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殺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氣息,而是把自己的氣息放大,故意而爲之。在如此黑暗並且異常冰冷的太平間裡,想要找到顏烽火的蹤跡實在異常困難。冰冷會把一切都覆蓋住,包括人的體味、溫度、特有的氣息。
躺在那裡的顏烽火睜着雙眼,靜靜的摟着懷裡的屍體,屏住自己的呼吸,讓自己更像一具屍體。
旁邊的醫生髮出粗重的喘息聲,引導着隱殺的感知能力。這是顏烽火故意而爲之的,身邊的醫生就是他吸引隱殺的工具。
“鏗!鏗!”
腳步聲停了下來,隱殺站在太平間的中央位置,吸了一口氣,發出冷靜的聲音。
“顏烽火,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你現在的血液循環已經變慢,變慢的結果就是你身體內的熱量大量流失。而熱量的大量流失勢必會造成你手腳凍僵發麻,影響你的行動能力。”
隱殺說的是實話,這是一個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生理現象。當身體長時間暴漏在冰冷之中時,血液流淌的速度就會變慢。這是身體的自我保護措施。血液變慢能夠最大程度減少熱量的流逝,當血液流淌速度變慢的時候,證明身體的熱量已經大量流逝。
這種事實情況顏烽火也知道,但是他沒有任何辦法。如果還能有別的方法,他絕對不會躲在太平間裡抱着一具支離破碎的死屍在這裡裝死人。
“這不是一個明智之舉,”隱殺繼續說道:“你犯了一個天真的錯誤,以爲這樣就能躲過我的追殺?不,你躲不過去……唔,我說錯了,你根本不想躲過我的追殺,你只是要在這種環境下嘗試獵殺我對嗎?”
摟着屍體的顏烽火狠狠眯了一下雙眼,黑暗中的瞳孔收縮成針孔狀。沒錯,他來到這裡可不是爲了躲開隱殺的,就算是躲開也不會選擇太平間這個地方,他是要在這種環境下嘗試完成對隱殺的獵殺。
一股強烈到令人窒息的風暴狂卷而來,而風暴的核心就是隱殺。她說了那麼多話,費了那麼多口水,無非就是要得到顏烽火的位置所在。
沒有哪個獵人見到野獸會躲開,天生的獵殺本能會促使他們不停的尋找機會,完成最後的終極格殺。這就好比被一隻餓狼盯上的老獵手一樣,他不會選擇逃跑,只會選擇獵殺。
亂了的後果只有一個:死!
她還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爲一個仇人的兒子做那麼多。
此時此刻,顏烽火的身體因爲熱量的大量流逝,加上靜靜的抱着死屍躺在那裡,手腳早就變得麻木不堪。如果讓他現在跟隱殺進行一場搏殺的話,毫無疑問會死的很難堪。
幾乎是瞬間,隱殺的臉色變了,一雙瞳孔急劇收縮,鬆開手中的刀朝後狂退。
一把刀子狠狠扎進醫生旁邊的牀鋪,甚至能清晰的聽到刀刃劃過骨骼的摩擦聲音。
刀刃入體沒有想象中的輕易切入,而是像插中一節枯木一般。沒有任何肌肉反應,沒有任何應該感覺到的溫暖。她刺中的是一具死屍,顏烽火想借助這具死屍完成對她的終極獵殺!
