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帝王之死3

江明琅站在那裡,看着那雲山霧緊的身影一頓,最後慢慢的轉過身來,向着她走了過來。

楚遇慢慢的走過來,略略瞟了一眼那塊玉佩,只見那剔透的環形玉佩上,一個“遇”字分明。

他靜靜的站在那裡,目光有些晦暗不明,整個人都彷彿墮入了冰窖裡面。

江明琅一雙眼睛清清的落到他身上,道:“七年之前,也是這裡,你給我的這個玉佩,你難道忘了嗎?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等着你,如果知道是你,我一定不會讓江蘺去楚……”

“住嘴。”楚遇冷冷的出聲。

江明琅的聲音一啞,下一刻就看到楚遇的袖子一揮,那個環形玉佩落到她的懷中,她全身一震,慌忙護住,想要擡頭去看,卻只看到一雙近乎與死寂和震怒的目光,這樣外露的情緒,似乎永遠不可能出現在這樣的人身上的。

“你……”江明琅微微呆住。

楚遇冷冷的道:“一個‘遇’字便是我楚遇?江小姐,若非你當日對阿蘺有過些許恩惠,在下恐怕是不願與你多談。”

“不是你?”江明琅看着他,彷彿有些不可置信。

楚遇不再多說,轉身離開,江明琅失魂落魄的道:“不是你爲什麼會有那樣的反應?我不相信。你當年承諾過要給我幸福,你說的!”

然而已經沒有人回答她了,江明琅的心瞬間空落落的沉了下去,她暗暗的咬着牙轉身,她心底的高傲是絕對不允許她自己死纏爛打的,她轉身離開,剛剛走出幽竹園,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了下來,然而橫裡卻突然伸出一隻手,將她拖入其他的院落。

她想要呼喊出聲,然而那隻手卻極快的捂住她的嘴,一隻手迅速的一掌劈下,將她打暈了過去。

楚遇進入房間坐下,旁邊的清歌立即小心翼翼的爲他捧上一杯熱茶,雖然現在的楚遇表面上風平浪靜,但是她就是覺得腿在打顫,覺得,他很想殺人。

殺人……

清歌爲自己這個想法而嚇了一大跳,然後轉頭看着簾子外的明月和彩雲,可惜現在她們兩個都變成了鴕鳥,縮在一邊眼睛都不敢往這裡擡,別到了這中原之地一年多,就把當年那人的形象忘了,那是伸手就碾死幾萬人馬的殺者,不過是因爲有王妃在而隱藏罷了。現在這個時候,傻子都知道楚遇有些不正常。

清歌晃悠悠走過去,看着他靜靜的坐在那裡,用手撐着自己的腦袋閉眼,心裡在害怕之餘卻在糾結一個問題。

她只能硬着頭皮將茶放到他旁邊的桌上,卻不料楚遇突然睜開了眼睛看着她,清歌下意識的想要後退,但是她剛剛退一步,周圍那種令人窒息的空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楚遇又再次恢復了平時的清逸無塵,一邊拿了茶杯一邊問道:“你剛纔在想什麼?”

“啊?”清歌微微一愣,她可沒想到楚遇能這樣對她說話,於是腦袋一蒙就把話給冒了出來,“我,我在想要不要將你和江二小姐的事情告訴我家姑娘。”

清歌剛剛說完這句話就立馬醒了過來,猛地捂住自己的嘴,都快哭起來了:“不是的,殿下……”

楚遇聽了這話,倒是微微一笑,心情彷彿也跟着好了幾分,他慢慢飲了一口茶,方纔含笑道:“等你家姑娘回來的時候,你便告訴她吧。”

清歌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楚遇的心情彷彿已經平復,他忽而又覺得空,空的需要一個人去填滿,然而到了最後卻只想拉着她的手。

他站了起來,看了看天色,夜幕已經悄然降臨,不知道阿蘺現在在那裡如何,不過有蘇柳前去,想來無甚問題。

今夜註定是不眠之夜,她在皇宮說不定還要安全些。

他這樣想着,邊輕鬆少許,然後邁着步子走出房門,靜靜的夜空下,一勾冷月閒閒的掛着,風聲悄然入戶,他的腳步一停,然後轉頭對着明月和彩雲道:“躲在這裡,不要出來,護好清歌。”

明月和彩雲面面相覷,然後點了點頭。

楚遇的步子加快,然後往江衍的屋子,他的腳步看似悠然,但是速度卻是越來越快,到了最後,他的的身形一掠,剛剛到了門前,便聽到一聲冷嗤。

“竟然敢圍攻定安侯府!”

