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村位於襄陽城西北,是蔡氏宗族的聚居地,約有兩百餘戶人家,絕大部分都姓蔡,或近親、或遠族,和蔡瑁多多少少都有關係。
中午時分,蔡瑁帶着十幾名隨從騎馬來到了蔡家村,他顯得有些心事重重,一路上族人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勉強應承。
很快來到蔡府主宅,這是一座佔地近百畝的大宅,也是蔡家的主宅,蔡瑁的主要親屬都住在這座大宅中,包括他的幾個叔父和十幾個侄子,但蔡瑁今天卻是來找二叔蔡訓。
蔡瑁一路走進宅子,直接來到後宅一座幽靜的小院裡,院門半掩,蔡瑁小心翼翼推門進去,卻見二叔蔡訓正坐在院子角落,用小錘將一塊塊接板的泥土敲碎。
“二叔!”
蔡瑁低喚一聲,蔡訓慢慢擡起頭,見是蔡瑁,有些奇怪,便笑問道:“不是說你昨天下午就回襄陽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回稟叔父,發生一些事情,侄兒的心中有點煩亂,懇請二叔指點。”
“那你說說,發生了什麼事?”
蔡瑁嘆了口氣,便將張允火燒遊繳所之事詳詳細細說了一遍,最後道:“侄兒也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降職停俸,還被剝奪了部曲,州牧之舉有點出人意料。”
蔡訓眉頭一皺,“那張允也是很精明之人,怎麼會做出這麼愚蠢之事,竟然敢火燒遊繳所,這讓襄陽郡顏面何存?”
“張允是殺甘寧心切,不過侄兒以爲,火燒遊繳所並非張允所爲。”
“你是說,這是劉表之侄的苦肉計?”
“正是!侄兒以爲其實張允中計了。”
蔡訓點了點頭,“看不出這個少年倒很有膽略,計誘張允,火燒遊繳所,把張允搞得灰頭土臉,劉表有這樣的侄子,很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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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劉璟確實很有手段,甘寧私販軍奴之事,被他硬生生地抹平了。”蔡瑁又將劉璟處置軍奴之事說了一遍。
蔡訓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一個小小的少年竟然能操縱郡衙和陶家,這可不簡單啊!
半晌,蔡訓問道:“那你找我有什麼事?”
“其實侄兒也有辦法查清火燒遊繳所的真相,只要找到當晚的其他遊繳所士兵,就知道引火之物是不是劉璟事先佈置了,只是侄兒不知道該不該做這件事,心中很猶豫,特來請教二叔。”
“你爲什麼要查明真相?”蔡訓注視着他問道。
“侄兒想,這是拉攏張允的良機。”
‘良機?’
蔡訓冷笑一聲,“你能想得到,難道劉表就想不到?他爲什麼不查,賢侄,不是我說你,你其實還是沒有看透問題出在哪裡?”
“侄兒也是有點感覺,州牧是在借題發揮,燒燬遊繳所並非張允故意,只是混亂中失火導致,降職停俸就足夠了,居然剝奪部曲,這未免太嚴重了。”
“問題就在這個部曲之上,你不是說張允在前一晚已經率領千餘部曲去圍攻鳳翼亭驛站了,是不是?”
“確有此事!”
說到這,蔡瑁明白了,“二叔的意思是說,其實是這件事觸怒了劉表,所以劉表借題發揮,剝奪了張允的部曲。”
蔡訓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劉景升是什麼人,竟敢未奉他的命令擅自動用部曲之兵,他豈能容忍,他纔是真正的大謀者,他準張允出兵恐怕也是有深意,你明白嗎?”
蔡瑁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侄兒有點懂了,劉表是想借此事警告荊州百官,動用部曲也必須要他同意,就算是親外甥也不行。”
蔡訓眯眼一笑,自己這個侄子還不算笨,能夠聽懂自己的意思,“既然你明白,該怎麼做,就不用我多說了。”
“這件事侄兒會置身事外。”
這時,蔡訓又想到一事,提醒蔡瑁道:“那個劉璟竟然能連夜趕製出五百份奴契,這必然是蒯越的暗助,看來蒯家很看重此人,你也可以嘗試拉攏他一下,如果他不識擡舉,那蔡家就要重視他,使用一切辦法打壓他,不可給他出頭的機會,明白嗎?”
這件事蔡瑁有點不情願,但他又不敢拒絕,只得含糊答應一聲,“侄兒明白了!”
............
劉璟是在下午時分趕回了樊城,他暫時沒有回家,而是去了遊繳所的臨時租住地,離燒燬的遊繳所不遠,是一棟空置的民宅,佔地三畝左右,緊靠民用碼頭。
此時圍觀遊繳所的數萬民衆早已散去,雖然依然是焦點事件,但討論場所已從城外轉到城內,被燒燬的遊繳所旁邊已經沒有一個圍觀的閒人,只有十幾名士兵在廢墟中清理一些未燒燬的文書和物品。
劉璟卻意外地發現了趙雲,趙雲就站在遊繳所前的碼頭上,牽着馬,目光擔憂地注視着一片被燒燬的廢墟,劉璟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趙雲是在關心自己,特地趕來探望。
“子龍兄!”
劉璟大喊一聲,催馬奔了上來,趙雲也看見了他,臉上流出笑容,他是陪同主公劉備來襄陽參加襄陽新年賀典,中午時分才得知遊繳所的事情,他放心不下,便過江前來探望。
“你手下士兵說你不在,我正準備回去呢!”
