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事情說得差不多,陳折戟便放下那張面癱臉,歡快地找自家夫人溫泉嬉戲去了。
不過距離決定離開的日子還有一段時間,在此之前,鬱藍想先把這座小村子變成理想中的堡壘。就算去了越陵,這裡也將會成爲她最後的撤退底線,也將會成爲她計劃裡的第一個軍火基地。
首先,當然是塔防的問題。
工匠們對鬱藍要他們修繕府邸並加強村子外圍圍牆的要求並不牴觸,反正有足夠的工錢。更重要的是,對於這位強悍的女主人,他們早就想在鬱藍面前有所表現,這剛好是個機會。
爲首包括祝家三兄弟的幾個工匠商量了一下,一致認爲簡單的府邸並不符合鬱夫人的身份,既然要造,爲什麼不造更好的呢?
帶頭的工匠輕聲道:“夫、夫人,如果您允許的話,我們將在您的府邸擴大,修建成一座美妙的園林,而不是簡單的小房。”
鬱藍蹙眉,道:“園林美觀……不過不實用,我要的是軍事堡壘。當然好看一點更好。”
一邊想着自己希望的特點,一邊參考自己前世見過的那些著名建築,鬱藍開始試圖畫出想要的建築模型。腦子裡的資料不是擺設,幾天幾夜的武器圖紙也不是白畫的,很快,她便勾勒出了想要的形狀。
工匠們看着在鬱藍筆下成形的圖紙,都十分驚歎。他們所使用的建築圖紙,向來都是很簡單粗陋的,從來沒有哪個工匠會把房子和城堡的圖紙畫成這樣。從圖紙上,就可以看到整棟房子的立體結構。
這些在鬱藍眼裡只能算過得去的圖紙,在工匠們眼裡,卻是不得了的寶貝。
鬱藍將畫好的圖紙交給祝氏兄弟,道:“我只能做到這樣了,只做參考,自己到時候另外修改。”
祝家老大捧着圖紙,如獲至寶,當初來這裡的傲慢已經被鬱藍所表現出來的才華完全折服,他謹慎地道:“大人,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但您的這份圖紙,是否能讓我們臨摹一份?”
鬱藍正在用軟布擦手,聽到工匠的話,也沒回頭,直接說道:“本來就是給你們用,你想要直接拿去好了。”
“真的?”工匠們眼神發亮。
“真的。”鬱藍將毛巾放到一邊,看着漢子們激動的樣子,有些莫名其妙,不就是一份圖紙嗎,至於嗎?哦對了,這裡的圖紙好像跟自己畫的不太一樣,二維到三維的差距……怪不得他們那麼興奮。
工匠們捧着圖紙歡歡喜喜的走了,當天下午,就開始叮叮咣咣的忙碌起來。他們一向分工明確,年紀大點的負責丈量和測算,年輕力壯的那些負責挖掘和建造土牆,其餘工人幫忙將挖出的土運送出去,只是一個下午,效果十分顯著。
將的重建工作交給工匠們,由敖斷骨監工,鬱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文雕夜和雷辰的出現,讓她產生了危機感。她知道連發弩箭對這個還以冷兵器爲主的世界有多大的吸引力。如果想要保全自己,就必須儘快增強實力。
不過一想到自己本來可以慢悠悠做的,但是被逼到這份上,完全是因爲幾個男人的爭風吃醋,
她就想吐血。
熱武器還造不出來,鬱藍只有在一些現有的冷兵器上動腦子。她要求祝氏三兄弟加緊製造弩箭,當得知祝老二可以打造軸承之後,一架架簡單卻實用的投石機迅速建造完成。和傳統的投石器不同,這些經過改造的投石器,投擲的是可以填裝炸藥和碎石子的空心彈,殺傷力直接上了十幾個臺階。
就在鬱藍在自己的村莊裡努力製造塔防時,燕北諸盟的中心府邸,回到自己大本營的文雕夜正爲桌子上的連弩和一旁的沾血布片若有所思。
沾血的布片來自他放在鬱家莊的釘子,看來對方已經被發現並處死了。這種沒本事的傢伙,不要也罷。
桌子上還擺放着幾支弩箭,這些是從之前受傷的那些山賊身上取下來的。這些箭枝比一般強弓所用的箭要短上一截,也沒有尾羽,但是按那些目擊者的話,這樣奇怪的箭,卻擁有着強悍的威力。
商人們的說法十分離譜,他們說,那些前去剿匪的人手裡有一種奇怪的弓,可以一次射出數十支箭,而且可以在短時間內連續不斷的射擊。
文雕夜看着手裡的連弩,他知道這就是商人們口中的那種弓弩。之前探子給了他鬱家莊要去剿匪的消息,他和商隊從那邊路過,便想着順便去看看。沒想到自己走了沒多久商隊就遭襲了。
然後就遇到了敖斷骨帶着的隊伍。
一開始覺得一羣農夫居然想去剿匪,這是個極其荒謬和自不量力的想法。但是沒想到,他眼裡所看到的,竟然如此輕鬆。
文雕夜發現自己眼中低估了那羣人,然後他就拿到了連弩。現在看到這個從未見過的卻又明明是弓弩模樣的箭枝,文雕夜的眉頭越擰越緊。