於此同時,漆黑的夜色突然被一盞孔明燈點亮,楚遇含笑,就看見長門被一方方打開,鎧甲的聲音慢慢的摩擦着,一個女子走了進來。

竟然是龍碧華。

楚遇的臉色微微一沉,有些東西快得抓不住的閃過,爲什麼會是龍碧華?!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

按理說今日來的應該是比龍碧華更加難纏的人物纔是,怎麼可能是她?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搏鬥,他得到的消息是今日,蘇柳拿來的消息有問題?

那麼……

阿蘺!

——

煙花水面,一道薄薄的影子倒影在柳河邊,今日是正和帝大壽,衆人都跑到朱雀大街去了,柳河這等煙花之地自然蕭索的看不見一個人。

跨越柳河的三十米長的大橋上,只有兩個人立在那裡,不過兩個人都披着披風,帽子蓋下來遮住了半邊臉,看着甚是模糊。

但是即使是兩個人,卻只有一道影子可以落到河面上,而另外一個,卻恭敬的退到後面,看似站着,然而雙手卻規矩的放到兩邊,那雙手美的驚心動魄。

兩道人影無聲的站着,直到一汪碧水被一船杆劃破,然後一艘破陋的小船無聲的在河面上停下來,風吹水面,漣漪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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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靠在岸邊,划船的人走了出來,卻是陳之虞,他安靜的走遠,然後靜靜的立在一旁。

而此時,橋上的人一擡腳,輕輕一跨,彷彿在跨一條滿不在乎的水溝似的,從橋欄上踏了下去,然後飄然坐下。

在他坐下後,水面突然一個起伏,然後船便開始緩緩的在水面上前行,彷彿有人操船,然而實際上卻並沒有人。

小船裡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二十年沒見,現在怕是獨孤求敗了吧。”

跳下來的人聲音含着慈悲執念:“東山,二十年未見,沒想到你也收了一個好弟子。”

那東山笑出了聲,然後撈起船的簾子,自己推着輪椅走了出來。

這是一個鶴髮童顏的老人,但是雙手依然很堅定,他走出來,拿起放在船板上的兩個酒罈,然後遞了過去。

對面的那人搖了搖頭,沒有接。

東山笑道:“上杉,沒想到這麼多年,你還是滴酒不沾。”

“喝酒傷身。”那位名叫上杉的披風男人道。

兩人都對視一笑,然後相對坐下,東山將酒罈拋入他的懷中,道:“這不是酒,是冰泉水。”

上杉這才接過,風吹過,東山的目光撇到那上杉的臉,不由一呆,嘆道:“二十年了,你的相貌竟然一點也沒有變。我很奇怪,你究竟有多大的年齡了。”

上杉道:“我自己也記不清了。”

一個人活得時間太長,反而忘了許多事,有時候有些寂寞了,就會虛虛實實的想,自己到底是不是還活着。

東山的白髮在晚風中飄起來,這位傳言中的智者,上一代的風流人物,最終在重返故地時發出了二十年來的第一聲嘆息,歲月如流水,眨眼之間卻早已物是人非,他道:“今日,就缺了江衍那個小子。”

兩人一時間都有些默默無語,他看着上杉,道:“你說,我們這兩個老不修設計對付一個小娃娃,是不是有點不要臉?”

湖面有粼粼的燈火波光,兩人的身影都倒映在河面,船穿過繁華,沒入紅牆青瓦之地,他道:“你是爲何,不過一個二十歲的小子而已,怎麼惹得你這個東山老人出了山?”

