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的時候,程洛寧已經開始打包行李準備去b市了。這些日子她一直在長吁短嘆——這樣說有點誇張,但是應該也是有些小小的鬱悶,從西藏玩了一圈回來之後,她覺得自己簡直黑了一個色度。
而媽媽看到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寧寧!你怎麼一點都沒變黑!”
程洛寧覺得媽媽一定是因爲有方悅在旁邊給她做對比才這麼說的,因爲方悅沒有注意防曬,回來之後簡直黑了一個人種,所以程洛寧站在她身邊,自然看不出什麼變黑程度了。
即使這樣,程洛寧還是很苦惱啊,跑出去買了各種補水美白的潤膚露面膜等等,這時候淘寶還沒有普及到後來的程度,再加上她還沒有自己的電腦,所以代購什麼的也不太方便,只好自己就近在一些百貨商店裡買了。
b大在八月下旬就有軍訓了,但是她居然在還沒開始軍訓之前就曬黑了!心好累!
方悅先她一步開始軍訓,t大的軍訓是出了名的辛苦,方悅簡直是幾乎每天在給她打電話訴苦。程洛寧上輩子也是受過的,自然萬分能理解她,但是除了安慰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還好方悅是天生的樂天派,說了幾句之後就又興高采烈說起了別的,“誒程洛寧!你知道嗎!以前我們隔壁班那個顧致,就是那個什麼大衆男神,原來一直在追一個妹子,追了好多年了。”
程洛寧知道她說的是林怡,但是她已經沒什麼感覺了,也就很自然地笑了笑,配合着方悅的話題,“你怎麼知道的?”
方悅的語氣果然很激動,“我的室友是那個女生的同班同學!經常看到顧致週五去接那個女生的!但是那個女生另外還有男朋友啊!最搞笑的是,那個女生也跟我們一個學校!都在t大!”
程洛寧簡直可以想象到方悅說着些話時豐富的面部表情,一定是充滿了八卦的喜悅和分享秘密的快樂的。
說起來,方悅這一年來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和她最初認識的那個嘴硬愛炫的女生簡直判若兩人——程洛寧還挺高興的,至少這是她兩輩子以來第一次有被一個同齡人當做閨蜜的感覺,而且這個閨蜜也不算太討厭,至少本性還是很好的,這種感覺相當好。
於是她也很自然地帶了一句:“那你有好戲看了?”
方悅立馬“嗯嗯嗯”,“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啊!”
程洛寧簡直哭笑不得。
而八月尾巴到來的時候,也正是程洛寧背井離鄉去b市追求夢想的時候了。她拿着媽媽爲她打包的大包小包一大堆行李,揹着爸爸新給她買的、此時還是厚得像一塊磚頭一樣的筆記本電腦,帶着父母外婆還有方悅、宋志文的祝福,踏上了去b市的飛機。
下飛機的時候還是下午,b市的陽光永遠隔着厚厚的霧層,有種朦朧不清的美感。程洛寧爲了鍛鍊自己,拒絕了一切送行,自己孤身來到了b市。
她很早就做好了準備,帶上了口罩,然後出了機場就打車直奔b大,力爭少吸入一點b市的有毒空氣——這個地方哪裡都不錯,就是空氣質量實在是太差了,讓從山清水秀的s市來的程洛寧十分不適應。
但是b大給她的第一印象還是很棒的。
自程洛寧下車之後,就被b大充滿了歷史餘韻的大門給震驚了,這和她上輩子讀的t大那個新建的鐵門完全不一樣,感覺相當的高大上,很有底蘊的樣子。
程洛寧一個人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一個人完成了註冊,拿到了宿舍鑰匙。全程都有各種各樣畫風的學長想上來幫忙搭訕,但是都被程洛寧的冷麪表情給嚇到了,居然沒有一個敢靠近的。
宿舍在三樓,她又打算一個人很勇猛地把東西全搬上去,結果宿舍門口恰好走出來一個白白淨淨、矮矮小小的妹子,看到程洛寧這樣,立刻過來接過她手上的一部分東西,“同學,我來幫你吧!你住幾樓?”
程洛寧笑了笑,“啊,不用了吧,太麻煩你了。”她看這個妹子剛剛確實是想出門的,現在幫她搬東西的話還得再上去一趟,耽誤人家時間程洛寧也很不好意思,於是條件反射地拒絕了。
那妹子卻相當熱情堅定,操/着一口帶着京片兒口音的利落普通話,語速極快,“我也沒事兒,就是去吃個飯也不急!幫你拿一下就是舉手之勞!別看我個子小,我以前可是體育部的!話說同學你住哪兒啊?我們上去再說吧,這裡太擋路了!”
既然人家都這樣說了,程洛寧也不再推辭,很感激地笑了笑,“309。”
“欸!我也309的啊!緣分真是奇妙啊室友!”妹子相當利索地把她的箱子扛到了三樓,然後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伸出一隻手,眯着眼睛介紹,“你好,我叫馬卉,來自b市本地,心理學專業的,很高興認識你!”
