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賣了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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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成熟瓜果的淡甜掩蓋了桂花的馨香,風裡透着一絲絲入骨的涼,卻,並未讓人感覺到心曠神怡的舒暢。請使用訪問本站。

沉悶,不斷積壓在心頭,直讓人喘不過氣來,縱是滿園花兒正賣力綻放鬥最後一豔,瓜果也正好,卻一入眼,也不及那風中飄搖的半枯黃葉來得醒目,蕭瑟的味道,慢慢充斥得眼眶,酸脹得,發疼……

蕭勤玉坐在亭裡,手持一本醫書,而眼,卻定定看着不遠外樹枝上那任風如何拂得渾身琴瑟搖曳,也就是不肯離枝落地的黃葉出神。

蕭勤安就蹲在那棵樹下,沒精打采,呆呆的看着地上螞蟻拉線,努力的在入冬前囤積足夠的食物。

這裡是京都,這裡是武王府,這裡是武王府內一個偏靜的院子。

七月時,他們曾離開過,按蕭勤安的說法,是離家出走,但其實並沒有走多遠,只是搬進了蕭如玥名下的一間在京都偏角的院子,小院不大,透着與世無爭的祥和,蕭勤玉在那裡拿到的另一半“保護費”,是那把代表蕭家當家信物的短刀,以及一封簡短得只有幾個字的信——

【我回來前,你保管!】

類似交代遺言一般的方式,當場氣得一向沉穩的蕭勤玉二話不說就砸毀了半間房,險些誤傷了沒來得及往外跑的蕭勤安。

再氣,他還是帶着蕭勤安在那裡住了下來,但,只幾天。

蕭勤安忽然大哭一場後,拽着蕭勤玉說:“七哥,我們回去吧,回六姐家。”

然後,他們收到了那個不負責任的姐姐被洪水捲走的消息……

再然後,他們又收到了找到一具貌似是她的女屍的消息……

再再然後,他們便沒再收到任何跟她有關的消息,無論怎麼等,都沒有……

忽然,蕭勤安猛的站了起來,卻因爲蹲太久了兩腿麻木,那麼猛的一站,根本還沒直起身就咚一聲結結實實的跌坐了回去,直痛得他小臉皺成一團兵吞天下。

蕭勤玉轉眸看了一眼,起身走過去,伸手拉他:“沒事吧?”

蕭勤安倒是沒哭,也沒喊疼,含含糊糊的哼哼了聲,一眼瞧見蕭勤玉還拿在手裡那本厚厚的醫書,二話不說伸手去搶:“七哥,借我!”

蕭勤玉不語,由他搶去,想看看還不認得幾個大字的小傢伙要醫書做什麼,就看到他搶去後有慌慌張張要解褲子,可醫書很厚很重,他一隻手根本拿不穩,夾在腋下又不方便解褲子,就乾脆又把書塞回給蕭勤玉:“先幫我拿着。”

那麼明顯的意圖,蕭勤玉哪能看不出來?一陣無語後,哭笑不得的問:“你覺得有用嗎?”

蕭勤安不理他,兀自賣力的跟褲頭奮鬥,卻越急越解不開,更忽然就僵住,而後不管蕭勤玉不管那本書,提着褲頭就跑,卻沒出幾步,兩腳陡然騰空,被人拎了起來……

面前陡然多了個人,蕭勤玉嚇了一跳,本能起身就襲了過去,卻被那人擡手就擋住了。

“六姐夫!”看清那人,蕭勤玉頓時面色複雜得難看,再與轉過臉來的他對上眼,頓時呼吸一窒,動彈不得的僵在那裡。

他的瞳孔,竟然是金色的,如野獸一般,散發着駭人的淡淡熒光,陽光下,詭異得讓人渾身發寒!

“許久不見。”

皇甫煜跟他打招呼,嘴角微微上揚,確實是笑的弧度,卻半點染不上那雙金色的瞳眸,給人的感覺,不再是以前那種讓人如沐春風的舒暢,而是,戳穿心門的痛。

他很痛,卻在笑!

蕭勤玉僵在那裡,不敢動,不能動,完全忘了動,卻就聽到皇甫煜輕輕的問被他拎在手上的蕭勤安:“你想去哪?”