東山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既然能勘天命,那麼,守護便是我的職責,那個小子的星辰逆天而行,太過詭異,所以剛開始我還以爲他不過區區,太過平凡,但是後來一次偶然機會,我卻發現此人難測至極,雖然註定隕落,卻早就開始讓某些東西錯亂,如果不將他止於此刻,以後便是我也難預料。這是我們星辰者的職責,否則當日我也不會遇見江衍並且全心全意的幫助他。那麼你呢?上杉,你是什麼人?我們三人中,只有你我們一無所知,甚至你的姓名真假也不清楚,我看過的你的星辰,位居極東水地,卻已懸掛太久,且無後來者,若非我知道你不過是一個人,便以爲你長生不老了。上杉,那麼你呢?你又爲何會出手?這一點也不像是你的風格啊。”

上杉伸手,手探到水面,輕輕一點,整條船邊靜止在水中。

他道:“有些時候活得久了,就會覺得太過寂寞,總要找點事情來做。而剛好,這個小子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

“你出手就是爲了那樣東西?以你的武功,想要什麼不是探囊取物?”

“不,有些事情,總也要心甘情願,太過簡單,豈非少了樂趣?”

上杉說完,將自己的目光轉向西南方向,雖然房屋匆匆,酒樓林立穿插,但是依然擋不住那巍峨的宮牆,他的目光頓了頓,然後轉向東山老人,然後舉起了酒罈,兩人一碰,相互一飲。

而在遙遠的那頭,陳之虞依然安靜的站着,他察覺到一道目光的襲來,當即便轉了自己的頭顱,和橋上那個人的目光一觸。

風吹動他的帽子,他的半邊臉露了出來,額間的一點硃砂若隱若現,他對着陳之虞,嘴邊帶着一絲笑意,那種笑意和他恭敬並且聽話的姿勢完全不同。

挑釁而輕視,漫不經心卻諷刺意濃。

陳之虞的嘴角也是微微一勾,清淡容色微微妖異。

每個人心底裡都蟄伏着一頭叛逆的猛獸,厭惡規則,希望被打破,從不妥協,只等爆發。

——

江蘺看着眼前那個身影,在瞬間的驚訝之後便恢復一如既往的清冷常態,她對着面前的人影微微施了一禮。

“參見陛下。”

眼前的這個身影,竟然是正和帝,爲什麼他此刻沒有在他的宴會上?

江蘺微微低頭,想要等正和帝開口說話,但是等了許久,對面的人也沒有開口,她的心底微微奇怪,於是便擡起了自己的眼,這一眼,她才發現對面的正和帝太過異樣。

江蘺知道自己現在不能退,她可以感受到對面的正和帝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那種熱度,呼吸沉而濁,像是困獸。

但是這樣站着也絕對不是辦法,她只有擡起眼睛,清冷的看着他,再次喊了一聲:“陛下,這時辰,您該出席宴會了。”

她看着眼前的正和帝,她沒有低頭,而是細密的打量着,他的血液在快速流動,眼睛赤黃,這是長久服食帶着硫磺的藥物所致,江蘺知道,現在的所謂的丹藥,其實有很大部分是不懂硫磺的術士所做,雖然一粒丹藥中只有微量的東西,但是長此以往,體內的毒素依然難以想象。

但是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正和帝的身體在翻涌青筋,人在極致痛苦和極致歡喜的時候都會有這個反應,而現在,正和帝的表現顯然不像是痛苦。

只要想到正和帝的心情是好的,江蘺便覺得提到喉嚨的心往回落,能把自己的皇后和女兒都毫不留情的推下水的人,江蘺還是覺得瘮的慌,而且現在在皇宮內,對自己不利。

她還在怎樣思考讓正和帝從這個房間走出去,那樣她就可以跟着正和帝出去,相對而言就會安全的多。

但是就在他思考的時候,正和帝聲音再過平和不過的道:“我們進去再說。”

“我們”兩個字落到江蘺的耳朵裡有怪異的感覺,這根本不像是一個帝王的話語,這樣的話就是將自己拉到了和江蘺等同的位置上。

但是現在,正和帝的目光赤黃,臉色因爲某種極致的歡喜而發紅,彷彿隨時隨地都能做出你意想不到的動作,她知道此時不能讓他覺得違逆,於是只能點點頭。

正和帝歡喜的走在前面,用手輕快地挑起珠簾,然後撈起來等着她。

輕快?江蘺爲自己心中這個詭異的詞而感到心驚,對了,現在的正和帝的動作,似乎沒有一點帝王的威嚴。她的手慢慢的縮到袖子裡,握住放在裡面的赤霞匕首,踩着輕輕的腳步聲跟上去。