程洛寧也伸出一隻細嫩的手,“你好,我是程洛寧。”
。
程洛寧她們寢室是混合寢,也就是說幾個女生分別來自不同的專業,但是很巧的是她第一個認識的馬卉恰好是跟她一個專業的,只是大三之後小課走向不同,大一大二專業課還是一起上的。
而程洛寧也很喜歡馬卉這種爽朗型的妹子,不同於當年的同學季笑晴,馬卉的爽朗耿直很知分寸,她從來不打聽別人的私事,別人和她說點什麼她的嘴也很牢,不會到處去大嘴巴——當然據她自己說是因爲她記憶力真的太差了,一般講完什麼就忘了,想說也沒法子說。
另外四個室友,一個叫張沫,來自z市,長得挺漂亮的,是那種江南美女的溫婉秀麗,被他們數學系的男生戲稱爲“本系一枝花”。
一個叫郭琴,只在註冊的第一天露了一個面,自我介紹了個名字,甚至連什麼專業來自哪裡都沒說就走了,然後就再也沒回來過。不過據張沫說,郭琴來報道的時候她看到她了,應該是和她男朋友一起來的,估計和她男朋友住出去了。
還有兩個分別叫奚語初、高芝,都來自a市,並且一樣的沉默寡言、不善言辭。根據程洛寧的觀察這兩個人應該都是學霸,不僅僅是因爲兩人分別來自計算機系和電子工程這種需要高智商才能唸的專業,更重要的是從報道後第一天,兩人就都開始拿着四級詞彙手冊在背了。
而被媽媽津津樂道很久的大學宿舍夜晚的夜談活動也無法順利在這個奇怪的寢室展開,程洛寧本身就不愛說話,只有馬卉喊她她纔會溫柔地回答幾句,而張沫說自己要睡美容覺,每天10點準時敷着面膜上牀,半個小時後拿掉睡覺。
奚語初和高芝就更別說了,除了看書還是看書,兩個人簡直像是保持着高三的狀態一樣在學習,讓程洛寧相當自愧不如。
馬卉雖然愛說話,但是久久沒有人迴應她之後,她也學乖了閉嘴了,就一個人躺在牀上玩手機,按鍵盤按得噼裡啪啦的。
程洛寧很喜歡這種氛圍,大家互不影響,不用太親熱,也不算太疏遠,可以自我地做一些想幹的事情,不必拘泥於寢室大部隊的集體活動。
學校很人性化地給了新生兩天時間來適應b市的空氣和b大的飯菜、生活環境等。報道之後第三天,b大爲期半個月的軍訓就開始了。
穿自己衣服時還沒感覺,等領好迷彩裝換好之後程洛寧才發現,原來她真的不算黑,在寢室中,除了張沫是溫柔的白,其餘人都要比她黑了不少。
馬卉甚至還開玩笑地說:“果真是一白遮三醜,這麼醜的迷彩裝你穿着都像在表演一樣可愛,上帝簡直太不公平啦!”
程洛寧被她話中的親暱逗笑了,微微彎下腰捏捏她的臉,“我們的馬卉小美女這是在謙虛嘛!”馬卉如果還不算蘿莉型的美女的話,那真是沒人能算漂亮了——而且她這種型的,簡直就是數年後所有宅男都爲之傾倒的類型啊!
b大的軍訓是請了部隊的軍官來做的訓練,雖然是校內軍訓,但是強度一點都不比營地軍訓小。
程洛寧她們5點30就要起牀,6點就要開始集合,然後圍着b大有名的鏡湖跑兩圈,再由教官帶着去一起吃早飯,然後開始一天的訓練。
而她們的每頓飯吃什麼、吃多少也都是定量的,是由食堂大媽特別定製出來的,完全不同於b大引以爲傲的美味食堂。程洛寧第一次看到不鏽鋼大盆裡裝得、炸得油光岑亮的大雞腿,整個人都驚呆了!她相信,如果她把她的吸油麪紙帶過來,估計這上面的油能廢掉她幾包吸油麪紙。
但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旁邊的教官看着就算了,輔導員也凶神惡煞地看着,唯恐她們剩菜剩飯,這樣就算不及格了,會被拎出來單獨教育單獨訓練。
程洛寧簡直要醉了,甚至想着要不乾脆裝暈混過去。但是當她看到看起來嬌嬌氣氣的張沫都皺着眉義無反顧地吃了,自然也不再糾結,乾脆地咬了下去,就着飯,三口兩口乾掉了指定份額的飯菜。
還有一件痛苦的事情就是軍訓裡的洗澡。
b大的寢室是沒有獨立衛浴的,所以所有人都要一起去洗大澡堂。而軍訓期間,洗澡時間是固定的,所以爲了能搶到水洗澡,她們必須拼了命地在解散後奔去澡堂,然後急急忙忙洗完再奔出來放好東西去趕集合時間。
就這樣幾天後,張沫就有點吃不消了,每天晚上也不睡美容覺了,只是揉着累了一天的小腿怨聲載道,“學校是不是有病啊?這簡直都快趕上我高中的軍訓了!我們是大學生!哪有大學生吃個飯還得聽‘坐下’、‘開飯’的?”
程洛寧難得主動開口,很贊同地點了點頭,帶着標誌性的微笑,慢慢悠悠地說道:“也就是做做樣子,大概就是希望我們後面的學習生涯能像軍訓這麼認真吧。”這句有些帶了怨懟的話,都被她說得帶着如沐春風的暖意。
其實程洛寧覺得,學校制定的這種軍訓目的根本沒必要——既然是能進b大的學生,難道會連點學習的自覺主動性都沒?還要學校用軍訓來提醒他們?
但是沒辦法,沒有人會去抗議,沒有人想做這隻出頭被打的鳥。
陷入沉睡之前,程洛寧唯一的想法是,希望明天,可以不要再用這麼多油來炸雞腿了,油也是很貴的啊!
還有就是,明天的班長選舉要加油呢!
她微微笑了一下,露出了白白的牙齒和嘴脣裡面的嫩粉色,可愛得像是從書中走出來的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