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鄉黨政辦公室內,女副局長林彩月憤怒的咆哮着:“簡直豈有此理,你們青龍的民風難道真的如此彪悍嗎,一個開飯店的小老闆,竟然敢無視鄉黨委書記的權威,竟然放狗咬市裡來的領導,太無法無天了。刁民,刁民啊,必須予以嚴懲,否則的話政府的權威何在,領導的威信何在?”
在龍門客棧,李副局長不敢貿然吵醒江鈴的酣睡,蔣一凡也在這個時候選擇了退縮,因此沒辦法,大家決定就在酒店內等,江鈴什麼時候醒來,什麼時候再見面。
本來林彩月也準備進去等,可是卻被雷茜茜蠻橫的驅逐出了龍門客棧。
本店暫不對外營業,蔣一凡他們進去等人可以,你這個肥婆就哪涼快哪兒呆着去吧。
受到屈辱的林彩月只得灰溜溜的返回鄉政府,進入曾經接待過他們的黨政辦公室,對着辦公室主任趙楠又喊又叫。
其實林彩月並沒有呵斥趙楠的意思,畢竟她們之間沒有隸屬關係,她只是覺得丟了面子,心中一股邪火無處發泄,於是就很自然的對基層的一個女公務員抱怨幾句。
在她心目中,趙楠頂天了是個普通工作人員,雖然不是一個系統的,但級別差距擺在這裡,自己發泄一下心中的怒火,她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
事實也正是如此,林彩月進來之後就一連串的抱怨,一會兒說青龍人野蠻,一會兒說這裡的條件太簡陋,處處充滿了一種土坷垃的氣息,但是趙楠並沒有反駁她,臉上始終帶着微笑,甚至還給她沏了一杯茶。
“林副局長,喝口水,潤潤喉嚨吧?”
林彩月的確有點口渴了,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卻立刻吐了出來,不悅的說道:“這是什麼爛樹葉子,你們的招待茶呢?”
趙楠微微一笑,說道:“這就是我們的招待茶。”
林彩月鄙夷的看了一眼杯子中的茶葉,往前一推,說道:“小地方就是小地方,連茶葉都這麼垃圾。要是在我們旅遊局,一千塊一斤以下的茶葉都找不到。算了,這種樹葉子我不喝,你給我倒杯白水吧。”
趙楠起身,用一次性杯子又給林彩月倒了一杯白開水。
白開水喝上了,林彩月也罵累了,坐在椅子上心情稍微好了一點,於是說道:“這位小同志,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這事是不是太氣人了?”
趙楠還是微微一笑,說道:“那是你們領導之間的事情,我不便置評。”
“看不出來你年紀輕輕,政治覺悟還是蠻高的嘛。”林彩月也笑了笑,本想以領導的身份給這個漂亮的女辦事員點撥幾句,可是突然間她發現了一個問題。
自從把自己迎進辦公室之後,這個小姑娘的話不多,臉上始終帶着微笑。
剛纔自己光顧着發泄怒火了,沒太在意,現在仔細一看,這種微笑並不是自己熟悉的那種下級見了上級的諂媚的微笑,而似乎是某種幸災樂禍的微笑。
林彩月眉頭一皺,怒火又上來了,聲音也提高了許多:“怎麼,你有不同見解?”
“見解談不上,我只是就事論事。”趙楠這才放下手中的文+件,直起腰,平靜的說道:“我只知道,你可能要倒黴了。”
“你什麼意思?”林彩月更憤怒了,自己可是堂堂的旅遊局副局長,正科級幹部,居然被鄉鎮裡的一個小丫頭片子說要倒黴了,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趙楠
說道:“意思很簡單,因爲你得罪了你們的江局長。”
“得罪了江局長?”林彩月頓時警惕起來了。
趙楠微笑道:“龍門客棧的雷老闆是江局長的朋友,而且是那種親如姐妹的朋友。而你卻一口一個流氓,一口一個刁民,一口一個死丫頭片子的罵她,你說江局長能不生氣嗎?”
“那個開飯店的是江局長的朋友,真的假的?”林彩月緊張了,不管她如何看不起江鈴,卻不得不承認那是自己的直接上司。
下屬辱罵了上司的朋友,這麻煩可就大了。
趙楠擺弄着一支圓珠筆,說道:“如果不是江局長的好朋友,江局長怎麼可能整天都在龍門客棧呢?”
看來自己是撞到槍口上去了,林彩月不得不開始打圓場,說道:“小同志,我剛纔那不過是氣話,隨便說的,你可不能告訴江局長哦。”
說完,林彩月還打開手包,拿出一支口紅放在趙楠面前,說道:“小同志,這個送給你,你很漂亮,要是嘴脣再塗得紅一點的話,會更漂亮。美寶蓮的,大牌子哦,我從香港帶回來的。”
“我不用口紅,而且更不會用別人用剩下的口紅。”趙楠堅決的把口紅推了回去,說道:“與其賄賂我,想堵住我的口,你還不如想想該如何向江局長解釋。提醒你一句,江局長脾氣很暴躁,而且很記仇。”
“賄賂,你說這是賄賂!”林彩月開始暴走了,吼道:“你有沒有腦子啊,你什麼級別,我什麼級別,我用得着向你這個小小的辦事員行賄嗎?真是莫名其妙,青龍人怎麼都這麼自以爲是?”
