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樹，城內一片狼藉，白骨與殘肢到處，倒塌的圍牆與牆角的野狗三兩。
蠻族散亂，到處都能看到躺在街面上呼呼大睡的。
臨近西城門的一處院子裡，從屬於也速不澤的蠻族部屬正在這裡熬飯，大鍋裡，隨着沸水翻滾的是白色的骨頭。
也速不澤屁股下墊了褥子，背靠牆壁坐着，胳膊用紗布綁着，看着旁邊呼呼大睡的部屬。
“孃的，這些紗布就是好用，纏在傷口上比草繩舒服多了。”
利吾特全身都用紗布纏了，正拿着勺子在鍋裡舀湯水喝，回頭看了也速不澤一眼。
“大人，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躲着不去見長老，也不是辦法？”
也速不澤接過一碗部屬遞過來的肉湯，冷哼一聲：“怎麼，想讓我去送死，好繼承我的部屬了？”
利吾特扔下勺子，跪在了地上：“大人，我不敢，大人是我等的指路明燈，我等不敢。”
也速不澤喝了一口肉湯：“現在蘇路屯兵萬寧，很快就會揮軍西上，到時候漠南之地會被首先擊破，我等的機會就來了。”
“收攏更多的殘部，就像上次，兀赤的人逃回來不少，不是增加了咱們的人馬。”
利吾特看了喝湯的部屬中間，有不少是兀赤手下的人，不過現在已經成了也速不澤的人，可惜啊，自己沒有也速不澤的眼光，單是收攏兀赤手下的人，現在也速不澤敢這樣跟自己說話。
“哇哇……”
高聲的哭泣中，幾個高大的蠻族男子擡着一個小孩子過來。
也速不澤爬了起來，“怎麼來的？”
看着被抓住的小女孩，也速不澤眼中閃爍了紅光，新鮮的肉啊。
爲首的部屬興奮的說着：“骨頭三這逼崽子踩踏了地面，發現了一個地洞，抓到了這兩腳羊跟幾個死了的，都還沒壞。”
“殺了，下鍋。”
也速不澤大手一揮，雙眼閃爍着紅光。
“不，等一等。”
也速不澤看着小孩，眯起了眼睛。
“城內已經有十幾日搜尋不到活兩腳羊了，鎮守龍樹的依山大人也是好些日子沒吃過鮮肉了。”
“來人，帶上這活兩腳羊，跟我走。”
一陣淒厲的叫聲裡，小女孩被抓着帶走了。
……
曹華統兵，攻入丘埡，破了蠻族留守的一個輜重部族，擊殺了大半之後，俘虜了大約一百蠻族俘虜。
吩咐着手下的副尉儘快清點繳獲，曹華帶着兩個親兵繞着丘埡外圍而走。
丘埡原本是個重鎮，常住人口上萬，剛纔攻打的時候曹華大略看了一眼，十室九空，還有一家的房子塌了。
“啊！”
走在前面的親兵虎妞突然驚叫一聲，一個趔趄，整個人蹲坐在了地上。
跟在曹華後面的親衛兩步竄了過來，擋在了曹華面前，嘶啞着嗓子罵了。
“虎妞，你瞎叫喚啥，我還以爲有人要行刺將軍呢！”
前面蹲坐在地上的虎妞瑟瑟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用手在指着前面。
曹華撥開擋在前面的親衛，向前走去，鼻端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壞了！
曹華心中咯噔一聲，跟蠻族打仗這麼舊，這味道她很熟悉，是屬於腐肉的味道，但是味道這麼濃，她還是第一次聞到。
走前兩步，越過虎妞，曹華就看到了拐角處，一個並不深的坑裡，堆滿了森森白骨，和殘缺不全的屍體，腐肉的味兒，正是從這裡面傳出來的。
“嘔”
曹華禁不住一陣乾嘔。
坑底是混雜着血紅黑褐的凝固固體，看上去頗爲刺眼，夾雜着鼻端的腥臭味兒，中人慾嘔吐。
曹華後退兩步，轉過拐角，背靠着牆壁，深吸了幾口氣，從剛纔的嘔吐感中脫離出來，開口吩咐着說了。
“虎妞，你去，傳我的軍令，調一營人過來，帶上鐵鏟，多帶。”
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曹華已經是咬牙啓齒了。
虎妞被袍澤從地上拉起來，雙腿痠軟，不過還是跌跌闖闖的向來路上跑去。
沒多長時間，霍澤統帶着一個營的衛軍，包圍了滿是屍骨的水塘。
“將軍，我們該怎麼辦？”
出身講武堂的霍澤有些擔憂的看着曹華，這位講武堂的教頭，臉色實在是太差了，蒼白的臉色，緊抿的嘴脣，顫抖的雙手，無不顯示着他奇差的狀態。
“將軍？”
霍澤又喊了一句，這才把曹華喊了過來。
“埋了，埋了，把這些都埋了。”
曹華咬牙切齒的說着，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禽獸，這羣禽獸，該死的畜生。”
旁邊的虎妞嚷嚷了起來：“我去殺了那幫混蛋，禽獸，混蛋，丘埡的人都在這裡了！”
“殺了這幫天殺的禽獸”
曹華緊盯着霍澤，聲音裡是壓抑不住的殺意。
霍澤手一揮，語氣凜冽：“埋了”
一羣捂着鼻子的衛軍動手，很快就把坑填埋了起來。
曹華已經調整了過來，起身，當先向丘埡鎮子裡走了進去。
原本屬於丘埡一個地主老財的院子裡，成羣的蠻族都被五花大綁着，或捆在柱子上，或幾個一堆，被捆成一團。
爲首的蠻族是一個長老，這周圍的蠻族都是他的部族親衛，曹華手下的衛軍破了正面防守的蠻族軍隊，出乎這長老的意料，這一百人就被擒下了。
“族長一定會拿出幾座城池來交換我們。”
長老篤定的說着，安慰着周圍的部族親衛。
因爲打仗是被泰西人驅趕，所以蠻族對城池並不看重，也很少長期留下部衆看守一座城池。
周圍的親衛也紛紛說着：“長老身份尊貴，幾座城池還不是小意思。”
“漢人秦人都重城池，肯定願意換。”
“等會兒跟他們說要用城池來交換我們，漢人不得求着我們換纔怪。”
一羣蠻族七嘴八舌的說着，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被釋放的曙光。
“來了來了。”
“漢人的將軍來了。”
一個被捆在門口柱子上的黑壯蠻族嚷嚷着說了，不過他有些膽怯，領頭的這漢將怎麼看上去有點兒不一樣，剛纔不是這樣的。
“我們長老願意用城池交換我們。”
這蠻族嚷嚷了起來，他想着既然這些漢人看重城池，就算殺了他們族人的事兒被發現了，也肯定不會對自家動手了。
這樣想着，他就嚷嚷了起來，同時擺出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我們可是拿城池來換，你們不得求着我們來換纔好。
“拿城池來換你們？”
走在前面的霍澤明顯一愣，這樣的話，若是殺了他們，這代價有點兒大啊。
還要不要殺了這些個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