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沙耀焰

挑戰

“熬岸守將文傑。敢問將軍是?”文傑鎮定有序,心中有幾分爲自己此次的所遇沾沾自喜。

“望將軍把人留下。”對方率先開口了,一口流利的中原話。

“你是何人?報上名來!”方祭打馬出列,表現強勢。

“熬岸城守將文傑。敢問將軍是?”來人鎮定有序。

文傑,搖民,土生土長的那父人,父爲青廷官員,母爲荒人。凡心起事前,也有自己的小圈子,但遲遲未揭竿而起。凡心在莽浮平原的成功給了他巨大的鼓舞,也伺機起事,暴動後轉戰各地。後被符禺部擊敗,返回西部平原時被幕非部招降,西望城戰役再經戰死後,文傑曾率軍在熬岸抵抗莽浮軍,後跟隨姑媱一起歸順凡心。爲人機謹果敢,潑辣縝密,在搖民中有一定聲望,轉隸後凡心依然重用,全權負責熬岸城防務等事宜。

文傑表現得彬彬有禮,舉止得當,方祭心中的疑惑更大了,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頓了一下回答道:“北然方祭。”特意強調了下北然。

“這些人爲我部叛卒,將軍可否把人留下,交由我部回去處置?”文傑語氣平和,多少充斥着期待。

給了你,我拿什麼回去交差?方祭心裡嘀咕着。

“人是我們抓到的,跑到我們的地方,給了你恐怕不妥吧?”文祭腦裡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之前幽冥湖失蹤的戰俘,於是當即反問了一句:“我方几千人的叛卒恐怕也被貴部羈押了吧?”儘管他不知道這個貴部到底在哪裡。

文傑瞬間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將軍所言,我屬實不知。但回去後一定嚴加排查。”

“那就等你們回頭來換吧。”方祭顯然是拒絕了文傑的提議。

“如此,將軍是拒絕了?”文傑本身確實有點喜歡咬文嚼字和叨叨的習慣。有時跟他對話,你會覺得,他恨不得想把自己的所學全部擺出來。

聞言,方祭未再理會,回到了陣裡。由於存在人數上的優勢,北然軍隊直接從文傑人馬的身邊擦身而過。一邊小心提防着荒人的偷襲,一邊開始有條不紊地向前行進,把文傑等一行人晾在了一邊。

文傑此刻的頭腦是清醒的,是敵是友未分,如果一旦接戰,恐怕就難以收手了。但是已經撞到了,就不能讓這些人落到他們手裡,沒找到歸沒找到,但是找到了沒能把叛卒抓回去就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事了。如果對方再從這羣叛卒身上問出什麼,那責任就更大了。

於是,他隱蔽地示意左右,突然對眼前北然人馬發動了突然襲擊。

北然軍有所準備,立刻迎敵,文傑卻突然轉了方向,奔囚車而去,戰馬飛馳,滿弓而發,一夥人幾乎把囚車射成了刺蝟,然後快速脫離而去。

雖然文傑沒能把人帶回去,但就地處決了他們,也算一種折中的辦法。

完成任務的文傑引軍快速向洞窟退去,對方來去如風,方祭只得在身後緊追不棄。待荒人消失在窟口後,方祭停止了追趕,看着這個其貌不揚的洞口,向裡面亂射了一通,令人進入好生探查,最後才引軍離去。

回到囚車旁,自己的人死傷十餘人,華傑被亂箭穿身,腹部和臉上插滿了箭枝。

方祭帶着幾具荒人的屍體,回去後在落棲的授意下,詳細向北然王庭彙報了幽冥湖的情況,將新出現的野蠻人如何發起的偷襲和他們如何英雄地抗擊進行了大篇幅的描述,講得繪聲繪色,並在結尾處畫龍點睛地談到了窟道的事。

方祭怎麼英勇倒是沒人在意,但是荒人的事卻引起了大家濃厚的興趣。除了部分人指責他憑空臆造,意圖敷衍塞責外,其他人的意見分成了兩派。保守派主張不管方祭所言真假,有無荒原存在,都要趁無他事端,封死洞窟,互絕往來。激進派則認爲應當派兵征服那塊荒蠻的土地,以擴大疆域,補養王庭。好戰的落棲顯然是後者。

從聖哲這麼多年對待南朔和人朝的態度就可以看出端倪,他不甘於一直屈身於這苦寒之地,他的雄心抱負不在哥哥淵哲之下。所以,他當年才和哥哥策動一次次南下攻打南朔的行爲。以前是想一統大漠,如今大漠已經在自己輿圖之上,他的目光便開始不止於這裡。

可是懾於中原的實力,他雖一直厲兵秣馬,卻遲遲未對關內下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說,你看關內怎麼鬧那都是內鬥,是“家事”,自己打進去就不一樣了,弄不好到時候大家一致對外那就麻煩了。所以在沒有絕對把握之前,聖哲始終引而不發,即使是南部星零嶺崩裂,他也只是派人把守,並未越界半分。北然以他爲首的好戰分子,也都是一樣的心理,不是不想,只是不敢或者說心裡沒底罷了。

而如今,簡直是上天的眷顧!自己兵強馬壯,苦於征伐無路,上天就給北然送了這樣一個契機。是不是大禮不知道,但是完全可以小試牛刀嘛。

在這些好戰和貪婪的北然高層眼裡,彷彿之前從荒原俘虜口裡得知的那一望無際富饒肥沃的牧場已經在像自己招手了!而佔據了那裡,北然日後與關內的對峙將更有底氣,或者乾脆可已分庭抗禮了。

在聖哲自己看來,這項行動也是不會失敗的,而退一萬步講就算失敗,可以立即封阻通道,敗,又能敗到哪裡?

這麼看來,征伐荒原確實是一件穩賺不賠的生意。