蕭勤安早在被拎住的那一刻,就一手捂眼一手捂屁股,僵成塊小木頭似得一動不敢動,被問了也沒聲。

皇甫煜將他放下,不斷將他扭開的臉撥回面向自己。

蕭勤安雖然年紀小,脾氣卻出奇的拗,就算怕得捂着眼和屁股,竟還是跟皇甫煜對着幹,不管被撥回幾次,他都立馬又將臉別開,即便閉緊着眼還用手捂住,也死活不肯跟皇甫煜面對面。

皇甫煜似乎也無奈的只好放棄,直接道:“你‘看’得到的吧?告訴我,她在哪?”

蕭勤安咬着脣,死命搖頭,除了搖頭還是搖頭,讓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不願意說,還是他根本“看”不到。

蕭勤玉擰眉,看向皇甫煜,只見他抿脣沉默的蹲在那裡,定定的看着蕭勤安。

不忍,不禁道:“安弟他還小……”

蕭勤安一聽,立馬猛力點頭表示贊同。

蕭勤玉:“……”

傻孩子,你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告訴別人,你是“看見”了但不肯說麼……

皇甫煜靜默了會兒,忽然伸手將蕭勤安拉過,面朝下屁股朝上的按在自己腿上……

“不許打我,不要打我……”

蕭勤安立馬驚慌大叫,也不去捂眼的手也一起轉移去保護屁股了,可,他不過是個小孩子,那點自認爲還有點用的保護,不過是螳臂當車這些獸人都是攻。

啪啪啪……

大手起起落落,不停的招呼蕭勤安的屁股,痛得他哇哇大哭大叫:“哇……好痛……好痛……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打我也不會說……嗚嗚……不能說啊……說了六姐就沒了,再也回不來了……嗚嗚……”

一聽,蕭勤玉呆住,皇甫煜的手也舉在半空定住。

“嗚嗚……好痛……嗚嗚……”

手依舊舉着,皇甫煜問:“她在哪?”

蕭勤安死命搖頭,放聲大哭,能哭多大聲哭多大聲。

啪啪啪,大手再度起落,一下一下,每一下都比之前一下力道重而狠,皇甫煜那張清俊的臉也慢慢變得猙獰起來:“說!她在哪?告訴我她在哪!快點告訴我!”

蕭勤玉瞧着情況不妙,顧不得許多趕緊撲上去救,比那些紛紛撲進院來的身影快一步拉住皇甫煜的手,大叫:“六姐夫,住手,你這樣打會打死他的,打死他就真的找不到六姐了!”

最後一聲,總算把皇甫煜叫定住了,蕭勤安卻已經暈了過去。

冷寒一把將蕭勤安從皇甫煜手裡搶過,直接塞給一旁的藥癡,並攔住蕭勤玉,冷冷的卻似在解釋:“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他有氣,卻不知道該把氣撒在哪裡。”

他們找到了一具女屍,已經渾身是傷已經腐爛,根本認不出原本的容貌,但穿的是蕭如玥失蹤前的衣服,甚至右大腿上還綁着那把名叫“玥”的短刀,任誰看,都覺得是她本人無疑,但皇甫煜說不是,不知哪來的自信,堅定的一口咬定,不是!

如果不是,那麼,那具女屍又是什麼人?爲何穿着她的衣服帶着她的短刀,以那種方式死在那裡?是誰,把她帶走了又留了那麼一具女屍在那裡企圖誤導他們?

如果真是這樣,那對方的手法就太乾淨了,他們根本從那具女屍身上找不到一絲是被人放上去的破綻,屍身的周圍,也沒有半點他人停留過的痕跡……

他們沒說,但是其實都有想過,那個女子,太聰明太冷靜太能面面俱到,也許,她曾經預測過自己會遇上不幸,但,她又想讓皇甫煜繼續活下去,所以,她事先安排了人,倘若一旦她發生意外,就帶走她的屍身弄出這樣的假象,讓人皇甫煜去猜去找,倘若時間能讓他忘了她,那最好,倘若不能,那他也會抱持一絲希望這麼一輩子無止盡的找下去!