在此之前,文雕夜對雷辰合作的要求一直是不屑的態度。陳折戟是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對手,他答應下來也不過是有點無聊的好奇心,想去看看這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鬼面大將軍。
但是當他看到鬱家莊的磚廠和圍牆,看到那些絕非常人的高手和一架架連弩,他忽然發現,自己真是不虛此行。這個武器只是一個開始,文雕夜敏銳地意識到。被雷辰看中的那個女人,絕對不是池中之物。
隨手抽出一旁下手送來的情報,他再一次陷入了沉思,裡面的內容文雕夜已經看了無數遍。對於這個女人曲折離奇的身世,一向心如止水自詡看遍人生百態的文雕夜,竟然也有幾分感觸。
原名顏丹歌的少女,依靠着大延最權威大國師的預言,原本應該是天之驕子,被衆人追捧在手心。但是她卻不懂珍惜,用自己的愚鈍和狂妄,硬生生將自己變得不受衆人待見,甚至被陷害嫁給了名聲極惡的鬼面將軍。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被這個丈夫給嚇的,顏丹歌來到這裡,就好像瞬間換了一個人,變得懂事許多。後來發生那一連串的事件……遇到王儲雷辰,被陳折戟的小妾陷害誤入青樓,一曲天問名動天下,後來被陳折戟帶回去,兩人重歸於好,顏丹歌的名聲也日漸紅火,甚至被邀請參加了傳聞中的錦繡詩典……
原本到這裡應該算是皆大歡喜的,可惜這個顏丹
歌似乎天生的惹事命。莫名攙和了大延一個滅國預言裡……情報上寫的是皇帝按一封神秘來信,下了密令要屠殺女嬰,這個仁慈的將軍夫人想制止,結果惹怒了皇帝,設計讓她和陳折戟一起摔下懸崖。
文雕夜揉着眉頭看着紙上的字,有些鬧不明白。這麼邏輯混亂的故事怎麼也敢給自己放上來?
首先,大延皇帝的密令,區區一個將軍夫人怎麼會知道,她又有什麼力量能阻止?怎麼就惹惱了皇帝?而且陳折戟身爲驃騎大將軍,一直是國之棟樑,雖然他惡名遠播,但不得不承認是大延的邊防長線,是大延一座不可仰望的鬼神之碑。
那個大延皇帝要多腦殘,纔會將自己手下的大將給推到懸崖底下去?
還有……接下來的兩年,在懸崖底下發生了什麼事,情報上半個字也沒提。直接說後來葉大國師親自出手,將兩人帶了回來。但是陳折戟失去記憶,忘記了自己心愛的夫人,顏丹歌則被藏了起來,化名鬱藍。
再後來,就是鬱藍帶着商隊跑到邊境,殺了陳折戟的遠親陳晉汝,然後路過無名之境忽然失蹤。率兵出征歸來的陳折戟,在一年多後也忽然消失了……
再往後呢,就是陳折戟和鬱藍雙雙出現在燕北諸盟這邊了。
一點太多了。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一向對別人精力不怎麼感興趣的文雕夜,忽然很想搞清楚其中的彎彎繞繞。
再看看一旁關於鬱藍曾經吟過的詩,還有鬱秀坊的發展資料,甚至幾張她最近畫出來的圖紙,想想之前萬昂川所說,鬱藍提出來的百貨公司計劃,文雕夜心想,陳折戟真是撿到寶了。
這樣一個奇女子,怎麼就配了陳折戟那個殺人如麻的武夫呢?
看着滿紙風花雪月憂傷感嘆的詩詞,很難得的,文雕夜心裡忽然提起一陣陣的憐惜和遺憾。
“或許……”他低低道,“我也應該去看看?”
正面和這個傳奇的女子見見,聊上幾句,他真的是非常感興趣呢。
聽到文雕夜要放棄潛伏計劃,直接去和鬱藍交涉,雷辰咬着牙冷笑道:“我就說,這樣的一個女人,沒有男人能抵抗她的魅力。盟主大人,你這是不是心動了。”
“也許,誰知道呢。”文雕夜輕飄飄道,“話不要說太滿。對了,我最近有資料顯示,她似乎在加緊工程進度,不知道有什麼新的計劃。”
雷辰蹙眉道:“能有什麼計劃?”
文雕夜摸着下巴道:“我想……她要麼是準備迅速擴大勢力,要麼是想趕快完成這邊的進度,好繼續下一個地盤的建設……”
“嗯?”雷辰愣了一下,“爲什麼?”
文雕夜道:“你說,鬱藍她爲什麼要在這邊專注於這樣一個小村落?”
雷辰想也不想地答道:“她想安定下來。”
“想安定下來,大隱隱於市,找個地方買個大宅子住下來,安心過小日子便是。”文雕夜眼底浮起一絲嘲諷,很快消隱不見,“爲什麼她要建設工廠,要剿匪,要收集人手?要鑄造這麼可怕的武器?還是大規模地製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