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璟心中暗贊喬玄知趣,不愧是喬國老,懂得在關鍵時刻退出,他也起身笑道:“喬公人讓下人去就是了。”
“不!不!我的書房不準下人進入,殿下稍坐,我馬上就回來,失禮了。”
他轉身匆匆去了,大喬也沒有阻攔父親,就彷彿沒有發生這件事一樣,她倒了兩杯茶,端着一杯放在劉璟面前的小桌上,笑道:“殿下請!”
就在她要起身之時,劉璟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目光炯炯地注視着她,“你忘了當初的諾言!”
大喬的臉頓時紅了起來,她輕咬一下嘴脣,低聲道:“你先放開我的手,下面人會看到。”
劉璟也想起堂下站着一名侍女,他極爲不甘地放開了大喬的手,大喬卻沒有走開,就在他面對坐下,臉色恢復了淡雅的神情,笑道:“你先喝我煮的茶。”
劉璟恨恨道:“我來你就走,卻不顧我的心情,令我心如刀割,哪有心思喝茶?”
大喬卻沒有接他的話頭,又淡淡道:“我守寡以來,我從未給別人煮過茶,你是第一個。”
劉璟不再抱怨,他默默點頭,端起茶杯,細細品味。大喬笑道:“怎麼樣?”
“淡雅聞怡,回味悠長,茶如其人。”
“你很會說話,難怪我妹妹要嫁給你。”大喬嫣然一笑,起身回到自己座位,劉璟臉色一變,他頓時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就是因爲他娶了小喬。
但他卻無法解釋,他總不能說,‘我要爲天下之君,娶天下之女’,那隻會讓大喬更加鄙視自己,他娶小喬是貪圖小喬美色,而大喬卻給了他一種刻骨銘心的記憶,撥動了他內心深處的情感,讓他難以忘懷。
兩人都沉默了,過了片刻,大喬柔聲說:“王妃寬容仁愛,尚香熱烈奔放,小喬清麗無雙,包娘也溫婉可人,你的孩子更是個個活潑可愛,得妻兒如此,夫復何求,殿下,回去吧!”
“若得不到你,將是我一生的遺憾。”劉璟低聲道。
“可是你已經得到過我了。”大喬垂下長長的睫毛,臉上飛起一抹紅暈。
“我不僅要得到你的人,更要得到你的心,我要和你日夜廝守在一起。”
大喬嘆了口氣,“別說傻話了,你快回去吧!”
劉璟心亂如麻,不知該怎麼說,大喬默默看了他半晌,站起身道:“我先回房了。”
“等一等!”
劉璟叫住她,從懷中取出一隻象牙盒子,放在桌上笑道:“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十一月初一是你的誕日,可惜我無法趕回來。”
大喬渾身一震,她自己都忘記了,劉璟卻居然記得,她鼻子一酸,眼睛有點溼潤了,但大喬極力掩飾住自己的情緒變化,勉強笑道:“多謝了!”
劉璟知道,他和大喬之間還隔着很多東西,至少今天不會有任何結果,他將大喬爲他煮的茶一飲而盡,起身施禮道:“我還有事,先回去了,請代我向令尊說聲抱歉。”
劉璟轉身便大步離去,大喬一直望着他走遠,這才幽幽嘆了口氣,又慢慢走到桌邊,拾起象牙匣子,打開匣子,裡面靜靜躺着一支深綠色的玉簪,溫瑩若脂,簪尾鑲着一顆碧藍如水的藍寶石。
雖是一件昂貴的首飾,但給大喬帶來衝擊的不是玉簪本身,而是劉璟對她的情意,她心中彷彿打翻了五味瓶,各自滋味一齊涌上心頭
從喬府回來,劉璟情緒有些低沉,他將自己關在內書房中,不想見任何人,如果說大喬對他已無情,那她卻又不遠萬里來到長安避難,而沒有去最近吳郡,這是因爲她相信自己能保護她。
而且那一壺茶足以證明她心中的情意,但她對自己的態度卻又是若即若離,其實劉璟也知道大喬的身份和小喬不一樣,小喬雖守寡,但只要守孝期滿,她隨時可以再嫁人,沒有任何障礙,而且小喬的追求真實的生活,絕不會將自己禁錮,
大喬就不一樣,她曾是江東主婦,儘管她的身份也是妾,但江東軍民卻普遍愛戴她,將她視爲江東主母,具有崇高的威望,當年曹操想娶大喬小喬,便觸怒了江東軍方。
正是這種身份將大喬拴住,使她不敢輕易逾越一步,只有在第一次從江東逃亡之時,機緣巧合,她才敞開了自己的心扉,和劉璟發生了一段情愫,而今天,家庭、親情和身份,使她很難再邁出當初的那一步。
劉璟即使權勢滔天,也很難再如願以償,劉璟忍不住嘆息一聲,他只能往好的一方面想,只要阻攔住大喬因此出家,他就有機會,慢慢來吧!