皇甫煜應該也想過,只是他沒有證據,沒有證據他就無法放棄,他很煩躁,很痛苦,很壓抑,卻不知該怎麼發泄,該往哪發泄……

蕭勤玉沉默。

皇甫煜的心情,他似乎懂,卻又不太懂,但,確確實實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痛……

這時,一陣嬰孩啼哭聲傳來,越來越近。

蕭雲軒一手一個抱着兩個嬰孩走近,一把將他們塞給跪在那裡的皇甫煜。

“拉了。”

*分啊分啊*

同年九月底,皇帝鳳無痕駕崩,太子鳳子墨順利繼位。

十月初,失蹤已久的晉安侯世子潘瑾瑜又出現了,還直接找上了蕭雲軒。

“我會對外公佈,晉安侯世子妃遇害身亡。”

他平淡的說着,不像在跟蕭雲軒商量,而是平板的敘述他的打算,更不等蕭雲軒有所反應,便直接就走了莊主別急嘛全文閱讀。

幾天後,他回了晉安侯府,一起帶回去的,還有一副棺木,並真的對外宣稱,晉安侯世子妃蕭如雪已經遇害身亡,至於他左臂怎麼沒的,無論誰問他如何問他,他都隻字不提,失魂落魄的樣子,倒是十分符合喪妻之痛的形象。

正逢國喪,但蕭如雪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侯世子妃,喪禮雖沒有大辦,卻也算不虧待了她,該有的一樣不缺。

新帝看在太皇太后的面上,再加上覺得自己和整個鳳國都虧欠了武王妃太多,因而,對蕭家的人也就不由的就格外開恩些,蕭如雪是武王妃的親姐姐,自然受到禮待,即便她已經沒了……

只是,誰也沒料到,武王皇甫煜竟然會出現在晉安侯世子妃的喪禮上,更二話不說就直接把晉安侯世子潘瑾瑜暴打了一頓,而更詭異的是,潘瑾瑜竟然不還手,也從頭到尾一聲不吭的任由皇甫煜打,若不是有人及時阻止,武王皇甫煜鐵定把潘瑾瑜活活打死。

晉安侯氣得半死,卻又驚駭於武王臨走前那句話。

“若是不滿,大可拉人打上武王府來,我,等着你給我一個踏平晉安侯府的藉口!”

金色的瞳孔,散發着駭人的熒光,玄冰般的冷聲削尖似的刺破耳膜直衝入人大腦,囂張的昭示着主人狂妄不懼的資本。

晉安侯見過世面,卻也還是被那般模樣的武王駭住了,可人家欺上門來,到底還是難服,忍無可忍,一紙告到新帝鳳子墨那裡去,直指武王皇甫煜憑仗戰功目中無人欺人太甚,卻,反而被新帝召到了御書房私談。

“你可知,武王妃墜崖落入洪水之前,是跟晉安侯世子打了一場?雖然隔着懸崖誰也聽不清他們當時說過什麼,但,武王的五百精甲衛和一百侍衛可是都眼睜睜目睹了兩人打過,起了爭執,而後武王妃才落入洪水被捲走……”

新帝鳳子墨算是苦口婆心了:“晉安侯,倘若你硬要追究,恐怕,到最後非但你晉安侯府不好看,太皇太后臉面不好看,武王也真的會踏平晉安侯府!”

晉安侯大驚失色,頓時不敢再追究,火速回去找潘瑾瑜求證,卻,問不到半個字。

新帝確實仁慈,也尤其禮待蕭家人,卻,也不意味着他什麼人都能包容。

十一月末,一直被擱置無人問津的蕭如梅忽然送離京都,送到一間偏靜的庵堂,美其名曰靜心修行。

蕭如梅自然不肯,瘋狂的掙扎試圖逃跑過,卻非但沒成功,還被撞到了肚子,下身大出血,沒幾日就沒了。

當然,對外的說法,她是忽然重疾,病死的。

*分啊分啊*

誰都覺得,武王妃其實已經沒了,但武王始終不肯承認這個事實,老王妃皇甫佟氏也保持沉默,自然,也就誰都不敢提爲武王妃辦喪事的事……

東堯早已退兵,但鳳國東面大軍以皇甫家軍爲首,始終不肯退,隔三差五就跨界打一場,眼看東堯版圖越畫越小,不得不頻頻來使,願割地願和親,只求和,條件優厚得誰看着都心動,但,武王不肯!

