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隊隊曹軍士兵在寨牆上來回巡邏,今晚的巡邏人數比平時增加了三倍,而且士兵們全神貫注,對一切動靜都格外警惕,漢軍到來令祁山堡的曹軍極爲緊張,直到這時,曹軍士兵們才隱隱猜到,歷城極可能已經丟失了。
祁山堡是一座板牆式的營寨,打造得極爲堅固,幾乎佔據了整座山頭,四周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雖然守軍只有二千餘人,但卻能能夠防禦住兩萬人的進攻,是曹軍設立在祁山道上的一座堅堡。
主將焦晃是曹軍大將焦觸之子,跟隨曹仁平定河北袁氏餘孽有功,被封爲校尉,他的父親焦觸則在赤壁大戰中陣亡,追封爲列侯。
焦晃是曹仁部將,英勇善戰,爲人謹慎小心,頗得曹仁信賴,被曹仁任命爲祁山堡主將,奉命死守祁山堡。
此時焦晃的神情也十分緊張,雖然他知道歷城失陷,並向士兵們隱瞞了這個消息,而且他也得到曹仁的命令,命令他死守祁山堡,防止漢軍偷襲。
也就是說,他知道漢軍遲早會到來,有心理準備,可當黃忠的軍隊真的到來時,他還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他現在最擔心被漢軍偷襲,遭受歷城一樣的命運。
爲此,他不僅加強了巡邏士兵,還將糧草物資都遷移到大營中心,同時命令士兵五人一組行動,任何低於五人的士兵都要遭到抓捕,違令者嚴懲,甚至一夜之間要更換三次口令,所有的手段都是防止漢軍斥候潛入軍營。
此時在寨牆之上,主將焦晃正全神貫注地盯着東南方向,在白天便可以清晰地看見漢軍營地,從漢軍營地的規模來看,應該不到一萬人,在距離祁山堡約五里外紮營,這也爲了防止自己居高臨下衝擊,看來漢軍也非常謹慎,並不急於發動對祁山堡的進攻。
就在這時,西南角忽然傳來巡哨士兵的大喊:“是誰!報上身份,否則放箭了。”
營寨上的曹軍士兵頓時緊張起來,一隊隊士兵紛紛向西南角奔去,焦晃大喝道:“嚴守各自的崗哨,不準隨意離開!”
十幾隊士兵也各自返回哨崗,這時,焦晃快步走到西南角,見士兵們正舉着弩箭,緊張地注視着營寨外的灌木叢,“發生了什麼事?”焦晃問道。
一名屯長上前稟報,“啓稟將軍,剛纔卑職發現營寨外的灌木叢中有人影晃動,這會兒又沒有動靜了。”
焦晃擡頭看了看月色,夜空晴朗,沒有一絲雲彩,一輪圓月掛在天空,銀色的月光鋪滿了山頭,這樣的夜晚不會看錯,他心中也疑惑起來,從士兵手中接過一把弓弩,瞄準了下面最大一叢灌木。
‘咔!’一聲輕響,他扣動的懸刀,一支弩箭閃電般射向灌木叢,只聽見灌木叢中發出‘啊!’的慘叫聲,緊接着無數黑影從灌木叢中奔出,向山下逃去。
“有敵情!”焦晃大喊一聲,四周曹軍一起向下放箭,只聽見一陣慘叫聲,七八個黑影中箭栽倒,這時,營寨上的鐘聲敲響了,‘當!當!當!’刺耳的鐘聲在夜空中迴盪。
一隊隊士兵奔上寨牆,張弓搭箭,對準營寨外,此時,守軍已經先放了幾輪箭,但似乎敵軍已經撤下去了,焦晃心中大恨,漢軍果然要夜襲營寨。
“傳令所有士兵,今夜誰也不準休息!”
