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畫戟……”
路鐵匠揮舞鐵錘敲擊幾下後，將劍坯放入冷水冷卻，輕微的嗤的聲響裡，他取過旁邊的毛巾擦去額頭的上的汗水。
目光裡蘊着奇怪的情緒。
“……有人喜歡各種刀劍、要麼就是各種盔甲，方天畫戟，我倒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要打造，純鐵或者純鋼的話，耗費時間不說，還很重，你這身板拿的動嗎？”
夏亦取下木柱上的兵器條目表，“個人愛好收藏而已，我出錢，你負責打造。”
他偏過頭。
“有問題嗎？”
路鐵匠將毛巾隨意搭在旁邊鐵釘上，回頭伸出三根手指：“沒問題，一杆方天畫戟，一萬六，參照古代圖樣給你做，一個月後交貨。”
旁邊的胖子瞪大了眼睛，跟着比出手勢：“一萬六？你照着圖樣做的，又不是原創，哪裡來的那麼貴，就算用上鐵、鋼，那市面上的價格，也沒多貴，乾脆我給你買來兩根鋼條過來，兩千如何？”
“就是這個價，愛要不要。”鐵匠將桶裡的劍坯夾出，遞給身旁的學徒，拿去打磨劍身，他慢慢轉過身，絡腮鬍裡帶着笑容。
“這就是手工價，做功自然要比流水線要細膩！另外，如果嫌貴的話，可以看看其他兵器，小巧一點的，我也能省不少時間、精力。”
擡手指去牆壁那邊的兵器架，“上面擺放的是一些樣品，有中意的，又懶得等，就在上面挑一挑。”
說完忙自個兒的去了。
“這人脾氣還真有點傲…..”周錦戴着一雙皮手套，是來時在街上買的，爲的就是不小心指甲把別人割傷，然後…..造成命案。
“有些本事的人，心裡多少有點傲氣。”
夏亦倒是不在意那路姓鐵匠的脾性，走到那邊的兵器架上，拿起一柄彎刀，隨意的揮舞兩下，傳來的只是一些普通的刀技。
放回去後，刀下面一層，放着一柄兵器，身形修長多面，八條邊上有棱，面上無節，有多段凹槽，前端無尖。
“那兵器叫鐗，出自晉唐之間，純鐵鍛造，屬於鞭類短兵，放到古代，就算敵人穿着盔甲，也能活活將人砸死。”
火爐旁忙活的鐵匠擡頭看了一眼說道，“力氣不大的人，還是別隨意揮…….”
嗡——
空氣帶出顫音，殘影瞬間砸在牆上，迸裂的蛛紋蔓延，濺飛的殘屑打在馬邦、胖子臉上，都隱隱生疼的感覺。
“還是太普通的技法….”
夏亦握着鐗柄，低頭沉思的看着這把兵器，之前他有過推測，他的能力可以依據青龍刀掌握更加強大的技法，但是眼下這些兵器卻並沒有給他帶來如同偃月刀那種沙場武將的感覺。
或者說那種神奇的感受。
過去的古代，用鐗的武將不知多少，如果要對應一個人物其實應該並不難，但是握在手中感受到的能力，卻並不出奇。
“.…..之前的推測有誤？還是這中間我有什麼遺漏的地方。”
放下鐵鐗，他轉過頭來，那邊的鐵匠嘴都O了起來，放下鐵錘，穿着皮質的圍兜走了過來，上下打量着夏亦。
“你這身板……還真能揮舞的開？”
說着，鐵匠把鐗拿在手中，掂量幾下，依舊沉重，又看了看牆壁上被砸出來的痕跡，連忙拿起其他兵器遞到夏亦面前。
“小兄弟，你使使其他的。”
他神色有些激動，畢竟幹這一行，辛苦鍛造出來的兵器要是能被行家用上，就真的算是物盡其用了，就像一個好的調酒師，調出一杯非常好的酒，碰上會品酒的人，自然兩邊都歡喜，若是給一個喜歡牛飲的人，一杯下肚，連裡面的細膩都沒喝出個所以然來。
換做誰都不會高興。
“快快拿上這柄八面漢劍……”路鐵匠興奮的將下面一柄威嚴沉重的長劍抽出，碰在雙手之間，“小兄弟，再露一手如何？只要你使的好……”