武王不肯,新帝鳳子墨也就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默許了,畢竟,比起武王發起瘋來怒火無處泄而倒燒回鳳國來,還不如,放任他把東堯給燒個遍。

這樣一來,鳳國武王之名也就更加響亮了,兇狠,殘酷,無情,都是他的代名詞,無不談之色變。

不多久,西面楚國也忽然向它南面的夏國發兵,還是素有天才之名卻常年處於失蹤狀態的八皇子楚燁爲帥。

這位楚國八皇子瘋狂程度不亞於鳳國武王,短短一個月就奪了夏國四城,逼得早前被鳳國武王打個元氣大傷的夏國不得不派使議和唐磚最新章節。

楚國皇帝的意思,是要八皇子楚燁乘勝追擊,直接吞併夏國,但,八皇子楚燁卻表示願意接受夏國的議和,但條件是,夏國必須給他一樣東西。

是什麼,沒人知道,但爲此,夏國皇帝和楚國皇帝都氣暈了過去,可從夏楚議和成功這一點來看,八皇子楚燁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他贏了,然後……他又開始無所事事的到處跑,不管楚國皇帝怎麼催他逼他苦口婆心的勸他,他就是不肯再任將掛帥,更不許發兵攻打鳳國。

他說:“我不去惹瘋子,你們最好也別去。”

想想武王的兇殘以及橫掃一切的氣勢,楚國皇帝也就放棄了讓八皇子楚燁去跟武王皇甫煜拼一拼看誰更厲害的念想,又礙着跟夏國有不戰的約定,就轉瞄向北面的胡國。

數月後,楚國八皇子楚燁再度人間蒸發。

而此時,鳳國,距離武王陵不過十里的地方,羣山環繞着一間與世無爭的僻靜小莊園裡,莊園後院,一個身段纖細的女子正笨拙的揮動鋤頭翻地。

雖然她雙手已經纏滿紗布,但她臉上的皮膚卻十分白皙細嫩,五官更精緻柔美猶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怎麼看,都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卻正幹着與她身份極不相稱的工作。

笨拙,但賣力,一下一下,盡她所能的將泥土一塊塊翻過來。

她就是憑着這股執拗,一點一點將旁邊的地整好,一棵棵的種上不同的蔬菜瓜果,儘管那些東西都不爭氣,亦或者是故意鄙視她這個外行,反正放眼望去一片,就是數不出幾棵勉強算得上長得不錯的。

這時,有個約莫十七八歲的俊秀少年走近她。

少年張嘴,卻沒出一聲的便又合上了,苦惱的撓撓頭,而後瞥見女子爲了掄鋤頭而把小臉憋得通紅,汗水直流……

腦子一熱,他忽的一把搶走她手裡的鋤頭,跟地有仇似得,一下一下,悶聲不吭的往狠了鋤地,倒是有力氣,每一鋤都挖得深,卻比起女子來更外行,好好的地,被他翻得不堪入目。

女子嘆了一聲:“你該回家,不該留在這。”

少年抿着脣,還是不哼聲,只是鋤頭揮得更快更狠了。

他瘋了似得拋棄一切四處找她,好不容易找到,她卻始終漠視他,更不停的不停的,見他一次趕他一次!

“你爹孃……”

他忍無可忍,惱火應道:“我有大哥有弟弟妹妹,有他們誒喲……”

話沒說完,光榮的被自己掄的鋤頭給鋤了。

“看吧,老天都不讓你說大不敬父母的話……”女子淡淡說着,卻也蹲下身去看他那被鋤頭寵幸了的腳指頭:“好在有鞋子擋一擋,不然你腳指頭都要沒了,走吧,我扶你去包紮。”

少年避開她的攙扶,耍賴般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得面目扭曲,卻死鴨子嘴硬的哼哼噴着大少爺脾氣道:“要真這麼容易就斷了,倒也好!”

女子聰慧,聽得出他的一語雙關,面色怪異的複雜,靜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道:“你何必呢?憑你的出身和才華,你有大好的前途,何必在這裡守着我這個死人?”

“我樂意!”