曹軍士兵一直折騰到次日天亮,確認漢軍已經撤退了,這纔開寨門,出去巡視昨夜的情況。
焦晃親自出寨巡視,士兵們已經找到了三具漢軍士兵的屍體,地上還有不少血跡,看樣子還有受傷者跑掉了,焦晃看了看四周的灌木叢和樹木,厲聲喝道:“傳我的命令,營寨兩百步內的所有灌木叢和樹木都全部剷除乾淨,洞穴要填死,不準留下任何可以藏身之處。”
兩千士兵紛紛舉斧劈砍灌木叢和樹林,其實最好的辦法是一把火燒掉,但曹軍士兵擔心放火會影響到營寨,只能用刀具剷除乾淨。
這時,一名士兵飛奔來稟報道:“將軍,溪泉那邊發現有敵軍的痕跡。”
焦晃吃了一驚,難道昨晚漢軍的目標是針對水源嗎?他急急趕去溪泉。
祁山堡所在的山頭有三股清泉,它們從山崖上的石縫中流出,最後匯聚成一條溪水,注入山腳的小河,祁山堡曹軍的水源便是這三股清泉中的一股,泉水發源地在曹軍營寨內,因此曹軍並不擔心水源問題。
不過焦晃也害怕漢軍弄什麼手腳,導致大營內的水源枯竭,他很快趕到了事發地,位於半山腰,只見漢軍在半山腰上相隔數百步分別挖了三口很深的土坑,方圓數丈,其中一口土坑內有一點積水。
一名軍官對焦晃抱拳道:“卑職猜測漢軍的意圖是想讓水脈從半山腰流出來,這樣山崖內的泉水就會乾涸。”
焦晃眉頭一皺,“有這個可能嗎?”
“在巴蜀一帶這種情況比較常見,不過祁山地形複雜,水脈來路不明,用這種辦法非常不現實,從這三口土坑就可以看出,漢軍想法落空了。”
“但土坑中不是有積水了嗎?”
“回稟將軍,如果找到水脈早就形成水潭了,不會只有這麼一點點水,這實際上是雨水和泉水滲人土中的積水,沒有什麼意義,所以漢軍也放棄了。”
焦晃點了點頭,一顆心終於放下了,他立刻令道:“填平土坑回營!”
漢軍夜襲曹營的行動以失敗而告終,斷絕曹軍水源的行動也因找不到水脈也被迫放棄,隨着曹軍開始堅壁清野,將距離營寨兩百步內的灌木、大石和樹木都清理的乾乾淨淨,連幾處可以藏身的石縫也被填平了,漢軍攻打曹軍大營的可能性越來越低,一連三天,漢軍都沒有了動靜。
到第四天清晨,曹軍士兵們發現了令他們意外的一幕,駐紮在數裡外的漢軍大營消失了,而四周沒有任何駐紮的痕跡,就像一夜被風吹走一般,這令曹軍士兵們議論紛紛,很多士兵都意識到,漢軍極可能是放棄進攻祁山堡。
不多時,斥候上山來報,方圓十里內,沒有發現漢軍的影子,確實是撤走了,焦晃一顆心放下,他率領士兵下山去查看,不多時,他們來到了漢軍營地,除了一些做飯的土竈外,再沒有其他物資,紮營痕跡還在,看得出他們走得並不匆忙,收拾得乾乾淨淨才走。
焦晃心中詫異,難道漢軍無法奪取祁山堡就撤回歷城了嗎?感覺這不像黃忠做事的風格,畢竟沒有發生進攻,就這麼認輸撤走,黃忠回去怎麼向劉璟交代?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漢軍放棄了祁山堡,直接北上去攻打西城了,畢竟西城纔是漢軍北伐的關鍵之地。
這時,幾名曹軍斥候帶回來一名採藥老者,向焦晃稟報道:“將軍,此人知道一點情況!”
焦晃大喜,連忙走上前詢問,他見老者嚇得渾身發抖,便好言安撫道:“老丈休要害怕,你只要告訴我你所知道的情況,我就放你走,你姓什麼,哪裡人?”
老者躬身施禮道:“小人姓喬,天水郡人,在祁山採藥已近二十年,昨晚小人確實看到一些事情。”
“你看到了什麼,你快說!”
“小人昨晚看見無數的士兵列隊向北去了,他們非常小心,沒有一點動靜,小人躲在巖壁上,嚇得一夜都不敢下來。”
焦晃倒吸一口冷氣,果然被他猜中了,黃忠放棄了祁山堡,直接北上打西城去了,旁邊一名牙將遲疑道:“如果漢軍不管我們,那他們的後勤糧道怎麼保障?黃忠就不怕我們截斷他的糧道嗎?”
焦晃搖了搖頭,“我們只是扼斷了祁山東道,漢軍糧隊完全可以走祁山西道,路途雖然稍遠一點,但能繞過祁山堡,當初夏侯將軍在祁山西道上也設立了防禦點,就是防止漢軍糧隊從西道繞過去,現在那邊的防禦點沒有了,我們也無能爲力。”
“將軍的意思是說,我們就不管了嗎?”手下牙將愕然道。
焦晃沉思一下道:“這件事要必須請示曹將軍,或者我們先看一看敵軍的情況後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