胖子連忙接口：“免費？”
“免費我喝西北風啊。”鐵匠將寬長的漢劍，呯的一聲拄到地上，劍柄推過去，“到時候，你要的方天畫戟，或者再買其他兵器，我都親手給你打出來，保管是光澤，還是做功細節上，絕對不會含糊！就算不用，擺在家裡鎮宅也不錯。”
對於鐵匠突然的轉性，讓胖子、馬邦有點不適應。
夏亦看着漢劍，單手接過的一瞬，就在幾人視線之中。
劍身映着天光，抹出一道寒芒。
四面漢劍講究輕靈，而夏亦手中的八面漢劍，劍身加寬了許多，加上後世特意的點綴，用來作爲裝飾或者擺件，顯得格外沉重。
天光下。
揮出的劍芒剛猛連貫，夏亦腳步以推、挪兩種方式推着劍身往前在走，似慢實快，寬長的漢劍斬下，瘋狂舞動，有時又像是劍在帶着人在動一樣。
幾個呼吸間，夏亦陡然換手一握，半空的劍鋒直接落到地面，猛烈的一斬，將水泥地斬的碎塊飛散，裂出一道口子來。
周圍打鐵的、其他工藝品的匠人看着這一幕，驚的嘴都合不攏。
就連那邊的鐵匠，滿臉都通紅起來，緊抿着雙脣，鬍鬚都在微微抖動，他整個人都處於激動之中，待那邊持劍的身影停下，連忙上前捧過漢劍。
“真是良馬遇伯樂……寶器歸明主啊。”
馬邦聽到‘馬’字，不由哼了哼，“那你還不乾脆免費送。”
“那也是一碼歸一碼，生意還是要照常做的。”鐵匠將那柄漢劍小心翼翼的放回架上，這才和夏亦說道：“這樣，方天畫戟的事，我半個月給你弄好，到時候你找人來取就是了，你還要不要其他的兵器？這裡都是現成的，而且樣品的質量肯定是最好的，你選幾件，都算正常價賣給你。”
“小孩子才選。”胖子指着那邊兩個兵器架，揮手：“…..這些全都要了。”
馬邦眼皮跳了跳，湊上去小聲道：“這麼多，用的玩嗎？沒事別浪費錢。”
“我兄弟能用上，怎麼也不嫌多。”
之後，在旁邊一間房裡結完賬，胖子臉上肌肉都在抽搐，不停的對照單據，看着上面一長串的金額，朝櫃檯裡的收銀員小聲問道：“我……能不能退幾件，我兄弟家有點小，擺不下。”
“蓋了章的，就都不能退…..”
……
東西暫時放在這邊，等胖子下次過來打包，四人這才準備離開，還沒出院門，那邊的鐵匠把夏亦叫住，他從屋裡出來，手裡拿着一本小冊子。
“上面都是一些歷史有名的兵器，到時候你看上了哪件，我給你打出來。”
還將自己的電話寫在了上面。
“我姓路，叫路明非，要是看上了哪件，就打電話給我。”
出村之後，胖子看着夏亦手中的冊子，忽然說了句：“糟了…..老亦，我怎麼感覺我們被套路了，那傢伙就是拐着彎，讓我們買那麼多工藝品……”
“反正東西到手就行了。”
夏亦拍拍他肩膀，“別太糾結這些。”
走出鄉間的小路，便是與胖子、馬邦分道揚鑣，拿着筆記本往山裡走去，途中，他偶爾目光瞥向某個方向，惹的身旁的女人小聲問道：“老闆，有人跟着我們？”
“小魚小蝦，不用管他們。”
側後方一面老舊的紅磚牆旁，搖曳的樹枝下面，幾名穿着便裝的身影目送着那邊的兩道背影遠去，片刻後，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報告，目標今日出現鎮上，現在正回到山裡…….”
電話另一頭，只有簡短的回覆。
“不要擅自行動，好好監視，追捕的動員令很快就批下來了。”
“是！”
幾人又看了一眼，便是離開了這裡回到之前的崗位，靜靜的等待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