事實證明,好脾氣的發脾氣還是挺可怕的,此時少年那一吼,就足夠嚇人,引得好幾個腦袋在遠處探探縮縮,遲疑着要不要過來勸一勸玩笑開大了。

女子又一陣靜默,看了看他那血流不止的腳指頭,面色不禁略微泛白,擰了擰眉:挫敗道:“你還是先去包紮吧。”

少爺脾氣還沒發完,直接哼道:“不去!就這麼死了倒也乾脆!”

“……”

執拗僵持,少年的臉色愈發蒼白得難看,但他還真是倔,當真一屁股坐在那裡說不走就是不走。

“這樣吧……”

女子嘆氣,終於肯軟了聲:“只要我妹妹能回來,我就應你。”

“什……”少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她,脫口而出:“你明知道她不可能……”

“不可能嗎?”

女子淡淡的打斷他,擡頭望向遠處:“很多年前,暴風雪曾經帶走她一次,那時候也是想現在這樣,誰都覺得她不可能再能回來,但她還是奇蹟的活着回來了,所以,我堅信着,這一次也一樣,她會回來的。”

“當然,這也許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但我就是這麼認定了,我也會這麼期盼的等下去……”轉眸,她看回少年:“她不回來,我就不配得到任何東西,即便得到,也不會趕到快樂,你,懂嗎?”

失血,少年有點暈,但他還是大致懂了她想說什麼。

“好,我陪你等!”

*分啊分啊*

咳咳,雖然被看官表示,不接受一晃幾年後,否則她會棄文,但是,瓦還是決定勇敢的頂住鍋蓋,邊跑邊潑幾瓢狗血放點雷,所以……

時光如箭,一晃,又過去了三年。

當初那個只會抱人大腿保護屁股的蕭勤安小盆友,如今已經長成了上能翻牆下能鑽狗洞的小小夥子了。

此時,他一陣風似得竄進書房,在堆砌得高高的書堆裡,找到兩個約莫四歲左右,正各自抱着一本厚書比賽誰翻書翻得快似得粉娃娃面前,劈頭蓋臉直接一句:“走,小舅帶你們離家出走找娘去。”

兩粉娃娃懶懶擡頭,各飛了他一眼,同聲同氣的回道:“小舅,你屁股又癢啦?”

蕭勤安一聽,頓時小臉扭曲,想也不想擡手就想給兩粉娃娃一人一爆慄,卻……

穿紅裙的粉娃娃啪的一聲就猛的合上書,書角對準他下身重要部位就扔,驚得他面色一變趕緊低頭收手把書擋開,卻就聽到那穿青色錦袍的粉娃娃一聲奶聲奶氣的“中”,跟着,頭頂就被厚的書重重的砸出一聲響亮的“啪”!

可憐的蕭勤安頭暈目眩的時候,那兩罪魁禍首卻樂呵呵的擊掌撞屁股,慶祝他們又一次合作成功。

搖搖頭揮去暈眩感,蕭勤安咬牙切齒:“你們兩個……”

“嗯?”

兩娃娃立馬暫停擊掌撞屁股的慶祝儀式,斜眸瞥他。

“你要打我們還不許我們還手麼?”穿青色錦袍的粉娃娃眯了眯長眸,周圍堆砌成堆的書紛紛凌空而起至蕭勤安頭頂,大有一副要活埋他的打算。

“就是就是,小心叫小白咬你哦!”穿紅裙的粉娃娃也一個勁的點頭附和,跟着就有一抹白影如閃電一般飛竄了進來,衝着蕭勤安呲牙咧嘴發出嗚嗚的兇聲,赫然是隻小白虎。

可憐的蕭勤安,既要小心頭頂的成山的書砸下來把他活埋,又要提防那隻小白虎撲過來咬他,頓時弱了氣勢:“我,我開玩笑的,我這不是看你們老窩在書房裡翻書,怕你們悶嗎?”

“從前有個人啊末世之子澈最新章節。”

“他叫蕭勤安啊。”

“三天兩頭愛出走啊。”

“隔三差五屁股腫啊。”

“怎麼腫?”

“這麼腫!”

“哇了個噻,哇了個噻,你說他怎麼就是學不乖?學不乖!”

“天曉得叻,天曉得啊,反正他就是呆呆笨笨學不乖!學不乖!”

