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知道？”太后倏然放聲冷笑，將手中額茶盞放下，目光犀利地看向路小夕，聲音也比方纔要尖銳許多：“看來你倒是比哀家還要忘事啊，小小年紀，記不住事，可不好。”
路小夕趁着太后緩氣的空，連忙應道：“是，太后您說的是，只怪孫媳生的不好，若記憶有太后您的十分之一，也不會經常做錯事。”
路小夕的好話倒是很中用，讓太后微怒的臉龐稍有緩和，她側目看了眼路小夕，微微搖頭，道：“罷了，哀家可不爲難你，起來說話吧。”
“謝太后！”路小夕乖巧的答謝，剛想擡頭起身，卻一個不下心險些跌倒，在太后面前失禮，路小夕怎會不知其的嚴重性，根本顧不及膝蓋上的疼痛，再次跪地伏拜，戰戰兢兢道：“是孫媳失禮了。”
“你倒是懂禮節，看來傳聞並不全真，你也不是一無是處。”
聽到太后對自己的評價，路小夕中能在心底冷哼一笑，她還真希望她能有傅文曦的性格，最起碼不知天高地厚的她，不會向她這樣畏畏縮縮。
“既然站不起來，你索性就跪着吧。”太后也懶得與她多費口舌，還是正事要緊，“我且問你，前日，曉敏郡主鬧王府的事可都是真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這件事還真的被捅到了太后耳邊。
路小夕忍着膝痛回道：“稟太后，確實有此事。”
“你當真是傅文曦？”
路小夕驚愕，她怎麼都沒想到太后竟然如此直接，連一個彎彎都沒有，這是多想知道答案，還是說她就等着確定，來懲治自己？
路小夕無奈，再次彎腰作拜道：“稟太后，孫媳的確是傅文曦，只因曉敏郡主誤信了他人的傳言，而對孫媳有所懷疑。”路小夕咬着牙堅持的跪在地上繼續磕頭道：“忘太后明鑑，孫媳及其家人萬般不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罪。”
太后審視地看了眼路小夕，試圖從她的言行舉止之中找出破綻，只可惜，這丫頭除了疼痛之外，並沒有太多的微表情，反倒是這點讓她心生起疑。
面前年僅十六的女子不論她是不是真的傅文曦，憑她小小的年紀，如此沉穩也是少見，這一點倒是出乎太后的意料之外。
她是傅文曦還好，若不是……那她又會是誰？太后腦海裡倏然浮現那個與路小夕有着神似的女人。
太后她褐色雙眸倏然變得幽暗，雙眼微眯，定定地盯着路小夕，道：“是與不是，你心裡最清楚，哀家諒傅博也不敢做這大逆不道之事。罷了，此事哀家不跟你細究。”太后輕輕吐氣，立刻將心中的想法打消，是與否，那個女人都已不在，想必傅博不會在這上面大做文章。
太后立刻將話鋒轉移，走到略有膽戰地路小夕面前，居高臨上地看着她，道：“哀家且問你第二件事，你必須如實交代！”
太后的語氣倏然冷冽，讓路小夕不由的一慌，看來這第一件事不過是個緩衝，第二件事纔是太后招她來的真正目的。
路小夕心有餘悸地擡眉，不敢亂語：“是。”
“昨日在丞相府到底發生了什麼，王爺怎麼會病情加重？”
該來的總會來，雖然一切都在料想之內，但是這場暴風雨來的衛免太過蹊蹺。路小夕低眉垂眸，快速在心裡回想着昨日發生的種種，太后之所以會這麼問，無非兩點，一是已經知道經過，只是來問罪，二是聽說，質問的同時加問罪。
“怎麼？很難回答！”太后尖銳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無不透露着不耐煩。
路小夕戰戰兢兢地磕頭再拜：“稟太后，王爺是爲了孫媳，孫媳因與妹妹在家中產生了口角，不小心動起手來，王爺也是爲了救孫媳，所以……所以……”路小夕最後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聲來。
“難道就連九王妃這個當事人也不知其根本原因？”太后嘲諷道。
路小夕訕訕而笑，看來太后是知道了些什麼，“是，王爺爲了孫媳用了輕功，所以，身子一時受不住……”好了，話說到這，不用路小夕解釋，想必太后也明白什麼意思
對太后，她不能不說，也不能盡說，她與傅文曦的話題她不知道被聽了多少，但是她肯明白當時他們周圍並沒有人，就算是被聽了去，也不過是兩姐妹爲了男人爭風吃醋，這樣的話題，相信太后老人家並不感興趣。
