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裡,顏烽火遭到無休無止的審訊,不管白天還是黑夜,隨時進行。
短短的一個星期,顏烽火整個人瘦了一大圈,一雙眼睛裡佈滿疲憊的血絲。
“射殺代號茄子的命令究竟是誰下啊?”
“爲什麼不殺死帕拉?”
“你在俄羅斯究竟幹了什麼事?”
“你跟猶太財團的蕭何存在什麼關係?”
“爲什麼幫助哥薩克,你們之間究竟有什麼交易?”
“……”
所有不合理的問題全部被翻了出來,幾名黑色尖兵輪番上陣,用打車輪戰的方式對顏烽火進行審訊。
毫無疑問,這是最笨的方法,但也是最爲有效的方法。不分晝夜提審,只要顏烽火一閤眼睛,立即會有一盞刺目的燈光照向他。或者在他剛剛陷入深度睡眠的時候,立即叫醒,反覆問着同樣的問題。
“不用生氣,就當我爲你們上一堂課吧。”顏烽火得意的說道:“作爲你們這種有身份的人,審訊的一定都是有身份的人對吧?他們不會像我這樣說話,一定不會的。可我得跟你們說,越是粗鄙的話越是能夠勾起人內心的怒火,最終讓整個人失控。這是人的本能,關乎於自尊的本能。馬洛斯的需求層次論把人剖析的太淋淋盡致了,我現在的生理需求無法滿足,安全需求無法滿足,所以纔不會在乎什麼社交需求呢。而你們不一樣,你們在生理需求與安全需求能夠滿足的情況下,最在乎的就是社交需求,尊重與被尊重的需求。”
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這確實是陷阱,兩種不同的聲音給顏烽火營造成出了選擇的餘地。按照正常人的一般反應,在頭腦混亂的情況下,會立即選擇第二種聲音在腦子裡做出的引導指令。顏烽火也不例外,他真的想把一切都說出來,肯定自己對祖國對人民的絕對忠誠。
“叮鈴鈴……”
兩名黑色尖兵盡皆面色鐵青,因爲顏烽火說的一點錯都沒有,他們凝造出來的審訊條件的確蕩然無存,全都是因爲這個傢伙粗鄙不堪的言語。
“呼……”砸了一拳的黑色尖兵長長吐出一口氣,掏出紙巾擦掉顏烽火口鼻流淌的鮮血。
黑色尖兵一把捏住拳頭,面色鐵青。
當你需要睡眠的時候,迎來的是白熾燈加審訊;當你需要解決生理問題時,迎來的是白熾燈加審訊;當你需要吃飯喝水的時候,迎來的還是白熾燈加審訊;當你需要思考的時候,迎接你的依舊是白熾燈加審訊。
“說!把你的所作所爲全部說出來!”一名黑色尖兵在顏烽火耳邊咆哮:“如果你不說,你永遠不可能走出這道大門;如果你不說,你將會被送到軍事法庭;如果你不說,你會被剝奪士兵的資格;如果你不說,你就是叛國!”
“顏烽火,你這樣反抗是根本不行的。”黑色尖兵輕嘆一口氣道:“即便你什麼都不說,我們也能根據既定的事實把你移交。如果你說出來,我們還是可以根據你說的與既定事實進行對比修正。簡單來說,你回答我們的問題對你是有利的。”
黑色尖兵怔了一下,點點頭。
“嗯,結婚就好。”顏烽火的眼睛裡充滿笑意,卯足力量快速說道:“你不該讓你的老婆獨守空房,她現在很寂寞,寂寞到凌晨兩點鐘在大街上散步,走進建築工地,把自己奉獻給長期得不到滿足的建築工人。不是一個,是一羣;不是逼迫,是自願。聽,她在舒服的呻吟,感受強壯而又有力的撞擊,偏偏嘴裡還在叫你的名字……哈哈哈哈……”
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兩種截然不同的說法在顏烽火的心裡狠狠碰撞,把他的大腦刺激的都不知道該如何思考。
辱人不及妻女,這一點對顏烽火一點用都沒有。他是個痞子,從小都是。在無法抗拒的情況下,他非常樂意選擇辱人妻女。起碼這樣能讓他的心裡痛快,能讓眼前的雜碎失態。
“你……”顏烽火看向自己右邊的黑色尖兵,咧嘴笑了一下道:“你結婚沒?”