這時,劉璟聽見有人敲門,這是他的內書房,除了妻子和尚香外,任何人都不能入內,他連忙收斂心神,道:“請進!”
門開了,孫尚香端了一杯熱參茶快步走進來,她走進屋,只覺房間裡冰冷刺骨,才發現沒有點火盆,她驚訝道:“夫君,怎麼沒有點火盆,這麼冷的房間,你怎麼受得了?”
劉璟連忙掩飾住自己有心事,他笑道:“冷麼,比起高奴縣的冰天雪地,房間裡已很暖和了。”
“哎!看來是你還沒有調整回來,阿蓮也是,沒有及時調整回來,結果生病了。”
孫尚香放下參茶,走到炭盆邊蹲下,很快便打燃了火鐮,將一支火摺子點燃,隔着一塊包炭軟布,小心地放上引火細炭,劉璟端起茶碗走上前,見她動作很熟練,不由笑道:“你這個千金公主居然還會點火盆?”
孫尚香沒有接話,她全神貫注,見細炭已經點燃,又慢慢地放上幾塊中炭,這才放下軟布,拍拍手笑道:“你以爲我真是公主麼?當初我怎麼任性調皮,你忘了嗎?”
劉璟坐下,摟住她的腰笑道:“我纔沒有忘記,當初你帶了一幫娘子軍,用箭射我的座船,想謀殺親夫!”
孫尚香索性坐在他懷中,摟住他的脖子嘻嘻笑道:“我一直後悔當初沒把你射死,要不我就不會嫁給你這個牛魔頭了。”
“我怎麼會是牛魔頭?”
“你姓劉,對我們江東而言就是魔頭,所以叫你牛魔頭。”
“好吧!我就當一回魔頭。”
說着,劉璟的手便不老實地伸進了她的裙子,迅速向深處摸索,孫尚香想起身,卻被他另一隻手緊緊摟住腰,動彈不得,只得咬住嘴脣任他輕薄,這時劉璟低下頭,吻住她的脣,兩人的舌頭膠纏在一起,手卻加快了進攻,很快,孫尚香的臉紅了起來,伏在劉璟胸前低低喘息。
劉璟伸手去解她的裙帶,卻被她緊緊按住,“別現在別!”
“怕什麼,這是我內書房,誰敢進來?”
孫尚香掐了他的手背一下,低聲恨恨道:“你在冰天雪地都可以光身子,卻不管人家的死活。”
劉璟笑了起來,放開了她的裙帶,孫尚香連忙起身,整了整衣裙,只覺渾身發軟,她想到今晚丈夫要到她的房中,她心中頓時期盼起來,恨不得馬上就天黑。
劉璟從桌上端起參茶,一口喝掉,目光瞥了一眼炭盆,忍不住噗地笑出聲來,孫尚香回頭,這才發現火盆早就熄了,連細炭都沒有燃起來,她臉一紅,連忙伸手捂住劉璟的嘴,“不準笑!”
劉璟連忙收起笑容,孫尚香跺腳道:“肚子裡也不準笑!”
劉璟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他心中的煩惱頓時一掃而空,心情又好了起來,起身拉住孫尚香的手笑道:“去瞧瞧隴兒去,我要給他說說他孃親的趣事。”
孫尚香心中大喜,拉着劉璟的手快步向門外跑去,她雖然已爲人母,但在丈夫面前,她總是會時不時流露出調皮的一面,就像當年那個令人頭疼的尚香公主
吃罷午飯,劉璟回到內書房開始批閱一些緊急文牒,尚香的一段小插曲完全將他從低沉的情緒中拔出來,使他又恢復了常態,這時,一份蔣琬所寫,關於停止發行金錢的建議吸引了他,劉璟仔細看了兩遍,眉頭不由慢慢皺了起來。
報告中說,他們鑄造了一萬兩黃金的金錢,但全部被私人囤積起來,根本沒有在市場上流通,市場上流通的還是赤金和五株銅錢。
由於金錢沒有來得及流通到魏國和江東便被收藏,反而使漢國市面上的五株錢增多,物價上漲,鬥米漲到八十錢,所以蔣琬建議暫時停止發行金錢。
劉璟負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這大概就是劣幣驅逐良幣的道理,畢竟現在還是戰爭期間,盛世古董亂世金,人們對黃金的需求很大,所以曹丕當初纔會利用這種心態,用假黃金來擾亂漢國市場。
當用純金鑄造的五銖錢發行後,當然會成爲人們趨之若鶩的收藏品,而絕不會拿出來流通,相反,人們會用家裡儲藏的五銖錢來兌換金錢,自然就使市場上流通的錢增多,推高了物價。
想通這一點,劉璟才意識到自己當初考慮問題還是簡單了一點,沒有把人性考慮進去,想到這,他提筆在文牒上畫了一個圈,表示同意這個計劃,並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就在這時,有侍女在門外稟報,“啓稟王爺,前面管家傳來消息,徐尚書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