她靠近珠簾,頓時聞到一股氣味,她的心裡微微一緊。

這個氣味,赫然就是所謂的“九霄散”,這種用罌粟和大麻提煉出來的粉末,確實可以讓人醉生夢死,怪不得正和帝成了這個樣子,看來他的性格和這種毒品脫不了關係。

沒了這種東西,正和帝隨時隨地都可以變成一個瘋子,一旦染上想要戒便分外的困難了。

她走入,珠簾便“刷”的一聲放了下來,江蘺覺得後背突然一僵,彷彿隨着這個珠簾的落下,她就被封閉宰在了這個小小的空間,而危險也就在自己身邊潛伏。

她暗地裡將自己的這種想法拋掉,然後站在一旁,眼神向周圍打量,除了燭火偶爾爆出幾點聲音,整個開散的連着的四個房間,沒有一個侍女或者內侍。

正和帝走過來,指了指桌子,道:“坐啊。”

單單聽這語氣,江蘺幾乎都認爲這個正和帝是假的,可是他的身體的狀況卻騙不了人,和她第一次見面所感知的相差無幾。

她坐下,眼睛瞟了瞟還擺放在大紅圓桌上的“九霄散”,然後轉開。

下一刻,正和帝突然像是獻寶一樣的將這點粉末遞到了她的面前,笑道:“你吃吃看,這可是好東西啊!這都是寶鴿送來的好東西啊!別人看都不想看一眼,你吃吃看。”

江蘺的心裡微微驚訝,但是她本身的性格卻讓她臉上一如既往的平靜,龍寶鴿給正和帝的?這對父女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現在根本不是她深究的時候,她措辭道:“陛下,小女近日吃不得這個東西,還請陛下見諒。”

正和帝的臉色微微的失望,看着江蘺道:“哎,那麼好吧。等你能吃了以後給我說好不好?我就只給你吃,雲姐姐。”

雲姐姐?!

江蘺的心裡悚然一驚,手微微一緊,急忙的鬆開。

但是即使是這樣一個小動作,正和帝卻是已經發現了,他皺眉道:“雲姐姐,怎麼了?”

正和帝現在肯定記憶錯亂,一邊記得龍寶鴿一邊卻還把將她認爲是什麼“雲姐姐”,想到此處江蘺的腦海裡有什麼東西微微一閃,雲姐姐?難道是她所謂的母親?

這樣一想便有些驚訝,難道這正和帝對她的母親有什麼想法不成?

她還在想着,正和帝卻拿起那桌上的白粉津津有味的舔起來,這樣一個幾十歲的帝王,用這樣的姿態吃着東西,讓江蘺覺得有些微的詭異。

她目光一閃,道:“我先出去一趟好不好?”

和精神失常的人在一起纔是最危險的,因爲你根本猜不透他下一秒會做什麼,哪怕現在站在江蘺對面的是那個陰晴不定殘忍的正和帝,也比讓她現在對着這樣一個人好。

正和帝歪着腦袋,微微有些不滿的道:“雲姐姐你要出去啊?”

江蘺點了點頭。

正和帝失落的道:“你出去幹什麼?”

江蘺道:“我肚子餓了,我出去吃飯。”

“哦,好吧。”正和帝此時顯得特別的乖戾,可是這落到江蘺的心裡卻感到十分的不舒服,但是能得到正和帝如此輕易的答應,江蘺也在暗地裡鬆了一口氣,然後站了起來,不再多說話,直接往外面走去。

她的手掀起珠簾,然後腳步加快往房門走去。

可是那珠簾掀開發出一陣零碎的聲響,她突然聽到後面的正和帝發出一聲尖銳的呼喊:“雲姐姐!”

江蘺的腳步一頓,瞬間走得更快,可是她剛剛邁動,珠簾突然“嗤啦”一聲被狠狠的撕下來,主子在青玉板上“啪啦啪啦”的彈跳,彷彿嘈雜的刀聲。

正和帝嘶吼道:“你騙我!你騙我對不對!你去找的是江衍!你去找的是江衍不要我了對不對!”

