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雨薰走後沒有多久。亨利就還是帶着勒戈夫和岡薩雷斯過來找冷容若了,冷容若還沒有帶孩子們離開,所以這三位大叔也小興奮了一會,的牌子也湊了回熱鬧。突然多出三個外國人,倒是讓許多人都望而卻步了,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一點也不擔心,依舊大方自然地上前抱了抱這三個外國人。當然,還有小部分覺得外國人夾雜在一堆孩子中間有些吸引眼光,本就成爲關注焦點的冷容若一羣人,一個下午就光洗目光浴了。
待亨利、勒戈夫和岡薩雷斯也離開了之後,冷容若看了看這下午的太陽,雖然還沒有到盛夏,太陽算不上毒辣,但孩子們也站了許久了,也需要休息了。所以冷容若也打算今天“Free .Hug”的活動就到一段落,帶孩子們去吃些冷飲。
冷容若想法還在腦子裡轉,還沒有來得及喊林七月時,眼前就又出現了一個人,“我可以和你抱抱嗎?”聲音有些蒼老,已經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冷容若一時低着頭,也沒有注意。晃了晃手裡的牌子“想擁抱,請隨便”,點了點頭,張開雙臂就準備給對方一個擁抱。可是,當這個老人站到冷容若面前,給予冷容若一個大大的擁抱時,眼前這張放大的臉卻讓冷容若有些呆住了。
眼前的人居然是福伯。
如果說今天的活動,碰到亨利,碰到魏雨薰就說得過去,但是居然碰到福伯,就十分意外了。
看着冷容若眼底的意外,福伯呵呵地笑了兩聲,“有沒有時間,我們談談?”
“恩。”冷容若很快就恢復了正常,點點頭算是給予了恢復。轉過頭,看着兩頰緋紅的林七月,應該是被熱的臉頰微微發紅了的樣子,“小七,活動到這裡吧,帶孩子們去休息休息。”
雖然“Free .Hug”的遊戲新鮮又有趣,孩子們的積極性都很高,但孩子也是最沒有耐心,又容易累的一個羣體,所以聽到可以休息了,大家都興奮地跳了起來。林七月看了看冷容若身邊的福伯,雖然不認識,但還是微笑地點頭打了個招呼。然後就轉身把孩子們集合了起來。這若放在以前,哪有可能這麼容易就把孩子們招呼起來,而且還是靠林七月自己一個人。現在,林七月只是簡單招呼了起來,所有人就聚集到了林七月的身後,隊伍雖然不是很整齊,但卻也沒有到處亂跑,倒省了林七月很多麻煩。
帶領着孩子們浩浩蕩蕩地走進了一間刨冰店,二樓的座位幾乎都被冷容若這行人佔領了。不過冷容若並沒有一開始就爲孩子們點刨冰,而是先讓店裡送了幾壺溫水上來,那種不涼不燙的溫水,讓每個孩子都喝上一杯兩杯之後,休息了二十多分鐘,纔開始點刨冰。原本,冷容若是打算過四十分鐘,最少要半個小時之後,再讓大家吃冰的,這樣對身體纔不會有損害。可惜,夏天那幾個調皮鬼就差沒有大呼小叫了。
如果是以前的方堯,恐怕早就開始坐在地上大哭小叫,依靠耍賴皮達到他的目的。可是今天他卻先是可憐兮兮地盯着林七月,林七月倒是心軟,可沒有用。方堯猶豫再三,磨蹭到冷容若身邊,小聲地問到,“園長,爲什麼現在還不能吃刨冰?”