所以看似喪家之犬一樣瘋狂逃跑的顏烽火根本不是在逃,他是在逃跑的過程中不停的嘗試擊殺獵物。面對隱殺,他的選擇只有一個:擊殺。
如果他不能擊殺隱殺,而是選擇逃跑的話,也許一時間能夠逃掉,但是以後怕是要始終活在惴惴不安當中了。
她在告訴顏烽火一個事實:你是可以從我手裡逃掉的,你若逃,我根本追不上你,哪怕是現在。
所以顏烽火亂了,想到這一切之後心亂了,氣息自然而然的跟着亂了。
本來能逃掉的局面,卻被他一手變成現在這個樣,再聽到隱殺這麼一番話,不心動纔怪呢。但是他依舊屏住呼吸,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
“你有兒子,很可愛的兒子……”隱殺說出這句話立即閉上嘴巴,眼睛猛地睜大在黑暗中搜尋一番。
“我很奇怪,你究竟還有什麼方法向我發動攻擊?實力下降非常大,在這裡又受到寒冷侵襲,面對我的戰鬥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你是一個聰明人,爲什麼會犯如此愚蠢的錯誤?你根本殺不了我,即便在你全盛時期,殺我都得付出極大的代價,何況是現在?”隱殺眯着雙眼,一雙眸子詭異的在黑暗中閃爍着光芒,就像是一隻遊行在夜晚的貓。
如果說撲來的時候她是能夠捲起風暴的核心,退回來的時候則是任何活人碰到鬼時纔會升出的反應。
一聲淡淡的,微不可聞的喘息聲出現在昏迷醫生的旁邊。顏烽火亂了,因爲隱殺的一番話氣息亂了。
可惜她想要的氣息紊亂並沒有出現,這一招對顏烽火不管用。
他可以誰都不在乎,但是無比在乎兒子。隱殺說的很對,如果他死了,糖糖跟兒子之間根本沒有別的關係。所有的關係都是因爲他活着,他活着,糖糖才能給兒子無微不至的母愛,他若死了,糖糖又怎肯那樣做?
“我知道你的方位在哪,我聽到了呼吸聲……呼吸聲不是你的,而是你的誘餌對嗎?”隱殺用一種充滿誘惑的聲音說道:“其實你完全可以逃掉的,雖然你的實力下降很厲害,可我相信顏烽火若是要逃,怕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追上他,起碼我不可以。可惜的是你竟然不選擇逃跑,而是選擇跟我相互搏殺。很蠢,很笨,但這纔是顏烽火!”
“你死了,你的兒子怎麼辦,你究竟有沒有想過?”此時的隱殺彷彿小區街道的大媽,絮絮叨叨的說起來:“也許你認爲你的兒子有媽媽了,他的媽媽是糖糖,即便你死了,糖糖也能很好的照顧你的兒子。可你有沒有想過一點,當你死了以後,糖糖跟你的兒子之間有什麼關係?有關係,有很大的關係,合香給了糖糖三鞭子,合香用手段搶走了糖糖的男人……嗯,這就是你不在以後她們之間的關係。不要不相信,這是生活中很正常的事,我在生活中沒少碰到這種事。你不在,糖糖會把你的兒子當寶?呵呵,她也得結婚,她也得生子,到了那時候,你的兒子就是一根草。還有,若是你的兒子長大了,知道自己的親身母親究竟是誰以後,或許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出手對付你的兒子,真到了那時候,糖糖就是第一個動手的人。”
她不喜說太多話,在殺人的時候。可有些時候她必須說很多的話——在她不確定對手在哪裡,在她需要向對手施加各種壓力的時候,必須說很多話。
“呼……”
對他來說,任何誘惑都不存在。隱殺的每一句話都是要誘導他,瓦解他的心智。
因爲你跑不了,最有效的躲避就是擊殺對方,從此以後解決後顧之憂。
“噗!”
當氣息紊亂的顏烽火發出喘息的聲音之時,隱殺立即暴起襲殺!!!
誘惑,隱殺的一番話絕對是天大的誘惑。或許平時說這番話什麼效果都沒有,可現在說出這番話無疑是天大的誘惑。
糖糖並不偉大,她的身上具備所有正常女人的正常情緒。能夠原諒顏烽火已經實屬不易,能夠接受孩子已經是最大的讓步,若顏烽火死了?呵呵,糖糖只是一個女人,懂得吃醋,懂得生氣,懂得任性的女人。
隱殺沒有躲過如此心思慎密的一擊,但顏烽火也沒有完成自己的終極獵殺。
“噗!”
一把手術刀狠狠扎進隱殺的大腿上,女孩的屍體轟然飛起,顏烽火跳下牀朝外狂奔而去。
“嘭!”
太平間的門被顏烽火重重關死,鎖的嚴嚴實實,把裡面的活人死人與外面的世界隔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