暴力在瞬間迸發,他旋風一般的額衝來,不知道何時手裡已經拿起了一把刀,鋒利無比的刀。

他想着江蘺衝來,江蘺使勁的將門一拉,剛剛拉開一條縫隙,只聽“釘”的一聲,那柄刀已經直直的插在了門上,然後“砰”的一聲,門被緊緊的撞上。

江蘺微微一退,想要避開那威逼而來的身影,但是剛剛一退,手腕便被正和帝狠狠的拽住。

幾乎要把她的骨頭都捏碎,一瞬間她頭上便涌出豆大的汗粒,然而她卻依舊閉着嘴不說一句話。

正和帝看着她瞬間因爲劇痛而白下去的臉,急忙一鬆,但是仍然沒有放開,又是急切又是後悔的道:“雲姐姐,對不起對不起,我抓疼你了嗎?”

江蘺冷冷的看着他,道:“是,你抓疼我了,放手。”

“好好好,我放手,雲姐姐不生氣啊!”正和帝匆匆忙忙的收手,江蘺剛想收回自己的手,卻沒料到正和帝猛地再次抓住她的手腕,道:“不!你要去找江衍!”

江蘺平靜地道:“我不去。”

“哦。”正和帝笑道,“如果雲姐姐不去,那麼我就不抓着雲姐姐了。”

他果然乖乖將自己的手放開。

江蘺知道現在的正和帝雖然看似聽話無比,可是剛纔的那一幕太過清晰,稍有不慎便會殺了他。

她必須先將正和帝騙出這個房間再說,一旦人多了起來,自己相對就會安全一些。她這樣想着,於是將自己的手一收,道:“現在我肚子餓了,你可以陪我一起出去吃點東西。”

他既然懷疑她一個人出去會去見江衍,那麼現在的辦法只能採取折中。

正和帝想了想,點頭道:“好啊,雲姐姐肚子餓了,我陪你。不要那個江衍!雲姐姐我跟你說,江衍那個男人不好,你不要和他好。以後我纔是這個江山的主人,他什麼都不是,你不要陪着他,他會害了你。我會給你最好的。”

正和帝說着說着,聲音卻突然狠厲了起來:“你明明最先遇見的我!你應該是我的!江衍不信任你,一點也不!你敢嫁了她!哈哈!雲姐姐,我會將你一點點割下來塞到我肚子裡,我要和你血肉相連!對!血肉相連!”

這瞬間變化的情緒讓江蘺忍不住後退一步,此時正和帝赤黃的雙眼變爲赤紅,身體的青筋開始急速的翻滾,正和帝看見江蘺這一退,突然間瘋了一樣的衝上來,死命的拽緊她的衣服,喝道:“你敢離開我!你們從來都沒將我放到眼底過!你們從來都是!當我好欺負是不?!我娘爲了我弟弟將我推到了狼窩裡,我的父皇爲了自己的位置將我拿到周國去做質子!我像狗一樣的活着!我不甘心啊!我總有一天要將所有人都踩在腳底!來!你看,我讓你看看他們的下場,他們忤逆我的下場!”

江蘺的耳朵直撞進一番怒吼,她的手指微微落到正和帝的手腕上,便驚覺的發現他的身體內不僅僅有“九霄散”所帶來的興奮,丹藥那些所腐蝕帶來的內在軀體的乾枯,而且,還有一種錯亂神經的藥物,服下不會超過四個時辰。

四個時辰,四個時辰。

江蘺突然想起龍寶鴿在中午的時候遞給正和帝的那杯酒,看來所有的問題都出現在那杯酒裡面。

龍寶鴿呢?龍寶鴿不是正和帝的女兒嗎?她爲什麼要這樣做?她爲何會給正和帝服下這樣一杯酒,讓他所有的暴戾因子完全的引出來?恐怕在假山那裡,她根本不是誤闖,而是爲了查探正和帝喝下的那杯酒是否產生了效用,所以那時候的正和帝,已經被藥物有所控制,纔會輕微的一挑動就會做出那樣的動作,將皇后溺死在湖中。

一個女兒如何能做出這等事情?

