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冷容若這樣一座大冰山來說冷笑話的話。絕對有北極效應。此刻就是如此。
易驍柏迅速往後退了退,“冷少,我對背背山沒有任何興趣,堅決地,肯定地,一點點興趣都沒有。”易驍柏有意地誇張,驚慌失措的表情卻是有些滑稽。
這次冷容若沒有笑,只是眼底閃過了一絲內疚。“大伯,我希望你幫我調查一些事。”
“啊?”這前後的反差太大,易驍柏的下巴再次有脫臼的危險,不過這次恢復地比較快,“調查什麼事?這還不簡單,包在我身上。是不是決定要yin。亂這個世界了?我堅決支持!”
易驍柏的笑話,沒有讓氣氛變得輕鬆。“我希望你幫我調查青幫。”冷容若終於把這句話說出來了,所有的猶豫和糾結在此刻隨着空氣一起凝結。
易驍柏試圖笑了笑,可這次笑容卻沒有辦法綻放起來了,張了兩次嘴,最後易驍柏還是選擇了沉默。
冷容若接着說了起來,簡單地把當初車禍的事情說了說,還說了秦汐最近調查到的蛛絲馬跡,包括青幫和顧長生牽扯進去的可能性。
聽完冷容若的話。易驍柏的臉色逐漸變得嚴肅起來,卻是什麼話都沒有說。一時間,氣氛居然僵硬了起來。這在易驍柏在場的時候,絕對稱得上難得了。易驍柏獨自思考了一會,接着擡起雙眼,看着冷容若那雙回覆平靜的雙眼。此刻,易驍柏終於讀懂了,讀懂了剛纔冷容若的錯雜、內疚和猶豫,他知道,一向果斷堅決的冷容若也在躊躇。這就足夠了。
易驍柏知道,冷容若是真心當自己是朋友,是知己,是相信了自己才決定吐露出來。如果冷容若不相信易驍柏,大可去找私家偵探,甚至去找青幫的對頭來調查,雖然是從外部調查,但相信也絕對會調查處蛛絲馬跡的。而冷容若選擇了相信易驍柏,他眼裡的掙扎也說明了冷容若對易驍柏的重視。易驍柏知道,對於冷容若,自己沒有看走眼。
“冷少,我知道這關係到你的父母,很重要。”易驍柏終於開口了,語氣不在調皮,多了一些嚴肅,“不過這也關係到我家,但我還是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不管和我們家有沒有直接關係。至於將來。等結果出來以後再說吧。”易驍柏此刻語氣裡卻有一些灰心,好不容易認識了一個真正的好朋友,如果自己父親或者爺爺,或者就算是青幫其他主要人員,真的人爲製造了那起車禍,自己以後和冷容若卻只怕是做不了朋友了。
“不管結果如何,你始終是我認識的大伯。”冷容若蠕動了一下嘴,低聲說到。的確,就算青幫真的和車禍有直接關係,那也是上一輩的事了,而且說不定背後還有黑手。事情雖然重要,很重要,但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上一代的恩怨不應該成爲他們這一輩未來的障礙。冷容若知道,自己是真心當易驍柏爲朋友的。
聽到冷容若的話,易驍柏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臉上扯出了一個笑容,但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冷少。”易驍柏只是喊了喊冷容若,兩個人就又陷入一片沉默,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三分鐘,也許是五分鐘。易驍柏臉上的笑容才終於再次綻放,不過卻是帶了一些疲倦,“冷少,咖啡屋的工作你不會要辭退我吧?”