“剛曬過太陽,出過汗,不能立即吃冰的。”冷容若簡單地回了一句,不過才一回頭,就看到了顧影漾、秦奇幾個孩子那哀怨的眼神,冷容若回過頭,不準備理會,不過還是低聲提了一句,“再過十分鐘。”
“耶!”孩子們立刻歡呼起來。林七月這才鬆了一口氣,讓孩子們先挑選自己想吃的刨冰,一會好一起點。一時間,店裡就充滿了“草莓”“香蕉”“西瓜”等各種口味的名稱,好不熱鬧。
“看來,你和孩子們處得很好。”福伯微笑着說到。
冷容若卻是沒有回答,如果福伯知道,他在孩子們心目中的形象可是絕對可怕的,他就不會這樣講了。“你要點份冰降降暑氣嗎?”冷容若有些意外地諮詢到,這在以前也是不可能的。冷容若在改變孩子的同時,孩子其實也是一點一點地在改變他。都說,和孩子處久了,童心就會多一些,笑容就會多一些,當然。哭鬧的調皮搗蛋鬼例外,讓人頭疼還來不及呢,除此之外,倒是大實話。
“一把年紀了,吃什麼冰。”福伯揮了揮手,不過福伯卻依舊轉過頭去,看着這羣可愛的孩子們。年紀大了,總是對子孫缺少抵抗力,孫兒們膝下尋歡在任何時候都是可以讓人感覺幸福的。孩子中間,福伯看到了上次的幾個孩子,顧影漾、秦奇、夏天、方堯和顧雪然,除了顧雪然稍微文靜一些,其他四個男孩子都是上躥下跳,活力十足。再轉頭看看眼前的冷容若,福伯露出了一個笑容。
“小冷,我決定搬家了。”福伯的話,讓冷容若露出了吃驚的表情,對,大吃一驚,冷容若表情雖然沒有變化,可是眼睛裡的震驚卻是一點都沒有遮掩。
福伯知道,不要說冷容若驚訝了,就連他自己。在今天之前,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最後會下這個決定。
“小冷,你說得對,舫湖區和‘陽光’其實是一樣的。幸運的是,‘陽光’留了下來,舫湖區卻會隨着時間、隨着城市的擴建,總有一天會消失的。我一直都知道得很清楚,只是不願意去面對罷了。”福伯看着冷容若的雙眼,平淡地說到,彷佛只是在說今天的天氣有點熱一般的家常話題,“上次和你談完。我其實就明白了,但我還是拒絕去相信,拒絕去面對,總是說服自己,你是一個商人,你是一個卑鄙的小人,利用‘陽光’的故事打感情牌,來欺騙我。人老了,總是固執的,只願意相信自己相信的東西。”福伯露出一絲苦笑。
冷容若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後說出來的話,卻只有簡單的幾個字,“所有人都是固執的。”
“呵,也對,人都是固執的,只是固執的東西不一樣罷了。”福伯笑了笑,“我固執地相信,守着舫湖區,就等於守着我們家老婆子,就等於守着執子之手的承諾。昨天,我去了‘陽光’,去看了那個屬於你的固執。”福伯這話有些文縐縐,可是冷容若聽了,卻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聽着。
“我見到蓉姨了,還見到了那羣可愛的孩子們。”福伯臉上的慈祥散發着一種光輝,“我沒有辦法在欺騙自己說,你是一個壞蛋,是一個卑鄙的人。在‘陽光’,即使你不在那裡,依舊可以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善良的孩子。”在福伯眼裡,冷容若的確是一個孩子,一個人生纔剛開始沒有多久的孩子,“今天,看到這羣孩子們的笑容。就更加堅定了我的想法。小冷,我相信你是真的能夠體會到我們不想搬的心情。我也終於理解你的那句話了,無論發生了什麼,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說來有些可笑,我真是癡長了歲數,年紀算起來比你大了三倍還有餘,居然看得沒有你透。”福伯自嘲地笑了笑,可是笑容裡卻是沒有了包袱,十分輕鬆,“老婆子走了這麼多年了,其實我一直都在守着執子之手的承諾,無論在哪,都是一樣的。回憶,是在腦海裡的,是在記憶深處的,沒有人可以奪走。也許舫湖區最後會消失,但是那裡的一草一木,那裡所有的回憶卻是會伴隨着我,你說對吧?”福伯看着冷容若,眼裡的排斥早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慈祥,就像爺爺看着孫兒一樣。對於冷容若這個小夥,福伯是越看越喜歡。雖然前兩次見面都不怎麼愉快,可是福伯卻知道,那句“執子之手”的承諾,冷容若是懂得的,也算得上是自己的知己了。
“福伯……”任冷容若口才再了得,此時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看着福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讓福伯搬,心裡難免有些遺憾;不讓福伯搬,卻也不行,那長長的一嘆,卻是道盡了所有的複雜。
“小冷,放心吧,我是真想通了。”福伯此時再次露出笑容,卻是如釋負重,“搬家也許就在這個月吧,到時候搬到兒子家去享清福。把他養這麼大,也該讓他服侍服侍我了。”福伯呵呵地笑着,“小冷,只是,我無聊時你可要出來陪我聊聊天,偶爾也去‘陽光’走走,你看到我這糟老頭,可不要嫌棄我麻煩啊。”
福伯的話,讓冷容若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微笑,點點頭,“隨叫隨到。”
福伯滿臉的笑容,眼睛都快眯得看不見了,看得出來,他心情的確是好的,“對了,小張和小易兩家人,也合計着要搬了。我們小區,我們三個老人家去說說,估計沒有什麼問題,你就等着一一過來籤文件就是。”
冷容若擡起頭,感謝的話纔到嘴邊,看到福伯的眼神,卻又咽了下去。福伯笑了笑,“那我先走了,你帶着孩子,就先忙。改天見。”說完,福伯轉身就下樓離去了。看着這個老人的背影,冷容若卻是久久不能回神。
今天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