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輕寒睜眼向路小夕看去,“回去吧,我累了,晚膳你自己用吧,這書你留下。”
路小夕握了握拳頭,眼眸中閃過異樣,不得不起身彎腰,道:“是,臣妾告退。”
莫輕寒閉上雙眼,側過臉去不再看她,直到關門聲傳來,他才悄然睜眼,看着緊閉的大門,他又將那本書打開。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跡,莫輕寒若有所思,這標記絕非是一日之功,而這也不單單僅僅是標記而已。
莫輕寒目光掃向窗外,眼底突顯落寞。
晚膳用罷,路小夕獨自一人在房間踱步,經過這兩日的相處,她越發的摸不透這個男人在想些什麼,好似一切他都點到爲止,不深究,不漠視不理。
路小夕怵然,這纔是莫輕寒真正可怕之處。
“小姐,我就找到了這些。”時雨急匆匆的從房外趕來,將手中大瓶小瓶的器皿放在桌上。
路小夕看着眼前的瓶瓶罐罐有些犯愁,“不是讓你去拿酒,你拿這些做什麼?”她拿起其中一個很小的白瓷瓶晃了晃,裡面似乎有少許的液體。
路小夕疑問的看着時雨,問道:“這就是酒?”
時雨連忙點頭,不敢怠慢。
“呵呵……”路小夕看着眼前巴掌大的酒皿有些無語。
“好了,你退下吧,對了可有誰知道?”
“啓稟小姐,小廚房裡的人自是知道的,還有就是被咬酒的人,別人就……”時雨的聲音愈說愈弱,最後根本沒了聲。
“行了,我知道了,那大罈子找來了麼?”
時雨滿腦子疑問,她看着路小夕的大眼忽閃忽閃的。
午膳剛過,小姐就神秘兮兮地拉着她讓她幫忙找來一個大罈子,還有許多的酒,這大罈子倒是很好找,可這酒着實讓她爲難,王爺因爲體弱多病,府中除非特殊的日子或者見客,很少會備有酒,她這找來的酒還是從下人們那搶來的。
“罷了罷了,這些就這些吧,總比沒有強,這些酒都是一樣的麼?”說着,路小夕便把每瓶酒都打了開來,逐個聞了一遍。
時雨看到路小夕的舉動,實爲好奇,她從不知小姐竟還有這本事,聞香識酒嗎?
“基本上的相同的,不過就是這酒差了些,罷了罷了,條件艱苦,也顧不上挑剔了,時雨別傻站着,快來幫我,把這些都倒進你拿的大罈子裡。”
“倒了?小姐,我沒聽錯吧。”
路小夕瞪了時雨一眼:“少廢話快倒。”
“哦。”時雨不敢言,只得照做,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找來的酒,就這樣被自己倒了,她有些心疼。
一切操作結束後,路小夕將酒罈子抱起,晃了晃,“這還不到一半,時雨你這罈子找大了。”
“那小姐,我現在去換個小的來?”
“算了快去把紅紙拿來,還有毛筆。”
時雨雖不知道小姐打的什麼主意,卻也只能照做。
“小姐,給。”
路小夕拿着紙,筆思考了一下,認真地寫下了三個大字。
“小姐您這寫的什麼?”
“女兒紅啊!”路小夕拿起紙一臉興奮地看向時雨,在看到時雨滿臉疑問時,她深感解釋是解釋不通的,還是算了,“你只要知道,小姐我,今日要把它埋起來,這以後便是我自己的酒了。”
“噗!”一旁的時雨終於笑出了聲,感情她心疼了半天的酒,是被小姐收藏起來了,還埋在地下。“小姐,您若是以後想喝酒,跟時雨講便是,咱不用這麼未雨綢繆,您放心,時雨一定能給您找到酒。”
“呵呵……”路小夕只敢眼前烏鴉飛過,這難道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代溝?而這代溝指不定隔了上千甚至上萬年。
“走吧,找個鏟子,咱們將它埋上。”路小夕興沖沖地抱着酒罈子離開,再走到門口時,小心翼翼地探出頭。
她特異選在了夜深人靜,看着隔壁房間已經暗下去的燭光,路小夕沾沾自喜,轉向身後一副不太情願的時雨,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切記!我埋酒的這件事不要任何人知道,你先去看看後院有沒有人。”
“是。”時雨捻手捻腳地離開。
兩刻鐘後,在路小夕住處的後院:
“小姐,我們真的要這麼做?”看着兩人在後院挖出的大坑,時雨簡直不敢相信。
“當然,要不然我費這麼多功夫幹什麼,你以爲我失眠沒事找事做嗎?”