而自己爲何會在午睡的時候就莫名其妙被移到了這裡,或者就算自己不那麼誤打誤撞進入這裡,恐怕也有另外的辦法讓自己和正和帝見面。子修呢?他只要發現稍微的不對勁就會來找自己,難道出了什麼問題?那他又是怎樣的問題呢?

江蘺的心裡一通亂轉,心思還沒定下來,卻被正和帝拖着往另外的一個房間走去,他走到一個櫃子面前,急切的用腳踹開了那個櫃子,一股臭氣突然間涌出來,江蘺只看到細碎的骨頭渣從櫃子裡面“刷刷刷”的倒了出來。

正和帝赤着眼睛道:“看!看吧!這就是他們的骨頭!朕將他們一塊塊敲碎了割裂了!總有一天,我也會把江衍的骨頭埋在這裡!他幫過朕!是的!但是朕不稀罕!爲什麼朕這一生都要屈居在他之下,這明明是朕的江山,可是爲何所有人都只記得江衍?弄得朕在他的面前絲毫也擡不了頭!沒有他這江山依然是朕的!這千萬裡的路途也只有朕一個人能輕易的收回來!朕會殺了他!用最殘酷的方法!不過,要慢慢的,雲姐姐!我把他殺了你會不會生我的氣啊,不要生我的氣啊,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不是我的江山,什麼皇后的位置,什麼尊貴的名號,我都給你!”

江蘺暗地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前面那“朕”的稱呼是正和帝的,但是後面顯然又根本又回到了原來的聲音,江蘺根本猜不透他現在想要幹嘛,只能靜靜的看着他。

正和帝睜着眼睛盯着她,道:“雲姐姐,你不高興嗎?”

江蘺決定現在還是依着他好:“我高興。”

“不!你不高興!你騙我!你又騙我!爲什麼連你也要騙我!”正和帝像是一隻困獸,突然間兇狠的咆哮了起來。

“江衍不就是因爲有那件東西嗎?否則他比得過朕?!對!你也是爲了那個東西!我告訴你,除了那個東西,還有一樣東西在朕這裡,沒有那個東西江衍也沒有用!他算個什麼東西!”

江蘺似乎聽到自己的骨頭被他的手捏得發出“咔咔咔”的聲音,她心中暗想,不要被捏碎了小骨纔好,骨折都比這好得多。

“你爲什麼不說話?!你告訴我你爲什麼不說法?!連你都認爲我是說笑的嗎?我是個窩囊貨,是了,雲姐姐,當年你看着我在狗嘴下奪取東西一定覺得我很骯髒吧,是不是?!所以你現在纔回看不起我。你覺得我就是那樣一個卑鄙的傢伙是不是?覺得我根本配不上你是不是?!”

咆哮的聲音撞着木門,這般的吼聲,江蘺在這個瞬間多麼希望外面有人能聽見能夠進來看一下,正和帝的情緒幾乎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稍有不慎就會觸怒,雖然他現在已經怒了,可是還沒有達到極限。

江蘺忍着手上的劇痛,安撫他的情緒:“不,我沒有看不起你,你是帝王,萬人之上,沒有誰看不起你。這南國都是你一個人的,沒有誰能搶得去。”

她的這句話說完,正和帝的情緒顯然平靜了許多,他看着江蘺,笑道:“是啊,這江山都是我的!還有什麼不是我的?雲姐姐,連你也是我的。”

江蘺說不出話來,從剛纔的對話來看,正和帝或許對雲氏有感情,可是這感情裡搶佔的意味要大得多,那種不甘來自於江衍,一生都屈居在江衍身下的帝王,那是絕對的屈辱,無論多麼的努力,也不過是史書上最爲蒼白的一筆,遠不及江衍的一生來得絢麗。所以,在對雲氏的心裡上,更多的恐怕是爲了打擊報復江衍,讓他有勝利者的快感。

正和帝的手微微一鬆,江蘺覺得胳膊已經痛得沒有感覺了,繃緊的身子突然間緩下來,汗水便瞬間溼透了內衫。

正和帝道:“雲姐姐,你對我最好了,只有你纔會真正的關心我,他們要的都是那些東西,雲姐姐,我告訴你哦,你知道那東西被我封在哪裡嗎?就在你的骨頭裡啊,別的地方都沒有,就在你的骨頭裡啊。”

她的骨頭裡?什麼東西?

