫沒那麼容易,只能請地方同行協助。”董政委磕磕菸灰,補充道:“現在擴大了調查範圍,幾個區縣公安局都在幫着查。”
這時候,齊局給在樓下休息的幹警佈置完任務回來了。
他看看手錶,提議道:“牛總,老趙,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們去酒店休息吧。破案是急不來的事,都在這兒乾耗着沒用。”
“也行,不過不用你送,安排個司機送我們去酒店就行。”
“我還是送一下吧。”
“老齊,你是專案組長,你的崗位在這兒!”
“齊局,我送牛總去酒店吧,正好順路回家洗個澡。”
……
深夜11點20分,張紅梅緊攥着男友的手走出了停屍房。
停屍房陰森恐怖,太嚇人了!
昨天下午還好好的那個女人更嚇人,已經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腹部還開過刀,傷口那麼長,縫的像一條長長的蜈蚣,讓人不敢直視。
小麪館老闆娘也被嚇壞了,緊摟着丈夫的胳膊不敢回頭。
韓渝剛纔忙着打電話、接電話,沒跟着一起進去,迎上去問:“愛東、紅梅,是你們昨天下午見過的那個人嗎?”
“是的,應該是。”
“老闆娘,你呢?”
麪館老闆娘心有餘悸,緊張地說:“就是她,我對她有印象,沒想到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死了。”
“有印象?”韓渝低聲問。
“我家中午和晚上客人多,下午沒什麼人,她們昨天下午去吃麪的那會兒我趴在桌上打瞌睡,還想着她們怎麼早不來晚不來,非要趕在我們休息的時候來。”
“還有呢?”
“女的好說話,問我有什麼面,有什麼吃什麼。跟她一起去的那小夥子非要吃大排面,早上燉的大排中午都賣完了,好說歹說他才同意吃大肉面。”
“男的長什麼樣,有沒有讓人印象深刻的特徵?”
“很普通的一個小夥子,長什麼樣我真說不上來,不過聽口音他跟我們應該是老鄉。”
“他說話帶皋如口音?”
“嗯,說話口音我們九華那邊差不多。”
老闆娘話音剛落,老闆突然想起個細節:“韓局長,那個小夥子有BP機,摩托羅拉的那種中文顯示的大屏幕BP機。”
韓渝問道:“你看到了?”
“看到了,他一邊吃麪一邊看BP機的。”
“他吃麪的時候跟女的有沒有交流?”
“不多,那個女的好像有心思,坐在那兒埋頭吃麪,不怎麼說話。”“女的當時有沒有帶包?”
“好像有個包,黑色的。”
正問着,李光榮突然打來電話。
韓渝一邊示意司機開車,一邊舉着手機接聽。
“韓局,我以爲市區有好多攝像頭查起來應該很容易,來了才知道真正能把監控記錄存下來的並不多,調看一個多小時只調到兩段視頻,加起來不到兩分鐘。”
“看到被害人和那個男的了?”
“只能說符合特徵,到底是不是需要你表弟和弟妹確認。”
“我們馬上過去。”
深更半夜,先是把人家帶到殯儀館停屍房辨認屍體,緊接着又要帶人家去交管中心看監控。
小表弟和小表弟的女朋友好說,畢竟是親戚。面對小麪館的老闆和老闆娘,韓渝真有點不好意思。
跟人家說了一番好話,馬不停蹄趕到交警支隊已是深夜12點。
正如李光榮之前在電話裡所說,兩段監控視頻時長很短,向愛東一看就確認道:“姐夫,就是他,就是這輛摩托車!”
這段視頻是南大街與人民路交叉口的攝像頭拍到的,年輕男子戴着頭盔,騎着錢江125摩托車,載着被害人,在十字路口左轉彎,往人民西路方向去了,從方向上看,與被害人遇害之後被拋屍的方向一致。
韓渝正想讓交警回放下,交警一臉歉意地說:“韓局,拍到這段視頻的攝像頭不是高清的,摩托車前面的牌照又是豎着安裝的,只能看到人和車,看不到牌照。”
“人民路上有好多紅綠燈,每個紅綠燈都有攝像頭,其它地方的攝像頭沒拍到?”
“我們這邊的攝像頭大多是抓拍違章的,沒超速、沒闖紅燈的不會拍。”
“有雷達,雷達測到撤離違章就激發攝像頭拍攝?”
“差不多。”
好不容易有重大發現,結果查着查着線索又斷了。
唯一的收穫是被害人昨天下午跟一個二十來歲,身材中等,長相很普通,普通到很難讓人有印象的男子,曾去過南大街,並且在文峰後面巷口的小麪館吃過麪。
韓渝感謝了一番交警支隊的同志,走出大樓讓老丁送小表弟、弟妹和麪館老闆、老闆娘先回去,隨即回頭道:“李局,商場那邊還在調監控,要不我們分下工,你去商場那邊盯着,我連夜去皋如。”
“去皋如?”
“我們這邊跟漢武不一樣,我們這兒方言特別多,一個縣就有好幾種。”韓渝深吸口氣,解釋道:“我們雖然不知道那個男的長什麼樣,但從口音上可以確定他是皋如那幾個鄉鎮的人,再加上他有一輛錢江125摩托車,一部摩托羅拉中文尋呼機,想找到他應該不難。”
濱江的方言是不少。
李光榮反應過來,想想又問道:“這麼晚了,現在去能找誰,你跟皋如公安局的領導熟嗎?”
“皋如公安局的彭局是我的老領導,以前是水上分局的局長。再說這是命案,就算沒這個關係,人家也會全力協助的。”
“行,你坐3號車去。”
……
早上8點半,牛總和老趙在酒店吃完早飯,正準備給齊局打電話,分局辦公室主任就趕到酒店來接。
二人匆匆趕到分局,走進會議室,只見齊局正在接電話。
“太好了,你們這就過去是吧,要不要安排幾個人去協助,好好好,我讓小魚帶幾個人去!”
“老齊,你是說樑小余?”牛總好奇地問。
小魚在濱江分局只是個有名無實的正科級幹警,但在漢武的名氣卻不小。剛調到長航警校時參加過刑偵總隊組織的水上反扒,後來抗洪搶險去“救”過長航警校的領導和學員。
偵破工作終於取得了突破性進展,齊局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禁笑道:“就是小魚,全分局數他軍事素質最好,讓他帶隊去支援鹹魚參加抓捕最合適。”
“抓捕?”
“那個男的身份搞清楚了!”
齊局一邊示意政治處主任丁曙光去給小魚下命令,一邊遞上一份剛做的電話記錄:“鹹魚根據小麪館老闆和老闆娘提供的線索,連夜趕赴皋如請地方同行協助。皋如公安局長是鹹魚和小魚的老領導,人家很幫忙,命令幾個派出所連夜組織排查,五分鐘前確定了那個男子的身份。”
“麪館老闆和老闆娘提供的什麼線索?”
“那個男子說話的口音。”
齊局笑了笑,補充道:“那個男的姓霍,叫霍兆軍,今年22歲,家住皋如市九華鄉前進村六組。中技文化,畢業於皋如市技工學校,學的是維修電工,現在皋如市長江鎮的一家電子廠上班,去年6月份買的摩托車,摩托羅拉尋呼機是前不久剛買的二手貨。”
牛總驚問道:“光憑口音,在這麼短時間內就查到了?”
“主要是地方同行幫忙。”齊局微微一笑,接着道:“鹹魚懷疑被害人也在長江鎮工作生活,蔣有爲正在去長江鎮的路上,如果一切順利,最遲中午12點前就能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