兩粉娃娃又是擊掌又是撞屁股,自編自導玩得好不嗨皮,連懸空的書和一旁的小白虎都跟着他們一起起舞,壓根不管旁邊那個叫蕭勤安的他們的小舅舅,臉黑成什麼樣。

小小的臉龐,鐵青烏黑輪流刷了好幾遍,蕭勤安憤憤道:“算了,你們不去拉倒,我自己去。”

說罷,當真扭頭就走。

蕭勤安一走,兩粉娃娃便一個滾回落地裡的書堆中繼續翻書,一個趴在小白虎身上給小白虎梳毛扎辮子。

“妹妹,你說他這次是不是說真的?”

“弟弟,都說我比你先生,你該叫我姐纔對。不放心的話,跟去看看唄。”

“妹妹,爹說了我是哥哥,爹最大你敢不聽?既然要去看,還不趕緊的。”

“弟弟,少數服從多數你懂不懂?大家都說我比你大!”

“妹妹,你還是認命吧,爹面前,什麼多數都是沒數!”

“反正,我是姐姐!”

“管你,我當哥哥!”

兩粉娃娃相互拳打腳踢爭執個不停卻絲毫不影響收拾書回書架的速度,沒多久,就把成山的書全整整齊齊塞回遠處。

蕭勤安辛辛苦苦從一個被他藏了很久,始終沒捨得動用過的狗洞爬了半身出武王府的時候,就看到兩個小屁孩蹲在那裡逗螞蟻玩,發現他已經看到他們,當即一人斜一眼過來,奶聲奶氣滿是抱怨:

“小舅舅,你也太慢了吧。”

霎時間,屈辱就自蕭勤安頭頂直透腳尖:“你們……你們怎麼會……”

“那裡是我們家!”

“有幾個洞當然清楚!”

蕭勤安頓時淚奔:“你們也告訴你們的爹了?”

“米有!”兩娃娃立馬搖頭,卻不等蕭勤安高興,就聽到他們同聲同氣又道:“就算不說,他也會知道吧,那裡好歹也是他家。”

蕭勤安再度淚奔,卻還是爬了出來。

在他忙着拍塵土的空檔,兩娃娃相視一眼,交換了眼神密碼之後,又扭頭看向他問:“小舅舅,你這次是真的要去找我們孃親嗎?”

蕭勤安瞥了兩娃娃一眼,挺挺腰桿,傲慢的哼了一聲,撿起地上剛剛先扔出來的包裹就神氣的甩上肩頭重生女配奪夫記最新章節。

“你包裹裡有三千兩銀票對不對?”

奶聲奶氣的一聲,頓時驚得蕭勤安一僵,趕緊要檢查包裹,就聽到另一聲:“不用找了喲,我們都拿走了,包括那點碎銀。”

蕭勤安不信邪,不信他們能這麼快就把包裹裡的銀票碎銀都搜刮走了,把包裹三兩下拆開,翻來覆去兩遍不見,只好內牛滿面的認輸了:“你們想怎麼樣?”

“找娘!”

蕭勤安:“……”

*分啊分啊*

“真的真的,我不想幫他們的,可是他們挾持了我兒子,我實在沒辦法,只要讓他們坐着神鷹鏢局的鏢車出了京都……”

柳翊跟皇甫煜哭訴,爲表清白,還不忘加一句:“我兒子現在還在他們手裡呢,他們說如果我敢出賣他們,就撕票,撕了我兒子。”

白易抖了抖嘴,努力憋住不笑出來,更慶幸,被“看上”的不是他兒子。

皇甫煜只問:“鏢走的是那個方向?”

“鏢是到臨鳳城的。”柳翊老實交代,以求從寬發落。

皇甫煜聽罷,卻道:“爪白,去看看他們出了京都後在哪裡下車去了哪裡。”

柳翊微怔,就聽到爪白撲翅離去的聲音,接着又聽到皇甫煜道:“白易,帶些人出城去追那輛鏢車。”

白易也有些糊塗了:“王爺,您不是猜到他們出城就會下車嗎?怎麼還……”

皇甫煜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不這樣,他們會又折回來,到時候……”

他,要怎麼找她?