而太后關心的無非是她寶貝孫子的身子。一想到莫輕寒，路小夕多少會有些愧疚，但是此時，她若再不好好把握機會，將莫輕寒搬出來，她真的很害怕她出不了這皇宮。
太后狠狠的咬着牙齒，目瞪着路小夕，若不是知道莫輕寒如此看着這丫頭，她恨不得此刻就將這丫頭拉出去砍了。
多年的修養都在此刻展現，太后深呼吸，薄脣緊抿，鳳眉間盡是戾氣，似笑非笑道：“哦？你倒是挺老實。既然輕寒爲了你不惜動用武功，怕是你連哀家也不怕了吧！”
路小夕冷不丁一顫，瑟瑟發抖的跪在太后面前，道：“太后，孫媳絕沒有此想法，還望太后明鑑，王爺是對孫媳特殊，不過是王爺心善，護犢子，看到孫媳被欺負，擔心而已。孫媳自知是絕配不上久王爺的，能承蒙九王爺擡愛，已經心滿意足，絕不敢有任何越矩，太后明鑑！”路小夕算是明白了，這太后此次召她前來就是要給她下馬威，立規矩，什麼談話內容，什麼問題，不過是馬虎眼，爲自己孫子抱不平。
可是……路小夕無比鬱悶，他家王爺到沒說什麼，怎麼反倒是這身爲長輩的人，問的多。明擺着故意刁難，她說與不說都是一個意思，索性她就隨意一些。
路小夕微微動了動膝蓋，奈何膝蓋已經失去知覺，她倒是省了擔心疼痛。
“你倒真是識相，難怪我的孫兒這麼看重你，罷了，看在孫兒的面子上，我且不跟你一般見識！若再出現這樣的事，可不只是簡單的警告就可以說過去的。”
路小夕連忙磕頭謝恩，此時的她真的已經被這古代的禮數逼瘋，雙腿麻木毫無知覺的她差點將上下五千年罵了個遍，倏然想到她不一定是在華夏，路小夕瞬間萎靡，她究竟是來了個什麼樣的地方。
太后見路小夕不語，嚴肅的臉上略帶了些緩和，她重新坐回旁的石凳，悠哉的道來，彷彿剛纔劍拔弩張的太后不曾是她一樣。
“行了，你下去吧，讓趙嬤嬤帶着你去佛堂抄寫經書，就算是爲你家王爺祈福，這本就是你該做的。不是嗎？”
低着頭的路小夕使勁給太后翻了個白眼，對太后安排給她的工作簡直無語。即便是這樣，她也只有聽命的份，誰讓她現在是一個被剝削階級。
“是，孫媳聽命，孫媳很願意爲王爺祈福，爲太后祈福。”路小夕不卑不吭的回話。
太后伸手擺了擺，示意一旁的趙嬤嬤過來，道：“你陪着王妃去抄寫佛經吧，也算是哀家身邊的老人了，若王妃有什麼不懂的，可提點提點。哀家今日說了太多話，乏了，先回宮休息了，記住晚間若要回話，看着點時間，若我睡去，就不必來了。”
太后說完便獨自一人離開，在離開前還特意囑咐了路小夕，讓她心無旁騖，靜心抄寫。
送走了老狐狸，路小夕緊繃的神經才慢慢緩和，她瞧了一旁愛答不理的趙嬤嬤，剛想開口讓她來扶自己的話，就被她吞進肚子裡，算了，還是指望自己吧。
路小夕吃力的從地上站起，可由於長時間跪着，她的腿腳開始不靈活起來，一個起身踉蹌幾步，險些跌倒。
路小夕望着着附近也沒有其他人，自己也自動將那熟視無睹的趙嬤嬤自動屏蔽，隨性的坐在地上撩起裙子搓揉着膝蓋。
“王妃，您還是注意身份的好。”耳邊傳來趙嬤嬤的警示聲。
可由於她膝蓋疼的厲害，又經歷了方纔的質問，此時的路小夕真心不想搭理這趙嬤嬤，只“嗯”了一句繼續手上的動作。
“王妃，您還是不要耽誤時間的好，若佛經炒不完，就算是九王爺親自來要人，也要顧及太后她老人家的面子，您說是嗎？”
“哎呦我這暴脾氣！你不就是個老宮女嘛！至於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當然這句話路小夕只能在心裡說說一二，這裡雖然四下無人，指不定在那個樹後面，橋底下躲着眼睛監視着自己。所以方纔她大大咧咧毫不顧忌形象也是事出有因。
她那個大大咧咧，脾氣暴躁的大姐，若不在太后離開做些什麼，總是說不過去的，有時候她真的很羨慕傅文曦，因爲有父母的庇護，她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階級社會，也能過的如此任性，隨心所欲。果然，這權利纔是最好用的。不過話說回來，若不是傅文曦飛揚跋扈，刁蠻任性，她也不會在這受這個虐。
路小夕待膝蓋稍加緩和，緩慢坐起，笨拙地理了理衣裙，向趙嬤嬤走去，“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