“你不來試試看。”冷容若惡狠狠地說到,“這個月工資就沒有了。”
這次,易驍柏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這老闆真狠,虐待員工啊。”
掩藏了二十多年的黑暗,現在正在一點一點揭露它的原貌。只是,這個事實究竟會是如何,會牽扯出多少人,會造成什麼後果,沒有人知道。
再次來到這間茶館,冷容若除了感覺到親切,還感覺到了心靜。最近自己一直冷靜的心態,卻是有些不平靜,可當進入這個充滿竹香的茶館,卻讓人內心逐漸地平復下來。看着方童慢條斯理、有條不紊地沏着茶,每一個步驟都是如此精細。橙黃色的茶水散發着淡淡的光澤,緩緩注入茶杯,一滴不多一滴不少,沒有濺出來一點。看着那幾近透明的茶水,上面嫋嫋的煙氣帶着屬於西湖龍井的茶香在整個茶室裡瀰漫開來。
端起茶杯,把茶杯放在鼻下,那縷縷茶香彷佛有種神奇的力量,把腦海裡的煩躁都逐漸平復。這和咖啡所帶來的悠閒不一樣,咖啡是放鬆、是愜意,茶卻是寧靜、是平和。
“年輕的時候。只有燦森願意和我一起泡茶。”方童緩緩地把茶杯拿到了嘴邊,輕啜一口,讓那晶瑩的茶水在口腔裡散發出陣陣香氣,享受地閉上雙眼,好不愜意,“舒兒泡的一手好茶,我這泡茶手藝還是和舒兒學的。不過燦森就沒有這天賦了,學泡茶總是少了一些靈性,被舒兒笑了許久。”
聽着自己父母的事兒,冷容若彷佛就看到他們在這個茶室裡一般,嘴角淡淡的微笑,從容不迫的對談,想必當年也是這樣的景象吧。
“你,很像舒兒,眉宇間的從容,再像不過了。”這是方童第二次說起這段話了,第一次也是在這裡,也是這個茶室。只是,上次冷容若帶着疑問離開了,如今事實卻已經揭開了大半。“燦森的眉宇總是瀟灑自如,總是風度翩翩,摘了不少女孩兒的心。”方童輕聲笑了起來,“舒兒卻總是雲淡風輕。飄逸脫塵。燦森這一輩子,也就離不開舒兒。他們的確是天作之合,羨煞旁人,就連我這個老頭子看得,也是賞心悅目。只羨鴛鴦不羨仙,我這輩子也就在他們身上感受到過。”
自己的父母究竟是如何的出色,讓這麼多人念念不忘,即使離去了二十多年,他們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依舊是如此明顯,這讓冷容若眼睛有些發熱。
“比起你父親,你少了那份瀟灑。如果你肯脫去你外面那層冰山外殼。你應該也不會遜色於你父親,甚至比他還更出色。”方童慈祥地笑着,對於冷容若,比起秦戰的寵溺,方童總是多了一些欣賞,“臉上那道疤,是那時留下的?”方童看着冷容若右臉上那道淡淡的傷痕,隨意地問到。
“恩,從車上下來以後,被自行車撞到時留下的。”冷容若簡單地說到。當初那場車禍,最熟悉的人卻是蓉姨。方童和秦戰現在也知道了一個大概,很多細節卻沒有再去問了,畢竟已經過去了,那個騎自行車的人早已經不可能找到了。
方童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只是又爲自己倒了一杯茶。茶室裡茶水飛濺的聲音悄聲響起,每一顆水珠互相撞擊到一起,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卻也不單調。
“現在,有什麼打算?”方童把茶杯放到嘴邊,看了冷容若一眼,然後才又低頭看着手裡的茶。
“一邊工作,一邊調查當年的事吧。”冷容若把茶杯裡的茶一飲而盡,沒有再細細品嚐,感覺着茶水滑過喉嚨的溼潤感,才舒服了一些。
“想要報仇?”方童的聲音輕微地擡起一個聲調。
“說不想,那是假的。”冷容若沒有隱藏,實話實說。如果父母真的是被害死的,那就是謀殺,怎麼可能淡然處之。
“要做到寬容寬恕,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方童輕嘆一口氣,“這麼多年,我也依舊沒有做到。六弟和弟妹如果真的是被謀害的話,”這回,方童沒有稱呼“燦森、舒兒”,也沒有稱呼“你父親母親”,卻是直接稱呼“六弟和弟妹”。語氣也突然凌厲起來,“哼。”方童把茶杯放會了石桌上,瓷器和石桌相撞,發出一聲清脆響。雖然方童沒有說任何話,可單一個“哼”字就聽得出來,過去了二十多年,他還是一樣如此生氣。
“不過,現在也沒有辦法證明就是二弟做的,你不要魯莽。二弟的確不像是會做此事的人,所以還需要慢慢調查才行。”方童看了冷容若一眼,隨意地交代道。即使方童沒有說,冷容若也不會輕舉妄動的。本來就已經不容易查到證據了,如果再打草驚蛇,只怕這事真的就沒有重見天日的一天了。
“這事還要從長計議,你還是專心在秦氏把工作做好吧,幼兒園和咖啡店你做得倒是很不錯。”方童臉上慈祥的笑容再次出現,此刻他就是一個和藹的老人,完全沒有剛纔那瞬間迸發的凜冽,“你在秦氏,還是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才行,只有這樣,纔有鍛鍊的價值。”
冷容若點了點頭,這些他都是知道的,他也沒有希望不勞而獲,所以“挑戰”項目也好,舫湖區項目也好,還有東方幼兒園和“咖啡王子殿”他都在靠自己的努力。
“現在你的身世是知道了,倒真有件事想和你說說。”方童忽然想了起來,眼睛一亮,滿臉笑容,“你出生的時候,我和燦森給你定了個娃娃親。原本四弟想和你結親的,可惜那段時間他沒有孩兒出世,所以便宜了我這個老頭。”
娃娃親?方童的孩子剛好年紀合適?不會吧……
“我給你和月心定了娃娃親,算是指腹爲婚吧。”方童笑呵呵地說到。
冷容若腦海裡忽然想起,當初把方堯交給他管的時候,自己問過他說,方月心怎麼辦?方童當時的笑容,很胸有成竹,而眼底那閃爍的光芒,現在想來,居然有些奸計得逞的老奸巨猾。天吶!
今天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