*分啊分啊*

人販子,走南闖北竄梭與貧富之間,就算沒見過多大的世面,也聽過不少傳奇,還真沒見過自己送上門來讓他們賣的……

“大叔大嬸,您看我們多粉雕玉琢啊,就算賣不進沒孩子的大戶人家當少爺小姐,也一定能賣到青樓換個好價錢。”

“大叔大嬸,我們老實跟您說,我們都是從京都出來的孩子,因爲跟爹孃吵架了,決定不要他們了,就跑出來了,所以,您要賣我們的話,一定要帶到遠一點的地方去賣,絕對不能賣回京都。”

“嗯嗯,燕門關就是個不錯的好選擇,雖然遠了點,但是魚龍混雜啊,不但有夏國的商人,楚國的商人還有胡國的商人呢,只要他們看上了,捨得花大價錢把我們買去帶去遠遠的夏國楚國或者胡國,根本就不可能再找得回來嘛,哇噻,大叔大嬸,你們不但賺翻了,還沒有後顧之憂。”

兩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一唱一和,使勁的灌迷湯,直說得兩人販子暈乎乎的美夢連連,哪裡還想得到兩個小屁孩那點年紀,爲什麼說話這麼有邏輯性,再加上白撿的便宜不要白不要,更何況,他們好歹都是大人,能玩不過三個小屁孩嗎?到時候每天每人喂一點迷湯就是了。

於是,三個小屁孩很順利的搭上了人販子的馬車,一路走走停停,向燕門關進軍。

至於那些迷藥嘛……

兩位奇珍異草喂大的粉娃娃表示喝多少都無壓力,但,蕭勤安小童鞋就不得不花點手段,把迷藥含在嘴裡,等人販子走後,才趁同車等着被賣的其他人不注意時,偷偷吐掉。

一大二小三個屁孩,惟妙惟肖的裝着喝下迷藥半夢半醒的模樣,晃晃悠悠歷時一個多月,到達燕門關,這時馬車裡也就剩他們仨沒被賣了[未來]神術師養成記。

趁着男人販子去找買家的時候,女人販子在就近的餅攤上買了幾張餅,準備拿去餵給幾個小屁孩吃,卻,一進馬車就不能動彈了,眼睜睜看着三個屁大的孩子,從屬於她的包裹裡翻出當初她從他們的包裹裡翻出來的銀票碎銀,和,她和他男人這一趟辛辛苦苦賺的所有銀子,一起揣進他們那個包裹裡……

臨走前,兩個粉雕玉琢的娃娃一左一右的拍拍她的肩頭,孜孜教誨:“大嬸,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日後長點心,啊~”

“你們兩個真囉嗦,趕緊走了,不然男的就回來了。”蕭勤安不耐煩的催促。

站在偌大的燕門關,看着來來往往的人,兩粉娃娃抿了抿脣。

“妹妹,你想家了吧?”

“弟弟,我沒有,但是我想小白了。”

蕭勤安白眼一翻:“你們到底走不走?”

兩娃娃同時瞥向他,大眼汪汪,說不出的委屈。

蕭勤安頓時頭皮一麻:“不是吧?不是吧?都到這裡了你們才反悔?”

但,仔細一想,兩娃娃雖然從小就獨立得超乎想像,會用勺子開始就自己吃飯,會穿衣服開始就自己洗澡,三不五時偷藥癡的藥爐玩玩爆炸,隔三差五鑽廚房弄點黑暗料理,但,他們到底也不過是才四歲的小孩子而已,又是第一次離開家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一路上還過得半點不好……

頓時心軟了,趕緊哄道:“你們別哭呀,別哭,要不……”

話沒說完,就聽到了那陣熟悉的擊掌聲,面前那兩個剛纔還大眼往往道不盡委屈的小娃娃,已經手舞足蹈的撞起屁股來。

“從前有個人啊。”

“他叫蕭勤安啊。”

“呆頭又笨腦啊。”

“唬唬他也信啊。”

蕭勤安頓時面目扭曲,什麼愧疚都飛到九天之外去了,咬牙切齒:“你們兩個,小心我……”

“嗚嗚,哥哥,不要賣了我們,我們會很乖,我們會聽話,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一天只吃半個饅頭我們也高興,你不要賣了我們啊,嗚嗚……”

