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家大公子與連城亂倫背德的消息,在傭人中間廣泛流傳,以往各種現象,輪番扒出來解讀。
樑母察覺後,狠壓了一波議論,眼下傭人間消停,該議論的,卻都議論得差不多。
劉姐清楚樑父樑母的態度,卻到底懾於大公子,對王姨沒了那天當衆指責的明目張膽。
王姨老實木訥,她不蹬鼻子上臉,兩人自然相處和諧。
每日三餐,王姨短暫出現,指導一些注意小事項,就回房間,不多管,不多問。
沈黎川電話過來時,王姨正在收拾行李,她在樑家幾十年光景,這間保姆房比她的家還像家,不收拾沒發覺,一收拾嚇一跳,個人物品零零碎碎,四隻大行李箱裝不完。
管家勸她,一些不必要的東西,可以丟掉。王姨戀舊,一件不肯,用紙箱分類歸整好,寄回老家。
“王姨——”
王姨一驚,沈黎川聲音溫潤晴朗,日常喚她總帶三分笑,少有迫切焦火的時候。
她問,“又出事了嗎?”
沈黎川打手勢示意秘書出去,董事會再推十分鐘。“今天樑家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樑夫人的狀態如何?”
王姨腦海回憶一遍,“早上樑夫人幾通急電,樑董回來了,兩人在小花廳,傭人不敢靠近。”
沈黎川心底一沉,樑父最近在梁氏日夜不歸,鐵了心逼樑朝肅回國。
這個節點,他回樑家,會跟樑母談論什麼?
樑文菲一直反覆提問,是“你們”爲什麼喜歡連城,而非“你”,又提連城是樑朝肅處心積慮的獵物。
沈黎川不是傻子。
他在茶餐廳,聽見連城親口肯定,樑朝肅是爲了樑文菲而強佔她,四年來防備打壓,隔絕他們兩人。
後來,連城兩次逃跑,樑朝肅堅持不休,大動干戈也要找到她,這般強橫的姿態,單爲樑文菲已經說不通了。
他以爲是樑朝肅這四年間,對連城霸佔出了感情,才執着不放手。
樑文菲這一通雲裡霧裡,暗藏崩潰的發泄,他的猜測完全推翻。
倘若,樑朝肅從頭至尾都是爲了佔有連城,爲了得到她,這麼長久的,不擇手段地佔有欲,樑家知道後,會怎麼做?
王姨立在餐廳門口,探頭望幾眼,捂着嘴小聲對電話,“樑家正在用午餐,樑董沒走,和樑夫人的氣氛有些不對,兩人都——”
她肩膀猝不及防被人從身後拍中。
來人並未揭發她,扣住她肩膀,迅速帶出屋子。
廚房旁邊有一道小門,主要方便食材運送,平時不開,鑰匙王姨和管家都有,但她辭呈獲批後,連帶樑母小補品庫的鑰匙,一併交給劉姐了。
身後的人用鑰匙開門,王姨就猜到是誰,回身一看,果然是管家,“我——”
電話裡,沈黎川也明顯感覺不對,沒有出聲,沒有掛斷電話,如果來人向王姨發難,以他的身份,可以阻擋一二。
“是沈總的電話?”管家拿過手機,反手鎖上門。
這個位置在樑家主建築的斜背面,不算花園,不靠車庫,就是樑家的傭人平時也少有踏足,園丁自然不上心。
花草野蠻生長,枝條藤蔓繁茂,在陽光下交錯掩映,搭成一道天然圍牆。
管家拉王姨蹲下,“沈總,王姐不日就要離開樑家,您有什麼事可以問我。”
沈黎川聲音從喇叭中透出,異樣沉穩,“沒什麼事,忽然想到菲菲,劉管家不用在意。”
他準備掛斷電話,管家攔住他,“沈先生,您是爲了連城小姐嗎?”
沈黎川沉默,他呼吸聲在聽筒裡輕不可聞,倒是管家急促,王姨更驚訝出聲,愕然盯着管家。
“我在樑家三十七年,僱主家的私事,我從未向外吐露過隻言片語。”他面色也掙扎,躊躇不決,“但連城小姐也是我看着長大,其他的,我受僱樑家不會透露。”
管家咬牙,“可一條命已經太重,兩條命——同時淪喪,我良心難安。”
沈黎川握手機的手臂,肌肉瞬間賁張,整個人挺身坐直,還待問什麼,管家掛斷電話。
沈黎川之前料想樑父不會要連城這個孩子,他也囑咐過老鬼,注意樑父委派的人,接觸當地醫院。
老鬼的熟人,在冰島從事走私生意,包括但不僅限於,人口偷渡、槍械販賣,但熟人只是底層微不足道的馬仔,一些小事能行方便,大事就無能爲力了。
沈黎川認爲這條線十足有用,若是能接觸到頂層人物,其實要比樑父和樑朝肅那種在國際上找人的方式,要靠譜,能發揮得多。
不管何時,強龍難壓地頭蛇。幫派在當地能經營良久,必然樹大根深,不見光的暗地裡,數不清的孔竅,足以一個人鑽進去,改頭換面,出來時便得新生。
但此刻樑家的絕情狠毒,遠超他預料,管家說兩條命同時淪喪,豈不就是要連城一屍兩命。
秘書推門,“沈總,十分鐘馬上到了,董事們已經重新入席,只等您了。”
沈黎川起身,握着手機,頁面顯示老鬼的頭像,“會議內容壓縮掉一部分不重要的,改成簡報,半個小時內結束。此後會議全部推遲,空出今天下午的時候,我有要事。”
……………………
十二月冰島的日出時間,越來越短。
臨近月末,一點日出,四點半日落,這會兒五點過半,旅遊中心一整條長街空無一人,風雪路燈,建築沉默,黃白的燈影下,只有他們。
連城深一腳淺一腳,雪花密密地灑下來,路燈將他們身影拉的很長,頭部傾斜交疊在一起。
連城襯樑朝肅不注意,往旁邊偏移幾步,一腳踩進雪窩,結結實實摔個屁股墩,羽絨服驟然受擠壓,裡面焐熱的空氣從脖領噴涌出。
吹拂過她凍得通紅的臉,連城一霎像回到暖氣恆溫的室內。
腦子倏地蹦出,泰多多從外面進入辦公室吐槽,這鬼天氣和壞男人的心一樣冷。
她突然樂不可支,噗嗤笑出聲。
樑朝肅攙扶她的手一頓,臉上怒色也頓,“你在想什麼,摔跤了還笑。”
微帶訓斥的語氣,連城往日找話題帶過。
但眼下,她要假死脫身,此生此世擺脫這個神經病。鬼男人的壞心眼,頭一次,她略高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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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頭笑,“想你。”
樑朝肅軀體僵滯兩秒,驀地彎腰,面孔懸浮她在眼前,僅幾寸,背光也不影響連城看清他瞳孔黑白分明,烏漆的眼底框着她,波瀾漸起,轉瞬滔天巨浪。
“想怎麼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