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無諾對着蕭郎招了招手,示意跟着他,自己便也轉身離開,蕭郎見狀,快步跟了上去。
“你闖過了葬心臺,便算是我的弟子了。”燕無諾自顧說道。
他的話等於是正式承認蕭郎的身份了,如今的蕭郎,不再是之前的那個普通的記名弟子了。
“能在葬心臺上堅持六個時辰的新晉弟子,自我來到葬劍山莊後,還從來沒有見過。”燕無諾就這麼面朝前方好似自言自語般的說着,根本不管蕭郎聽不聽的見。
原來已經過了半天的時間,蕭郎剛纔完全沒有感覺到時間流逝的如此之快,怪不得也開始有玩家來到了葬劍山莊。
“敢硬撼葬劍峰而不隕落的弟子,據我所知,自打這葬心臺建好之日起,還從來沒有過,”燕無諾繼續說道:“這並不是誇獎你,剛纔如果不是掌門出言救下你,怕是你早已經化爲齏粉。”
其實燕無諾說這話只是爲了不讓蕭郎太過“驕傲”,畢竟,要是那掌門在葬心臺上誰都能救得下,也不至於讓好些人都淪爲齏粉。
“是弟子冒失了。”蕭郎不知道剛纔居然如此兇險,事實上,如果不是蕭郎聽到面前那些山莊前輩的言談,也不知道自己的表現是好是壞。
現在聽見燕無諾如此說,後怕倒也談不上,不過還是有些心悸的。
如果在此身死,蕭郎八成會直接在新手村重生,那時燕無諾估摸着可就不會再來找自己了,那蕭郎還上哪去找另一家肯收一個先天靈根殘缺的弟子的?總不能等着哪家大佬再專門來發現自己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面對高山,有人選擇繞行,有人選擇翻越,有人選擇剷平,都是爲了看到山後面的風景而已。”燕無諾走的不緊不慢,說話也不緊不慢:“你選擇了最艱難的那一條,是你自己的道,和冒失與否無關,更何況你做的很好,那葬劍峰的大勢,如果沒有被你逼退,那即便是掌門來了也救不得你。可即便如此,這份恩情,日後也是需要還的。”
“救命之恩,弟子不敢忘。”蕭郎回答道,不管在現實中,還是在遊戲裡,蕭郎都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呵,修道之人最重因果,今日因,必有他日果,說不得也需要用你的命來還。”燕無諾第一次回頭看着蕭郎說道。
“我會還的。”蕭郎也停了下來,面色如常。
“你,不錯。”燕無諾說完,又擡步走向前去:“也是這葬心臺太過霸道,早些年,不知道有多少天賦卓越的弟子死在這裡,要不然以葬劍山莊的地位,也不至於只有這寥寥千餘弟子。”
蕭郎原本還以爲葬劍山莊在這個修仙界是個默默無名的小門小派,可聽燕無諾的意思,合着這家門派還挺強?
不過強又如何,弱又如何,自己和燕無諾都不是葬劍山莊的弟子,自然也修習不到葬劍山莊的功法。
“你雖然不算葬劍山莊的弟子,按理來說不該經歷葬心臺,不過爲師還是做主讓你走了這一遭,畢竟,能以凡俗之軀經歷此劫,對你日後修行有莫大好處。”燕無諾說道。
還有些話燕無諾沒有說,如果蕭郎沒有闖過葬心臺,那他們二人的師徒情分便到此爲止,蕭郎是天眷者,死是不會死的,那本《仙極原始經》也就算了卻了這段緣分。而如果蕭郎闖了過去,卻是逃避着過去,那蕭郎還是自己的弟子,但也絕對不會傳授自家的法訣,畢竟,合天無極劍,必得有那股子有死無生的氣勢才能修習到極致,而修習不到極致的合天無極劍,還不如一般劍法用起來方便。
“好了,到了,日後你就在東房住下,爲師去去就來。”
不知不覺間,燕無諾領着蕭郎來到一處庭院內,庭院幽深清淨,卻既無小橋流水,也無亭臺樓榭,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四合院,見不到半點裝飾之物,只有一種不知名的白色花朵,種滿了其間。
談不上漂亮,只能聞到一股淡淡清香,似乎就連最普通的野花也要比它豔麗芬芳,但能種在這不知幾千米的山峰上的白色小花,生命力是毋庸置疑的。