“請注意你的言行,作爲一個領導,說這樣的話很不妥。”趙楠不動聲色,擡手指了一下牆角,說道:“你在這裡的一舉一動,說的每一句話都被記錄下了,如果這些畫面公開,對你的影響很不好。”
林彩月順着趙楠所指的方向望過去,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她竟然看到了一個攝像頭。
竟然被一個小姑娘呵斥,林彩月氣得肺都要炸了,但是在攝像頭的威懾下,她卻又必須保持冷靜,只得訕訕的收回口紅,強壓心中怒火說道:“即便那個雷茜茜是江局長的朋友,那又有什麼,分明是她不懂禮數,冒犯我在先。我想,即便是江局長知道了,也不會怪罪我的。”
趙楠搖搖頭:“如果你這樣認爲,我也沒辦法。不過就我和江局長共事的這幾年來說,很可能是另外一種結局。”
趙楠之所以故意刺激林彩月,是受了江鈴的指示。
江鈴雖然在龍門客棧裝睡覺,但對外面的一切卻瞭如指掌,趕走一個,留下一個,給旅遊局的人一個下馬威,這就是江鈴的目的。
“哪一種結局?”林彩月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了。
“以前辦公室有一個曹主任,因爲在走廊裡面沒有讓江局長先行,結果當天就被撤了職,一週之後就被調走了。還有一個李副鄉長,他有一次和雷茜茜吵架被江局長看到,江局長立刻就打了李副鄉長一個耳光,然後逼着李副鄉長辭了職。”根據江鈴的指示,趙楠開始編造恐怖傳聞。
林彩月背心發麻,如果自己未來的頂頭上司是這樣一個小肚雞腸,睚眥必報的人,自己的未來可怎麼度過?
不過作爲一個在官場浸yin二十多年的老手,並不會被趙楠簡單的幾句話就給帶到溝裡去,因此林彩月立刻沉下臉,說道:“這位小
同志,請注意你的言辭,背地裡對市旅遊局的局長妄自菲薄,這很不好。”
“正因爲她已經不再是青龍的書記了,我纔要說。要是以前,我不要命了?”趙楠雖然不知道江鈴爲什麼要恐嚇這個女人,但卻嚴格按照江鈴的指示辦事,說話的語氣顯得十分陰森。
林彩月還是沉不住氣了,畢竟揣測上司的脾氣秉性是每一個下屬最重要的工作,不管這個小姑娘說的是否誇張,能從側面瞭解一下江鈴,都是林彩月十分需要的。
“照你這麼說,你們都很怕這個書記?”林彩月平復了一下心情。
“豈止是怕,簡直是怕得要死!”趙楠向門口方向看了一眼,裝作很恐慌的樣子。
“我不信,撤掉一個辦公室主任的確在她的職權範圍之內,可撤掉一個副鄉長卻沒那麼簡單,最後的決定權在縣裡,並不是她一句話就可以做到的。”林彩月玩了點心機,想要多套出點內幕消息來。
趙楠一撇嘴,說道:“這你就不瞭解了,我們原來的江書記可是連縣長的面子都不給的。”
林彩月感到匪夷所思,問道:“有這種事?”
“我騙你有什麼好處?你可以打聽打聽去,上個禮拜謝縣長來找江書記辦事,結果被江書記直接從鄉政府趕走了。”趙楠意味深長的看了林彩月一眼,笑道:“整個高陽已經無人管的了江書記了,因此她纔會連勝好幾級,直接從鄉鎮調到市裡。林副局長,恭喜你們,你們很快就會品嚐到江書記卓越的領導藝術了。”
“這不可能。”林彩月已經開始懷疑這是趙楠故意誇張的說法,因此反倒不怎麼擔心了。
一個鄉書記再牛逼,她也只是鄉書記,也無法和縣長相抗衡。
太過匪夷所思的言論,當然就是誇大其詞。
“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只是你不敢想而已。”趙楠擡手指了一下天花板,說道:“江書記可是能通天的,一個縣長算什麼?”
這倒符合邏輯,一個科級幹部要是沒有更大的領導照應,不可能正面對抗處級領導,更不可能被火速提拔的。
林彩月問道:“通天,你說江局長市裡有人?”
“切,市裡算什麼?”趙楠輕蔑的一笑道:“八月份,市旅遊局的一個領導曾經來高陽做過調查,這事你知道嗎?”
林彩月想了想:“好像有點印象,說是省臺的名記者要來青龍峽採風,市局安排了一箇中層幹部全程陪同。”
趙楠說道:“真的只是來採風嗎?一次簡單的採訪值得市旅遊局如此重視嗎?你忽略了一個人,就是那個和記者一起來的華少。”
“華少是誰?”對於這件事情,林彩月知道的的確不多。
趙楠說道:“華少你都不知道?華天的兒子唄。至於華天是誰,還用得着我提醒你嗎?”
林彩月蹭的一下跳了起來,顫聲說道:“你是說,那個穿花襯衫的小青年是省委秘書長的大公子?”
“你要不信,可以打電話問問你們局裡的領導,或者問問新來的蔣一凡書記,他們肯定知道。”趙楠冷冷的看着林彩月,說道:“你知道華少見了我們江書記是什麼反應嗎?跟孫子似的,江書記讓他站着,他絕對不敢坐下。”
“這是真的?”林彩月的身體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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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