趙雲走上前,上下打量劉璟,見他沒有任何受傷,一顆心才終於放下,“聽說張允出軍三千圍攻你們,我們都很擔心你會出事。”
劉璟翻身下馬,笑道:“給他張允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傷我,大哥不用擔心。”
趙雲搖搖頭,“今天只是你的幸運,亂軍之中,就算張允不想殺你,也難保他的手下能絕對聽令,很容易被誤傷,就像張允也不想燒遊繳所,但他手下卻幹了,怎麼說呢?凡事不能太冒險了。”
劉璟不好說遊繳所是自己所燒,那會影響趙雲對自己的看法,他撓頭笑笑,岔開了話題,“玉真人回去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師父特地路過新野,給我說了你的事情,讓我繼續指點你,還要監督你,防止你偷懶懈怠。”
說到這,趙雲忍不住笑道:“你老實交代,這半個月有沒有偷懶,是不是每天都堅持訓練?”
“大哥太小看我了,我是那種沒有意志的人嗎?”劉璟表情有點誇張地嚷道。
“難說,我要親自證明。”
趙雲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找個僻靜處,我們練一練。”
劉璟心中大喜,他這段時間進步極大,早已心癢難耐,就盼着和趙雲練習一下,印證自己的武功,既然趙雲主動提出,他自然是萬分樂意。
他指向東北面的一片竹林,“竹林中正好有一片空地,很僻靜,我們可以去那裡。”
劉璟牽馬正要走,卻看見了旁邊的劉虎,見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劉璟忽然想起一事,劉虎學武之事,自己還是不能隱瞞趙雲,沉吟一下,劉璟一指劉虎,對趙雲道:“這是我從兄劉虎,跟着我做事,是我信得過之人,他也極好武藝,能不能讓他旁觀。”
趙雲明白劉璟的意思,雖然玉真子並沒有收劉璟爲徒,但他傾囊以授,還命自己把真正的百鳥朝鳳槍傳給劉璟。
趙雲已經把劉璟視爲自己的師弟了,甚至是他視爲自己的兄弟,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讓劉璟也練成和自己一樣的武功,但他卻有自己的原則,不希望落鳳門的武功輕易外傳。
趙雲明白劉璟的言外之意,沉思片刻道:“如果你一定想教他什麼,我也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沒有師父的同意,落鳳功法和百鳥朝鳳槍我是不敢隨意外傳,你已是特例,望你能理解。”
劉璟聽懂了趙雲的意思,也就是趙說雲不教劉虎,但默許了自己的傳授,他裝作不知道。
劉璟心中大喜,連忙道:“我心裡有數,絕不敢隨意傳授他人。”
趙雲點點頭,“你明白就好,走吧!”
劉璟向劉虎使了個眼色,便帶着趙雲向竹林走去,劉虎心中既緊張,又充滿了期盼,他牽着馬遠遠地跟在他們後面。
竹林佔地頗廣,中間有一塊兩畝空地,鋪滿了厚厚的竹葉,趙雲拴好馬,拔出戰刀,注視着劉璟,“用師父教你的風雷變,全力施爲!”
劉璟緩緩拔刀,兩臂迅速聚力,流暢的二十四式攻擊招法如水銀泄地般從他中流過,漸漸匯聚成一招。
他大喊一聲,疾奔而上,寒光閃過,一刀劈向趙雲的肩膀,這一刀儼如風雷驟變,數百斤的力量剎那間集中爆發。
旁邊劉虎看得臉色大變,這一招風雷變他已看了上百遍,記在心中,但總覺得太繁瑣,短短一刀劈出去,來不及使完二十四種變化。
直到劉璟這一刀劈出,他才忽然間明白,劉璟根本就沒有使出二十四種變化,只有一刀,但他這一刀中又包含所有的變化,每一式變化都能在這一刀中找到影子。
劉虎這才終於有點領悟,這二十四種變化只是在心中,根本沒有必要使出來,悟透了它,在什麼情況下,都只有一刀。
“好!”
趙雲喝彩一聲,向左微微一閃,刀勢牽引,使劉璟的刀速變慢,他隨即反手一刀,兩刃相擊,‘喀嚓!’火光四濺,一股強大的力量使劉璟後退兩步,刀卻沒有脫手,戰刀順勢一擺,反用風雷變,使攻勢轉爲守勢,封堵住了所有的漏洞,但防守中又有暗藏一種反擊之式。
趙雲卻沒有打下去,而是怔怔地望着劉璟,心中充滿了驚訝,不僅僅是劉璟已經能抵擋他一個回合,武藝進步神速,當然,趙雲遠沒有全力施爲,儘管如此,還是進步極大。
更重要是劉璟居然能自己創新,反用風雷變,將一招進攻的刀法變成了防禦刀法,而且還很不錯,自己居然沒有找到破綻。
趙雲有點不相信,“這也是師父教你的嗎?化攻爲守。”
劉璟搖搖頭,“是我自己領悟出來,這招風雷變只要反過來用,就能化攻爲守,其實攻和守只在一念之間,在武昌,關公也這樣告訴過我。”
趙雲長長嘆了口氣,“這一招你只練了半個月,就能領悟到它的精髓,着實不簡單,你的悟性甚至超過我。”
“大哥意思是說,我進步很大?”劉璟笑嘻嘻問道,眼中卻有一種掩飾不住的期盼亮色。
趙雲微微點頭,卻沒有誇獎他,“這很正常,師父的藥丸在很短時間內就能催出丹田之力,三個月內進步最快,但三個月後就會明顯慢下來,然後就很難突破,需要再苦練數年纔有突破的可能,當年我就是這樣,你也一樣,能不能最終突破,就看你的造化了。”
劉璟被一盆水潑冷靜下來,他默默點頭,自己需要持之以恆的長期訓練纔有可能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