這種香味蕭郎好像在哪裡聞到過,不過一時之間卻也想不起來。
燕無諾看見蕭郎的動作,開口說道:“這些花我自己照料便可,你不懂花藝,莫要糟蹋了它。”
“弟子明白。”蕭郎有些尷尬,自己在文藝方面絕對可以算是一個大老粗,讓他殺人行,讓他養花就太爲難了,更何況這種花似乎原本就不存在於現實中,天知道它有什麼習性。
“你先住下,等着爲師。”燕無諾說完,便離開了庭院。
鹿臺山,葬劍山莊,葬劍峰,含風殿。
整個大殿之中,只有燕無諾和葬劍山莊的掌門——風道人,兩個人。
“你確定要讓他進入生死盒?”風道人此時面色嚴重,不似之前在衆人面前那麼笑容可掬。
“確定。”燕無諾回道。
“這蕭姓弟子有天賦,性子堅韌,無懼生死,又是天眷者,是修道的絕好苗子,就是不入生死盒,經歷了葬心臺的洗練,開啓道心也是指日可待,前途不可限量。”風道人勸說着燕無諾。
“我知道,可是他天生靈根全無,幾乎無法修習五行道法。”燕無諾輕嘆了一口氣,“非如此,我不會讓他如此賭命。”
“如果在生死盒中失敗,就算他是天眷者,八成怕也永遠出不來了,即便出的來,修爲恐怕也將永遠止步。”風道人勸道,不光是爲了蕭郎,也是爲了燕無諾好:“代價實在太大了些。而且據我所知,你們兄弟的功法不是不在五行之內,用不到靈根麼。”
“要是他在葬心臺上沒有如此表現,我也只會傳他功法,可現在,我要傳他合天無極劍,如果身無靈根,那第五劍他是萬難闖過的。”燕無諾說道:“是生是死,全看他的造化了,我相信我哥既然如此懇切的把他交給我,也不會願意讓他就這麼泯然於衆人。”
“好吧,”風道人看了燕無諾半晌,才點了點頭:“既然他是你的弟子,我也不再多勸,不過你也知道,入生死盒者,必爲我葬劍山莊的弟子,這一點,是師祖定下來的規矩,我無權改變。”
“我知道,所以自今日起,我同樣拜入葬劍山莊。”燕無諾定了決心,捲起長袍,準備對着風道人行拜師之禮。
“使不得,使不得。”風道人趕忙扶住燕無諾,說道:“這樣吧,我代我師父收你爲葬劍山莊第三十一代弟子,日後你我以師兄弟向稱便可以了。”
“是,師兄。”燕無諾沒有絲毫尷尬和不適,也毫不做作。
“師弟爲了這個弟子,犧牲頗多啊,”風道人改了稱呼,似乎比燕無諾還不太適應,接着感嘆道,他知道燕無諾的性子,是萬萬不願意受到拘束的——不收弟子,不入門派,不與人交往,就好似一個真正無慾無求的隱者,遺世獨立。
實際上,如果不是自己和燕不回有故交,燕無諾也不會成爲葬劍山莊的客卿,
如今爲了這個弟子,燕無諾終於也與他們這些修者一般無二了。
“我先是讓他踏上了葬心臺,如今又自作主張讓他入了生死盒,犧牲什麼的,不必談了,只希望他日後不要怪我。”燕無諾輕輕搖了搖頭:“成功了自然好,萬一失敗了,大不了我照料他這一世。”
“師弟這話嚴重了。”風道人半是安慰,半是開解道:“一個弟子罷了,哪怕天分卓絕,也只是天分而已,誰也不知道他最後能走到什麼地步,而且現在他也算是我們葬劍山莊的弟子,哪怕他入生死盒失敗,只要能出的來,師門也會保他衣食無憂的。”
“這不同的。”燕無諾回話:“我雖然不願意收弟子,哪怕受我大哥的囑託,原本也是不願意的,但他既然闖過了葬心臺,就已經是我燕無諾的弟子,如此,我就要對我的弟子負責。”
“我才發現,原來師弟的脾氣也如此之倔。”風道人無奈地笑了笑,才接着說道:“我是說不動你,也就不說了,你現在就去把他帶來吧。”
“多謝師兄。”燕無諾躬身行禮道。
其實燕無諾明白,生死盒不是隨便就可以開啓的地方,完全是葬劍山莊禁地一般的存在,而掌門卻隻字不提箇中困難,只言師祖定下來的那條最基本規矩,這個人情,不是一個“謝”字可以簡單表達的。
“蕭郎,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燕無諾離開含風殿,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