“嗚嗚,哥哥,哥哥,不要賣我們,不要賣我們,我們會乖,我們會聽話,嗚嗚……”

兩娃娃說哭就嚎得大聲,直接驚天地泣鬼神,立馬就把滿街的視線拉了過來,還默契的一左一右拽着蕭勤安的衣角,各用一手貌似揉眼,看着好不可憐,當即換來一大片憐憫的眼神,燒餅糕點碎銀子,雨點般的送來。

“小兄弟,姐姐一點心意,拿着吧,好好照顧弟弟妹妹。”

“是啊是啊,小兄弟,好歹是個男子漢,能撐住就要撐住,別賣弟弟妹妹啊,這些碎銀你拿着。”

蕭勤安:“……”

你們特麼的都瞎了麼,就算我們身上的衣服有點髒有點皺還有那麼點發酸,可好歹也是高級貨好不好不?你們怎麼就這麼輕易被這兩禍害給坑了呢?

不過,數數別人強送的銀子,零零碎碎竟然也有十幾兩,蕭勤安小童鞋頓時又寬慰了:“好樣的,繼續發揚,說不定靠這法子就能賺夠找你們孃的盤纏護花獵王。”

“才十幾兩。”撇嘴,表示真看不上。

另一個提議:“下次賣身葬兄吧,一定能賺更多。”

“嗯嗯,這主意好,就這麼決定了,小舅舅,你扮死人要扮像一點哈。”

“就是,別關鍵時刻出狀況,浪費我們的表情。”

“嗯,保險起見,我們先合計合計。”

“有道理。”

蕭勤安:“……”

你們特麼的有問過我的意願嗎?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到底三個都只是小孩子,體力有限,日落前,他們找了間不大不小,離燕門關佟大將軍府很近的客棧投宿。

而,他們這一路的一舉一動,都全落在一行大人眼裡。

悄悄然,一抹長影從窗入,爲三個孩子蓋好肚子,又在牀邊坐了一會兒,確認兩個小的確實睡得很好,才又悄悄然從窗出,直接上那個房間的屋頂。

“您居然放心他們就這麼出來闖。”佟大將軍還真不知該表揚那三個屁大的孩子的勇敢,還是該讚歎小那兩孩子的爹淡定。

他表示,今天他巡城時乍一見那三個孩子,是真的嚇了一大跳,要不是小那兩孩子的爹忽然冒出來阻攔,他已經帶人衝上去把三個小屁孩打包進大將軍府當祖宗供着了。

開什麼玩笑,那可是皇甫家的血脈啊,說不定就這麼兩了,要是有個閃失出點意外,怎麼辦?

皇甫煜輕輕笑了一聲,順勢就躺在了屋頂上:“你以爲他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跟着嗎?”

佟大將軍頓時驚愕了,沒辦法不驚愕,要知道,面前這人可是大名鼎鼎的武王大人,來無影去無蹤,若不是他主動現身,誰也別想知道他在哪,而他們屁股下那個房間里正打呼嚕的,只是三個小屁孩,最大七歲,小的也才四歲。

“有些事,很難解釋。”

皇甫煜輕笑,簡單一句將佟大將軍打發了。

佟大將軍倒也識趣,不再追問,只是不由的看了看旁邊躺着的人。

他那長髮披散在肩,一身平民打扮,不說,還真沒人把他跟武王聯想在一起,最重要的是……

天下皆知,武王妃出事之後,武王悲痛至極憤怒至極,身體都爲此發生了異變,一雙眼墨眸,生生變成了駭人的金瞳,可,現在在他面前這個人,確實是武王本人沒錯,但他的雙眼,卻是正常的黑色的!

皇甫煜合上眼,笑着用同一句話繼續打發他:“有些事,很難解釋。”

他這麼說了,佟大將軍自然也不好再問,更不敢問他,爲什麼一直堅持,堅信那位武王妃還活着……

想起那個女子,佟大將軍就不禁惋惜,也不再多說什麼,直接起身告退了。

第二天一早,三個小屁孩又找上了一楚國的人販子,迷湯一桶一桶的灌,請他把他們賣到楚國去。

白大侍衛表示不淡定了:“王爺……”

“由他們去,不吃虧不長智,趁機歷練歷練也是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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