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邊上,江水潺潺。
陳老實坐在自家小船上,抽着菸袋,佈滿溝壑的臉龐上滿是鬱悶與無奈。
自家當時怎麼就豬油蒙心,想着要加入那個勞什子的定驤衛了呢!
這下好了,想跑也跑不了了。
齊國打輸了仗,要跟漢國劃江而治,把羅江以北,兩江流域所在的地兒都劃給漢國,自家這日子,眼瞧着就要好起來了,天天能夠吃飽穿暖了。
誰知道突然就晴天霹靂了。
二狗兄弟過來,通知自家要舉家搬遷,到羅江南岸去。
去個勞什子的齊國呦,老子是漢人,不是齊人,自從齊國簽署羅江條約起,自家就是漢人,不是齊人了。
自己不願意去,原本上面也是沒辦法的。
可是自家那傻兒子,這幾日不知吃錯了什麼藥,鬧着嚷着要去齊國,要去解救處在水深火熱中的齊國民衆。
這尼瑪,才吃了幾天飽飯,這龜兒子就翅膀硬了。
被自己狠狠收拾了幾頓,這小子不嚷嚷着去齊國了。
陳老實終於是放下了心,終於不用考慮去齊國捱餓的事兒了,看着那些個舉家搬遷的鄉鄰,老陳頭明白的很。
去了,就是捱餓,真是剛吃了兩天漢國的飽飯,就不知道自家幾斤幾兩了。
沒應了上官的令,陳老實想着不幹定驤衛了,就好好的打魚養家,賣了魚獲換來的錢,足夠買上不少地瓜土豆,一下子飯菜都有了。
這日子,多好。
可就在剛纔,陳老實出門的時候,遇上了偷偷摸摸出門的兒子。
陳老實有些好奇,這小子這幾日總是神神秘秘的,去幹什麼去了。
尾隨着自家小子,到了一處梨園,看到幾個年輕的小子聚在一起,聽着他們商量的事兒,陳老實差點氣炸了肺。
“小幹他爸媽去了齊國,爲了挽救水深火熱的齊國民衆,貢獻自家的一份力去了。”
“我也要走了,在齊國等着諸君。”
“小牛你也要抓緊了,我們幾個也快要啓程了,等爹孃拜別了親眷,我們也要走了。”
“小牛不要灰心,與父親大人的鬥智鬥勇總是辛苦的,但如果能夠去齊國,總是值得的。”
一羣不知受了什麼蠱惑的中二少年,意氣風發的說着爲國爲民的話。
小牛是陳老實的兒子,聽到衆位同鄉都要走了的消息,整個人一下就頹廢了,拜別同鄉少年,失魂落魄的回家了。
陳老實坐在光禿禿的梨樹下,整個人好像被抽掉了骨頭一樣。
他不知道這羣少年是聽了什麼話,竟然要爲齊國貢獻自己的一份力,他們難道不知道,齊國官府是多麼黑暗麼,爲了幾條魚,把陳三打死在江上,因爲敲了鳴冤鼓,陳三老孃被活活打死在衙門前。
就這樣的貪官污吏,竟然還要去貢獻一份力,這羣小子真是腦子進水了呦。
陳老實從梨園出來,沒有回家,到了村邊上的江邊,尋了自己的小船,坐在船頭上抽起了煙。
看樣子這齊國,不去是不行了啊。
可惜呀,當初拒絕了二狗兄弟,沒能以定驤衛的身份去,現在以白身去,到時候想要回漢國,都沒有可能啊。
要不要再去找找二狗兄弟,說說自己自願去齊國的事兒。
哎,坑爹玩意啊。
“老實哥,怎麼在這兒抽菸呢?你瞧瞧,誰來了?”
陳老實愣了一下,探頭就看到了笑呵呵的平齊,定驤衛新任兩江府都督,拍板讓自己加入定驤衛的老上司。
“見過都督”
陳老實手忙腳亂的站起來,叉手叉腳的向平齊行禮,滿是皺紋的臉上一片黑紅色,這可是大官啊,好人啊。
平齊擺了擺手,笑着說了:“老實哥不必多禮,咱們什麼交情,用不着這些俗套。”
“我聽說你不想去齊國,爲這還要脫離定驤衛,沒這必要吧。不去齊國,在咱們漢國,依然可以做定驤衛,咱們漢國境內,又不是沒有袍澤,不但有,數量還不少。”
平齊誠懇的邀請着陳老實回來,繼續幹定驤衛的活兒。
陳老實臉色一喜,都督這話的意思,就是還沒把自己開革出定驤衛,不但同意自己繼續做定驤衛,而且聽話裡的意思,如果自己想去齊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都督,以前是我想差了,既然上司有安排,我願意去,去齊國,給咱們定驤衛效力。”
平齊笑眯了雙眼,樂呵呵的說着:“這樣啊,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老實哥你拖家帶口的,原說爲了家裡嫂子跟侄子要留下,這嫂子和侄子?”
陳老實急忙說着了:“我想帶着他們一起,都去齊國,不知道行不行?”
平齊跟二狗對望一眼,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轉頭就平靜了神情,正色說着了:
“老實哥,那你可要想好了,這任務可危險的緊。”
陳老實拍着胸脯說了:“都督放心,我陳老實風裡來,雨裡去的,當初跟着二狗兄弟給齊軍幹活,也是苦的緊,不還是挺過來了,沒事的,我陳老實有經驗。”
三天後,二狗跟老譚過來送陳老實起行。
坐在馬車上,陳老實看着喜笑顏開的兒子,滿面愁容的妻子,心中嘆了口氣,跟二狗交代了說着。
“二狗兄弟啊,我此去齊國,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我家老母,就靠着你們了。”
老譚搶着說了:“老實兄弟放心,一切有我,有咱定驤衛在,四時衣物,時令菜蔬,都會送到令堂府上,一切有我。”
陳老實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二狗,你莫不是?”
二狗點了點頭:“老哥,莫怕,你先走,過上些日子,我也就到了,到了那裡,我還照應你們。”
淚眼婆娑的踏上了通向齊國的路,陳老實實在是鬧不明白。
兒子小牛爲了出一份力去齊國,腦子進水了。
二狗兄弟有了官位,還能安安穩穩的在清江邊上過活,也要去齊國,也是腦子進水了。
自己怕不是腦子也進水了,捨棄吃喝不缺的漢國子民不當,偏偏要去缺少吃食的齊國,果真是腦子進水了。
車轔轔,馬蕭蕭,遠行的人們,踏上了遠離家鄉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