江蘺微微一亂,立馬想起來他說的是她的母親雲氏。

她見正和帝的情緒在慢慢的平靜下來,眼神開始慢慢的變淡,連手上的青筋也淡了下去,心想只要再支撐一會兒,能讓正和帝平靜下來就好了。

樓閣外面傳來隱約的笛聲,彷彿風拂水面,漣漪漸起,別樣的動人,也別樣的讓人放鬆。

江蘺看着正和帝的目光最終恢復了正常,心裡鬆了一口氣,再次道:“我可否出去吃點東西?”

她不知道現在的這個正和帝是否恢復了正常,於是採用這樣的措辭,稍微逾越又帶着詢問的態度。

但是江蘺的話剛剛說完,正和帝卻像是瘋了一樣的伸手箍住她的肩膀:“你要走!你說過你是我的!你又要走?!”

這瞬間,他眼底的平靜再次煙消雲散,那種急劇翻滾的赤紅再次洶涌的沁出來,他脖子上的大青筋一根根擰着,額角的青筋也鼓了出來,像是一頭兇猛的獅子。

江蘺張了張嘴,然而還沒有開口,正和帝卻已經狠狠的咆哮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要去找江衍那個混蛋是不是?!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他剛剛說完,身體已經撲了上來,一把扯住江蘺的衣服,像是窮途末路的野獸。

發狂的人往往力氣巨大,到了這份上,江蘺哪裡還會想着去柔順處理,她甚至有些懷疑剛纔的笛聲,明明是柔和的,恐怕對於正和帝來說卻是具有殺傷力的。

不就是個局嗎?

江蘺已經無法多想了,飛快擡起腳,一把踹在正和帝的膝蓋上,冷不防被江蘺這樣一踢,即使身子處於發狂的狀態,但是卻仍然無法避免的一軟,然後跌跪在地上。

江蘺一把踹開他,然後火速的往門口跑去,然而剛剛一動,就被正和帝抓住了腳,他赤紅的眼睛充血的看着她,眼底全是狠厲的笑意:“你要殺了我?!是爲了江衍那個狗賊?!”

江蘺使勁的一踹,但是掙脫不得,正和帝使勁的拉着她,拖着她一拽,江蘺的身體突然間一歪,她的手觸碰到旁邊的一個花架,然後抓過來順勢往正和帝的身上一摔!

正和帝卻像是落水的人抱着浮木一樣,隨便怎樣也不鬆手,他爬上來,然後一把掐住江蘺的喉嚨,恨聲道:“殺啊!你殺啊!你怎麼不殺了!你逃得了哪兒去?!我要先將你割碎了纔好!”

江蘺覺得腦袋一片空白,缺氧導致的痛苦讓她恨不得暈死過去,但是現在,她依然冷靜的睜着眼睛,即使看不清楚眼前所有的一切,卻還是憑藉着自己的想法從袖子裡冷靜的抽出了赤霞。

她瞭解人的身體比了解自己的衣服還要厲害得多。

她沒有猶疑,從他的後背刺了下去。

在心臟處,未有偏差,一刀致命。

正和帝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終於倒了下去。

江蘺深深的喘息,然後將正和帝的身體踢開,平復了好一會兒,才站起來。

她模模糊糊的去打開房門。

一瞬間燈火由遠及近逼近,她看見人影千重,層層疊疊的在視線里拉開。

站在前面的,皇甫驚塵,龍寶鴿,皇甫驚雲,還有一衆的達官貴族。

龍寶鴿帶笑的嘴角在看到正和帝屍體的時候微微一僵,但是瞬間便隱了下去,繼而發出一聲悲慘的驚呼。

“你殺了我父皇!”

江蘺拿着自己手中的赤霞,肺裡面的空氣剛回來不久,眼睛也只看個大概,她看着他們,從自己的袖子裡慢慢的掏出一張錦帕,慢慢的擦拭着自己手中絳紅色的匕首,讓那奪目的光彩一點點擠出來。

她微微的笑了。

“不錯,是我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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