跪在地上的路小夕,欣賞着自己挖的坑,心情很是暢快,她直接伸手示意時雨將酒罈子遞給她,卻久沒等到時雨的迴應。
路小夕邊說邊向身後看去:“時雨你在幹嘛?還不快給我。”她的話音剛落,便看到笑着一臉玩味的莫輕寒和他的小跟班東子。
路小夕一時傻眼,竟忘了起身,“王爺,您這麼晚了,還沒睡。”
“本王倒是想。”莫輕寒不在與路小夕討論此事,直接側臉對一旁的時雨說道:“你下去,我跟你主子有話要說。”
時雨聽命,看了眼目瞪自己的路小夕,只好衝她擠出微笑,後退兩步轉身離去,那速度比兔子還快。
路小夕恨鐵不成鋼地怒瞪着時雨,回到房間有你好看的,可是她看了眼面前的這尊大佛,心有餘悸地嚥了口唾液,她還能順利回房嗎?
路小夕訕訕而笑,向莫輕寒說道:“王爺好巧。”呸!明擺着是跟隨自己而來。
“不巧,本王一直跟着你。”莫輕寒向周圍看了眼,這後院他很少過來,這丫頭竟然也能找到,眼眸中瞬間閃現泠冽。
路小夕察覺到莫輕寒冷冽的目光,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乾脆閉着眼睛等待他的示下。
“你當真要跪着聽我說話?”
路小夕悻悻笑了兩聲,緩慢起身,因爲跪久了緣故,因一時腿麻險些跌倒。莫輕寒見狀,直接將人攬入懷裡,附耳輕說:“王妃這是在投懷送抱?”
路小夕侷促的拉開兩人的距離,可是腿部的麻木直接讓她癱坐在地上,路小夕乾脆不起,就這樣凝視着莫輕寒。
“王爺說笑了,臣妾即然已是王爺的妻子,投懷送抱這樣的把戲也太不入流。”
莫輕寒放肆一笑,卻引來喉間的不是,路小夕見狀,忙起身,不想腿部的麻木依舊沒有散去。
“王爺您可還好?”她不得不跪着詢問
“不礙。”莫輕寒連忙將她扶起,讓她換個姿勢坐在地上,“本王剛剛入睡,便聽到你房間的開門聲,因爲不放心,過來瞧一瞧。”
路小夕看了眼莫輕寒身後的東子,只見他一臉倦容,顯然是被某人從牀上喊起。
“臣妾知錯了,一時貪玩,打擾了王爺休息。”
“你可否告訴我,你做這些是要做什麼?”
路小夕看了眼不遠處的酒罈子,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向他說了實話,只是開頭省去了一堆東西。
“在埋酒,給我自己埋酒。”
莫輕寒輕佻着眉毛,瞧了眼周圍,自己大大方方的坐在路小夕身旁。
“埋酒?”他倒是第一次聽說。
路小夕看着他身披着罩衫,與自己一同坐在地上,一點不顧及自己的形象,有些感觸,她回神望着天上的明月,越發的想念21世紀的家人,“臣妾母家有個風俗,在女兒出生時,父親都會爲女兒親子釀一罈酒,取名女兒紅,在女兒出嫁時,父親會親自挖出來送給女兒。”
想到這,路小夕眼角星光閃爍,她的父母都是浙江紹興人,她同所有的女兒一樣,一出生就擁有着自己獨一無二的酒,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過世,爸爸一個人把她拉扯大,父女倆感情一直要好,即使她這麼大,她爸爸也沒有打算要再取妻。
想着那日她因被男朋友背叛而邀着朋友出海,不想在她站在船頭時,卻被身後的推下了船。
她來到東樑已經兩個多月,雖然已經放棄要再回去,可是心裡依舊放心不下她的爸爸,不知道她的那罈女兒紅究竟會怎樣。而那個世界的自己又該是怎樣的命運。
淚水溢滿眼眶,她很慶幸此時是在黑夜,身邊的他不會察覺。
路小夕的手被莫輕寒緊緊握住,她淚眼氤氳地看着某人,眼淚隨着臉頰下滑,這一刻,她能說的只有,“謝謝。”
莫輕寒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緩慢的鬆開。
“即然要埋酒,半瓶怎麼夠?”
“嗯?”路小夕忙擦去臉頰上的淚水,一時難離理解他的意思。
“東子去把地窖下的酒拿來。”
東子一聽來了精神,立刻精神抖擻地跑開,而身邊的路小夕感動到不行。
“所以上面的三個字是女兒紅?”
路小夕隨着莫輕寒的視線看去,認真的點頭:“是,是女兒紅。”
“那你今日埋它,又等何時取出?”
路小夕定定的看着那罈子酒,微微出神:“在它該出土的時候吧。”
莫輕寒輕輕一笑,不再說任何話語,他只是在這個晚上靜靜的陪在她身邊,等待着酒的送來。
莫輕寒側臉看過路小夕,她依舊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裡,今晚的她很美,而她的小心思更美。莫輕寒動了動手指,看着一旁的酒鄭重的做了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