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以爲，景雲這個身份，可以讓莫離留在他身邊，而北堂這個身份，可以讓莫離不受委屈。
可現在看來，哪一個，都不是完整的他。
都不配在莫離的身邊！
“我是該吃自己的醋，還是該罵自己太蠢！”
一壺梨花醉醉人，對月飲酒惆悵不已。
擡手從腰間取出那幾顆藥，景雲卻怎麼也捨不得吃。
這算是……莫離第一次給“北堂”的東西吧。
如今，景雲只想着要如何向莫離坦白，又不至於惹來莫離的反感。
思來想去，景雲卻怎麼也得不到一個好的法子。
枉他總是覺得自己聰明，將那些人都玩弄於股掌，卻不想也將自己給搭了進去。
莫離不知道北堂便是景雲，還想着今日會不會對北堂着實兇了些。畢竟，自己的命也是北堂救的。
她不想招惹什麼，尤其是在這個還不能確定自己心意的時候。
一夜無眠，腦袋裡時而是景雲和自己在荊州的時候度過的那短短几日。陰雨綿綿的荊州，還有線香輕煙後面那雙水溶溶的桃花眼。
時而，又是北堂的那一身黑衣，爲她制住老鬼，和今夜落在地上的每一滴血散發出來的血腥氣。
次日一早，莫離頂着兩個厚重的黑眼圈起身。開門的時候便看見蘭扶桑在院子裡藉着晨光修習吐納，提高自己體內的妖力。
“公子昨夜沒有睡好嗎？”
蘭扶桑收了手，一身米色的布衣，額間還帶着薄汗。
莫離努力扛着睏意，一隻手撐着腦袋，聲音輕飄飄的：“倒也不是沒睡好。是壓根沒睡。”
“這可如何是好？方纔無涯侍衛傳來話，今日還要公子進宮一趟。”
蘭扶桑皺眉，莫離現在的狀態，如何進宮去？
聽無涯說，好像是爲了給皇帝治病。
這就讓蘭扶桑不解了，皇宮裡那麼多太醫，怎麼就要麻煩他們家公子？
莫離一聽到“進宮”二字，腦袋瞬間發麻。
饒是她再聰明，也比不過在宮中多年的李貴妃啊！
這一天一個事情的，真當她是九命貓妖了不成？
“景雲呢？他去不去？”
莫離不怕李貴妃，只是這費腦子的事情她真的不願意浪費在李貴妃的身上。
倒是昨天才注意到的那個黃臉宮女，莫離仔細想想，便覺得氣息有些熟悉。只是怎麼也想不起來，究竟是誰。
蘭扶桑撓撓頭，有些不滿：“小王爺昨夜好像又犯病了，今日無涯侍衛來的時候說，若是小公子不願意等，可以先去找他，他會帶着你去宮裡的。”
“犯病？”
莫離大驚，難不成是蠱又發作了？
那怎麼也不來說一聲？
不等蘭扶桑再說話，莫離也顧不得自己有沒有洗漱，朝着景雲的院子快步走去。
院子裡，莫離可以聞到淡淡的血腥味，已經化去了很多。
推開門，景雲一身中衣躺在旁邊的軟榻上，臉色蒼白的好像有些透明瞭。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眉間那一點硃砂也顯得有些暗淡。
“你來了？”
景雲閉着眼睛，鼻子悄悄的嗅了嗅，好似聞到了莫離身上的味道。
莫離見他這樣，再多的氣也沒了，走了上前，手指搭在景雲的手腕上：“我不來，你要是死了，我找誰要錢？工錢還沒給我呢！”
莫離說的是上次景雲在宮宴上說，請莫離不便宜的事情。
景雲淡淡一笑，睜開眼，好似有千言萬語藏在其中，最後就只化作一句：“也對，欠誰的，也不敢欠了莫小公子。”
莫離擡手，一指點在景雲的額間：“算你識相！”
隨後，仔細的把脈起來。
景雲的脈象對照他這個身子骨，是沒有什麼不對勁的。
只是，莫離從他的脈象裡感覺到一股氣消不去，散不掉。
“你昨天晚上幹嘛去了。”
和她回來的時候，景雲還是好好的。今天就這樣了，肯定是昨夜出了什麼事。
景雲繼續閉上眼睛，似乎不準備回答莫離的這個問題。
“好呀！你不說，那就這輩子都別說！”
莫離瞪着他，一雙靈慧的眼睛冒着怒氣。逼得景雲和她對視起來。
“倒也沒什麼，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誰知會這樣。”
景雲沒有騙她，昨夜喝了點酒，稍稍多了些。昨夜想了些事，稍稍鬱悶了些。
只是他一下子忘記了，這些事情，實在不適合他一個被黑白無常說命不久矣的病人。
“昨夜不是蠱犯了？”
莫離狐疑的看着他，有些不太相信。
景雲這人是會鑽牛角尖的人嗎？
他不讓別人鑽就不錯了！
“真不是！”
景雲無奈，心中卻甜絲絲的。他誰也不怕，誰也不退避，唯獨莫離。
“我再歇歇就好，待會進宮去。”
景雲撐着身子起來，背後墊着一個軟枕，也不會太累。
莫離一屁股坐在景雲的身邊，見他氣色不好，手指一點，落在他的眉心，輕輕揉動：“怎麼？關心你的皇伯伯？”
“你昨日可是當着李貴妃的面說了，你的符也許可以讓景寧帝醒來。你說，如果景寧帝不醒，李貴妃會如何？”
“殺了我。”
莫離冷笑，這李貴妃還真是同她槓上了，後宮還不夠李貴妃玩的？非要來招惹她！
“不過，她也不會這個時候就動皇上的。畢竟現在要是讓皇上死了，她這麼多年做的，就都白費了！”
莫離記得景胤瀾說過，他纔是順位的繼承人，而且景寧帝現在都沒有立太子，如果他現在死了，皇位就是景胤瀾的。
李貴妃能咽得下這口氣？
咽不下！
換莫離也咽不下！辛辛苦苦半輩子的經營，最後給別人做了嫁衣裳！
從昨天皇宮裡的狀況來看，李貴妃早已經上上下下都打點了，能收買的也都收買了。
對於這皇位，想來是胸有成竹，只想着景寧帝在臨死前，誆着他立下詔書，她那還年幼的小皇子，就可以順理成章的登基。
只是莫離不懂，既然都是皇子，爲什麼景胤傑卻願意配合李貴妃？
他就不想當皇帝？這不像莫離所接觸到的景胤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