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本宮還將你當做朋友纔會出來，你若是再說這樣的話，休怪本宮不念之前的情分！”
說楚辰星內心沒有震撼，這是不可能的。
枉他自傲一世，卻成了茅道人手中的棋子。
可撇去這些不說，茅道人對他不僅僅是師徒之情，還有知遇之恩。
如果不是茅道人，他一個長公主的兒子，怎麼能看到如此精彩的世間風景？
“好啊！本王也就不多說了，至於事情如何，太子心中應該有數。這天下與你師妹，還有你的師父，這其中的聯繫，孰輕孰重，自己考慮吧！”
說罷，景雲便要離開，只是剛剛擡腳，又停了下來：“季非夜被你師父殺了，這個仇，本王記得清楚！”
楚辰星眉頭微蹙，他自然是知道季家兄弟的。之前與景雲暗中聯繫，便是由季非夜傳的信。
在他印象中，季非夜是意氣風發的江湖少年郎，鮮衣怒馬，十分快活。
“殺了？”
楚辰星喃喃出聲，景雲走後，他周圍不知何時聚集了不少遊魂。
這些魂魄進不去地府，也沒有勾魂使者來將他們帶走，只能漫無目的的在世間飄蕩。
白日裡躲在漆黑的地底下，到晚上才能出來。
其中，也有西越和大景的士兵。
這些人死後，反倒是和和氣氣的站在了一起，手中沒有任何的武器，只是身上的鎧甲上盡是鮮血，還有猙獰的傷口。
楚辰星一路看着那些遊魂，神情恍惚的回到軍營。
纔剛進去，便見茅道人手持一盞燈籠走了出來：“你去何處了？”
茅道人打量楚辰星，見他只披了一件外袍，明顯是突然離開的，心中不由起疑：“軍中方纔來了人嗎？”
他的速度哪裡比得上黑桐？
金龍在天上不過一衝，便是他耗盡全身力氣也只能靠近幾分，更不要說黑桐也是用盡了力氣的。
“恩，有個人有些可疑，許是景雲手底下的那個天冬。”
楚辰星一雙眸子不起波瀾，與茅道人直視：“師父怎麼回來了？之前不是說有些私事要處理嗎？”
說着，兩人便往大帳內走去。
茅道人是看着楚辰星長大的，自然認爲楚辰星不會有什麼瞞着自己的事情。
而且十八騎的本事他也清楚，天冬的輕功想要將楚辰星甩開，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便沒有起疑。
“今日可有什麼人來？亦或是……一條龍？”
既然茅道人來了，楚辰星也不可能自己去睡，先去屏風之後將自己的衣服穿好，繼而與茅道人面對面坐着。
兩人是師徒的關係，但也有君臣之別。
茅道人與楚辰星說話的時候也是不敢太過囂張，問話也都是小心着的問。
“不曾。”
楚辰星搖頭，這點是的確沒有的：“師父是擔心莫姑娘？”
這世上，有龍的便只有莫離。這突然提起金龍，楚辰星心中一緊。
季非夜這樣不相干的人都被茅道人殺了，更何況莫離？
“你還沒有放下那個女人！”
茅道人的語氣中帶着呵斥：“如今兩軍交戰之際，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你是西越的太子，大景敗勢已現。假以時日，你便是這天下之主，何嘗沒有女人呢？”
“我與莫姑娘總歸是朋友一場，如今師妹還在她那裡，若沒有她，真真該如何？”
楚辰星略帶威嚴，視線直逼茅道人：“師父，我知曉你做這一切都是爲了我，可真真畢竟是你的女兒，我的師妹！你就當真將她留在了燕王府裡冰封，一聲不問？”
茅道人臉上浮出一絲不自然，輕輕咳了兩聲，並不打算回到楚辰星的問題。
而是轉移到了另外一個話題上：“來的路上，倒是見到不少遊魂，怎麼也不見地府的人來將這些魂魄帶走？”
他這幾日都在婺城，對於外面的事情也能感覺到幾分，卻不如莫離那般明顯。
莫離之前就從黑無常那裡得知地府生變，只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如今戰事起，屍橫遍野，這遊魂多出來，也是正常。”
楚辰星言語中略帶排斥的味道。
這屍橫遍野，無辜百姓枉死，不都是因爲兩國交戰？
一路上過來的那些遊魂，礙於他身上道術正氣和袖間的招魂鈴，全都不敢近身。
但楚辰星明白，與他們的眼中，自己與劊子手沒有分別。
他們都是犧牲在權利之下的亡魂。
“不不不！”
茅道人卻搖頭，對於楚辰星的變化壓根就沒有感覺到：“這些不過是命數，他們的命至此，旁人也改變不得。只是遊魂堆積飄蕩陽間，待你將大景拿下，這對國運也不好。”
國家之中，鬼比人多，難不成還要人鬼共存？
“那師父打算如何？”
楚辰星越說心中越涼，縱然是命數，若沒有這盤棋，他們只怕還好好的活着。
能吃能喝，能呼吸，能歡笑。
而不是躺在軍營不遠處的萬人坑中。
“若是地府不收亡魂，便只有將它們都打散了！”
茅道人說的理所應當：“人死如燈滅，便是什麼都沒了。這些戰場亡魂身上都帶着怨氣，若是留下來，只怕會害人啊！”
“一切便都聽師父的吧。”
楚辰星抿着脣角，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到桌前，看着行軍圖上如今的情況。
西越這些日子雖然沒有佔到什麼便宜，但也將大景消耗了不少。
如果不是景雲用兵如神，加上手下破雲軍個個驍勇善戰。不然，西越的兵馬現在就已經在大景之內了。
茅道人眯着眼睛仔細打量了楚辰星一眼，見他的確沒有什麼奇怪的，便也起身準備離開。
走至大帳門口，他還是不放心的回頭看了楚辰星：“你是天命所歸，這天下就該是你的。真真……真真也是願意看見你當上九五之尊，一統天下的！”
隨後，便消失與夜色之中。
大帳內，楚辰星捏着手中的筆，生生將一支筆給折斷了。
猶如帶着寒霜的眸子，微微閉上，平日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也破天荒的出現意思疲憊的神情。
“天命……還是師父你的命？”
景雲爲人如何，楚辰星清楚。誆騙這樣的事情，景雲不會做，也不屑於做。
所以，他是相信景雲的話的。
加上茅真真的事情，楚辰星當真對茅道人很是失望。 得了天下，但失去了身邊的人，那皇帝當的寡獨寂寞，又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