這是一種很慢,效果卻很高的審訊手段,遠非用刑罰所能比擬。他們要把顏烽火的精神徹底摧垮,而後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整整一個星期,一個星期的精神摧殘,換做任何人都受不了。
聽到這句話,兩名黑色尖兵立即做好記錄準備:紙筆、視頻、錄音。
但他又清楚的知道這就是一個陷阱,在削弱人體機能之後通過接觸精神保護做出來的陷阱。
重複不停,反反覆覆,如果在這種環境下你還能思考的話,那麼你的心智絕對是無與倫比的。
“顏烽火,你是英雄,這一點是誰也無法否認的。你對祖國無限忠誠,對人民無限忠誠,,你的忠誠早就跟你的血液融爲一體。”另外一名黑色尖兵笑着溫聲道:“你的所有問題跟這份忠誠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我們只是要搞清楚這些問題的背後是什麼,究竟會引發怎樣的不良反應,呵呵。我很理解你此時的心情,也明白你的委屈,如果換做是我,我也會覺得非常委屈。記住,你不是在遭受我們的審訊,而是配合我們的工作,僅此而已。”
兩名黑色尖兵相互看了一眼,臉上浮現出苦笑。這的確是顏烽火給他們上的一課,許多人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尊嚴榮辱,但尤其在乎身邊人的榮辱。因爲身邊人的榮辱是最直接關係到自己尊嚴,甚至比自己受辱還要難以接受。因爲在這種多出一層人的尊嚴上,自尊的傷害會加重一層,除此之外還有無法面對的信任危機。因爲你沒有保護好自己身邊的人,你會在信任危急面前愧疚。
疲憊、睏乏、絕望……所有生理產生的負面情緒一點點撕碎他的精神底線。
“嘭!”一個拳頭狠狠砸在顏烽火的臉頰上。
電話鈴聲響起,一名黑色尖兵拿起電話傾聽,而後回答了一聲是,放下電話。
“讓我說的是你們,不讓我說的也是你們,你們到底要不要讓我說?”顏烽火開心的咧嘴道:“我真搞不懂你們的腦袋是怎麼長的,就這樣還能成爲黑色尖兵?你們已經不適合審訊了,起碼現在已經不適合了。因爲我簡簡單單的一番話讓你們的心理產生了變化,好不容易凝造出來的審訊條件隨着你們的動怒而徹底喪失其應該有的作用。精神摧垮?不好意思,我是專業的,甚至比你們還要專業。”
這是配合,不是審訊,他的忠誠是顯而易見的,黑色尖兵要的只是配合,配合。只要配合了,一切都會過去,自己還是顏烽火,還是血狐的王牌……
“還有你,你的老婆走進了南非駐中國大使館,那裡面全部是強壯有力的黑人,你的老婆正跪在牀上高高撅起她的屁股……”
眼珠已經不會轉動的顏烽火有一種把所有一切都說出來的衝動,但是腦海中的另一個聲音不停的阻止他:這是陷阱,這是陷阱……
聽到這番話,顏烽火伸出舌頭舔舔嘴脣上的血跡笑道:“我剛纔說你老婆自願獻身是一種假設,可能事實不是這樣。如果你能用審訊我的手法審訊你的老婆,說不定會知道你老婆其實早就因爲微信而跟別的男人睡了。這樣,你可以查詢你老婆的開房記錄,說不定會有所收穫。簡單來說,你老婆有沒有跟別人搞到一起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她跟別的男人上牀對她是有利的。”
“如果你再說半個字,我就把你的牙齒全部敲下來。”黑色傘兵一臉陰沉。
“我說……”整個人都被金屬鎧甲固定住的顏烽火發出虛弱的聲音。
咆哮的聲音直朝顏烽火的耳朵裡鑽,震得他暈暈乎乎。而咆哮過後,又是一個溫和的聲音。
不,根本就沒有誰能撐上一個星期。三天,最多三天,在身體本能的渴求下,遭到審訊的人會變得精神崩潰,把所有的問題全部交代。但是顏烽火卻撐了足足七天,儘管現在的他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
而通常情況下,這種環境下的人會被反覆的審訊問題一點點代入,他們會不由自主這樣想:我交代了就能睡覺,我交代了就輕鬆了……
這是人類的最基本情緒,顏烽火這個痞子很會抓住這一點。
“哈哈哈哈……”顏烽火發出狂笑聲,吐出一口血水大聲道:“想要用刑了嗎?來吧,來吧,我倒想嚐嚐黑色尖兵的刑訊究竟是怎樣的?哈哈哈哈……”
“轉移。”黑色尖兵對一臉嚴肅的對同伴說道。
另一名黑色尖兵立即收拾桌上的文件,並叫來其他人把顏烽火帶出去。
“哈哈哈哈哈……”被帶出去的顏烽火哈哈大笑,高聲吼起一首歌:“咱們老百姓呀,今個真高興……錯,應該是:打手槍,打手槍,紙張一籮筐;這個年頭誰還會相信地久天長,如果說真的有很多綠帽子,一人發一個,乾脆就直接成立一個綠帽子幫,哦耶綠帽子……送親友綠帽子……送朋友綠帽子……”
半個小時後,三輛勇士車押着顏烽火離開這片山林,向轉移目的地前進。
穿着盔甲般鐐銬的顏烽火老老實實的坐在車裡,眼中透着深深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