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墓道極小，只能容納一個人通過。如果不是確定景雲沒有帶錯路，莫離都懷疑自己下的不是一個王爺的墓了。
因爲這裡是燕老王爺和老王妃的陵墓，加上一切從簡，墓道中的機關都被景雲一一避開。
輾轉找到了墓室，莫離在東南角點起一盞燈。
熟練的樣子，讓景雲有些意外。
“我小時候認識過一夥兒盜墓賊，跟着他們溜達過兩個墓。”
莫離有些不好意思，當時是覺得盜墓似乎來錢快，年紀又小，好奇心重，也做過倒斗的事情。
只是後來覺得這種事情實在是太損陰德，加上那夥盜墓賊也的確不是什麼好人，莫離便趁機溜了。
景雲之前也聽莫離說過她小時候孤苦伶仃，要一個人想辦法生活。聽到莫離這麼說，只覺得心裡一陣陣泛酸。
“沒事的！這裡是你父母的陵墓，也不會出什麼事情！”
又舉着兩盞油燈，走到景雲的面前，臉上的笑意不減。
原本陰暗的墓室被三盞油燈照亮，能見度不高，但是兩人並沒有害怕。
相反，景雲還覺得有絲絲的依靠的感覺。
墓室不大，正中間放着兩個上好的楠木棺材，其中一具棺材邊上還有鎏金，看起來很是華貴。另外一個相比之下倒是顯得樸實的多。
景雲拉着莫離在棺材前面跪下，磕了三個響頭：“母妃，今日多有得罪，你不要怪孩兒！”
說完，舉起浮生匕朝着那個樸實的棺材走去。
用浮生匕撬開棺釘，景雲的手掌貼上棺材板，眼神裡透着糾結和猶豫。
“阿離......若是母妃當真不在這裡......”
莫離走到景雲的身邊，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手心的暖意傳達到景雲：“如果真的不在，便要那景寧帝償命！”
景雲擔心的從來不是好不好對景寧帝下手，而是不想要自己尊敬喜愛的母妃，連死後都不得安寧。
“若是如此，景寧帝就算是死，也不能平復我心中恨意！”
昏黃的火光下，景雲的眼神裡透出濃濃的殺氣和眼底的血絲。
“你若是不忍心，我來！”
原本開棺這樣的事情是需要經過一套祭拜的。這樣草率的打開棺材，若是景雲的母妃遺體還在棺中，也是會驚擾安魂。
景雲搖頭，不等莫離反應，手掌用力，直接將棺材移開。
畢竟是皇家準備的，這棺材裡面極大，棺材邊上還墊上了軟錦。旁邊還散亂的放着許多老王妃生前喜歡的首飾和金銀。
只是，沒有老王妃的遺體。
“景寧帝！”
景雲放開手，冷冷吐出三個字。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情能用什麼來表達，憤怒，難過，還有對景寧帝的失望。
一國之君，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
景雲的額頭青筋畢現，表情卻出氣的冷靜，只是那雙眼睛，讓人望而生怯。
莫離也是心頭咯噔一下。
她雖然厭惡景寧帝，但是在打開棺木之前，都還在希望這件事情不曾發生。
因爲如果李貴妃說的是真的，不管是不是景雲，就算是旁人，知道自己的母親死後遺體還被人盜走，沒人可以接受的了這樣的事情。
更何況，景雲一心爲了大景，到頭來確實這樣一個結果！
不光景寧帝，整個大景都虧欠燕王府，虧欠景雲。
老王爺爲了大景捐軀，老王妃竟然還被景寧帝這般侮辱。李貴妃暗害年幼的景雲，景寧帝也時時刻刻想着要了景雲的命。
這樣的皇帝，有什麼好效忠的？
只會誤了大景，誤了百姓！
莫離拉開景雲的手，咬牙將沉重的棺木重新蓋上。
“阿雲......”
想要伸手去拉景雲，可現在的景雲處於盛怒關頭，避開了莫離。
“我現在想要靜一靜，阿離......”
景雲的語氣裡帶着冷漠和失望，腦子也是一團亂，想要對莫離解釋一下自己現在爲何會這個樣子，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儘管這幅態度不是針對莫離，卻也讓莫離心裡很不舒服。
抿着脣，莫離重重點頭：“好，我知道的！”
莫離擡手擋在景雲的脣上，心裡像是針扎一樣。不爲景雲的冷漠，而是不想看見他變成這個樣子。
“對不起......”
景雲伸手拉開莫離的手，朝着莫離走了一步。背脊一曲，彎着身子，將頭埋在了莫離的頸間。雙手緊緊的攥着，任憑手指甲掐的手心生疼，也比不上他心裡的痛楚。
莫離從未見景雲這幅模樣，好像被人遺棄的孩子，孤單又落寞。
感覺到脖子處有些溼潤，莫離輕輕拍打着景雲的後背，眼神卻愈發的憤恨。
景寧帝......
臨走之前，景雲先是對老王妃的棺木磕了三個頭，隨後看了一眼老王爺的，重重的跪下，膝蓋撞擊地面的聲音響亮。
磕頭的時候更是用力的讓莫離不忍聽。好像那腦袋不是景雲自己的。
莫離沒有阻攔，也沒有說什麼。
景雲會這樣，是因爲他不想再堅持燕老王爺在燕王府留下的那些規條。
大景，再也不是燕王府要守護的對象。
景雲總是爲大景着想，對景寧帝幾次心慈手軟，甚至從來不會與他計較很多事情。
可現在，景雲是徹底的明白了。
那些人從來不會給他半點喘息的機會，也不會對他手軟。
從盜洞裡爬出來的時候，莫離在墓道的兩邊貼了幾張紫符，又在外面設下了一個風水陣。
既然這下面的那個太祖皇帝不滿這座陵墓壓在它上頭，那莫離就設下陣法改了燕老王爺陵墓風水的走向。就好似這座墓虛浮飄蕩，只是在上空，沒有壓上去。
風水陣設下之後，一陣陰風徐徐而過，似乎是對莫離的舉動很是滿意。
拍了拍手中的泥土，莫離走到孤單站立在一旁的景雲身邊。
天色已經亮了許多，太陽緩緩升起，金色的光芒灑在景雲的身上，卻始終暖不了他的一身寒意。
“阿離，這天下如何？”
莫離走近，耳邊就傳來了景雲的聲音。
冷淡，卻在努力的給莫離傳達他所有的溫情。
莫離拉住景雲的手，這裡往下看去，剛好可以將整個盛京收於眼底。日出時分的盛京城，帶着寧靜的繁華，很是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